所以現下秋墨觀念的轉變便是個很好的開始。

“爹,到了京城,女兒照樣做的風生水起。”

想到這裏,秋望舒又補充了一句,是對秋墨說的,但更是對她自己說的。

是夜,振勇侯府正廳之中燈火通明,廳中上下滿座著各房家眷,唯有趙皓鑭端立於中。

“皓鑭,這官鹽被盜之案,辦的不錯,聖上今日在堂前好一番誇了你。”

振勇侯執起一盞茶,輕抿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

“分內之事罷了。”

趙皓鑭略一點頭,而後接著說道:“父親,皓鑭此番下京,向秋刺史的女兒求了親。”

此言一出,廳內的所有人都愕然了。

趙皓鑭自及笄起,一不納妾,二不收通房的,不知推掉了多少前來說親的媒人,整個人就像尊斬斷了情絲的活佛。

而且這說親的對象裏還有丞相千金,趙皓鑭將這些人統統推拒後,怎的轉頭向了一個刺史之女求了親?

殊不知,這新上任的秋刺史之女,饒是在京中也頗有爭議。

此前趙皓鑭將闊海書齋的報紙傳入京中,報紙在京中上流之中流通的火熱,同時人們也免不了對這做報紙的人起了好奇之心。

就這樣的,秋望舒逐漸在京中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不過京中迂腐的貴族們對她的報紙倒是喜愛,但對於她作為女子拋頭露麵這一事,議論頗多。

“皓鑭啊,不是二嬸娘說你,這秋家的姑娘,雖然是有那麽幾分才識,但女子無才便是德,況且這成日拋頭露麵的……”

不等振勇侯對趙皓鑭的匯報發表任何看法,坐在一側的一個中年婦人便揮著帕子開了口。

婦人言罷,一旁的一個滿身橫肉的男子也連連附和了起來。

趙皓鑭冷言回擊道:“是啊,若說無才是德,那二嬸娘定是位活菩薩,至於堂弟……你倒是應多拋頭露麵一些,否則我可真怕哪日要因你壓死人,而去大理寺撈人呢。”

說完就見那對母子氣的渾身哆嗦,尤其是那滿臉橫肉的男子,氣的臉上的肉都在顫抖,趙皓鑭輕視一笑。

“好了,既然親都定下了,就別再說些無用的話了。”

振勇侯冷淡的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二房母子,然後視線又掃過了趙皓鑭。

後者麵對振勇侯略帶審視的目光毫不避諱,仍是不卑不亢的亭立於廳中。

“秋刺史也該到京中了吧,待安頓好後,本侯親自去拜見一番。”

將茶盞放下,振勇侯撂下了這麽一句後,便起身離去。

另一頭,秋府上下終於抵達了京中的新宅子裏,由於秋家原本就財物不多,搬遷起來倒也方便。

秋望舒更是沒多少東西收拾了,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床鋪後,便早早地睡去了。

待第二日一早,秋望舒便早早地帶著青梅上了京中的商業街,開始為自己的書齋找個分店鋪子。

現在青州的書齋已經走上了運營的正軌,現在自己來到了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再尋一個鋪麵經營下去。

京城到底是京城,還空缺著的鋪麵數量可謂是少得可憐,所以二人幾乎耗了一早上都沒找到合適的鋪麵。

還空缺著的鋪麵要麽太大,自己租不起,要麽太偏,不適合作為一個販賣信息的書齋運營。

“好巧啊,需要我帶你逛逛京城嗎?”

秋望舒帶著青梅正走著,突然迎麵走來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待她定睛一看,隻見那顏如冠玉的模樣,可不就是趙皓鑭嗎?

“是啊,好巧。”

真的巧嗎?秋望舒心道,但表麵上卻給足了趙皓鑭麵子,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了去。

“不過你來的正好,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麽要出租的……小鋪子嗎?”

既然主動給自己送上一個熟悉京城的人,秋望舒便也不客氣了,直接問道。

“出租沒有,但是有賣的。”

說罷,趙皓鑭略一勾唇,然後向前了幾步,開始為秋望舒帶路。

沒走幾步,幾人便來到了一個約莫二十來平方的小香料鋪子前。

這明顯是個年久失修的鋪子,哪哪都顯的破爛,整個鋪中,也就櫃台正後方的佛台稍顯值錢了。

而鋪子內,除開了個趴在櫃台前的老板,竟再無一人。

“馬老板,有人想收你這鋪子。”

一進門,趙皓鑭便以一種隨意的口氣道了句聲,顯然是和這老板熟識。

“唉,小侯爺,就這麽一個破鋪子,擱別人還嫌晦氣呢,可別拿我打趣了。”

趴在櫃台上的老板不用抬頭便知道是誰來了。

“馬老板,我是誠心想收您這鋪子的。”

秋望舒進店環視了一圈後,便打定了盤下這個鋪子的決定。

雖然這個鋪子是自外而內的破舊,可作為一個書齋卻綽綽有餘了,書齋的裝潢並不需要如何的精致,隻需簡約即可。

而且,到了京城這個人流量極大的地方,秋望舒也不想再拿傳統的竹簡作為新聞的載體了,她接下來要做的——是“紙媒”。

所以,這個大小的鋪子倒也算合適了。

“五十兩。”

即使麵對秋望舒滿是誠意的開口,那馬老板依然趴在櫃台不為所動,隻是懶洋洋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秋望舒一聽,頓時喜從中來,在這京城裏,真是再難找到比這裏還便宜的鋪子了。

但她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頓了片刻,方才開口道:“那……我稍後回家取了銀子來。”

聽了秋望舒這話,那馬老板頓時從位置上跳了起來,連忙開始在櫃台內翻找了起來。

而青梅和秋望舒皆是被馬老板這番動作嚇了一跳,唯有趙皓鑭淡定的不動如鬆,顯然是早就習慣了。

“房契在這了!姑娘您快回家去把那銀子取來,我現在就能把這房契轉於你!”

馬老板激動的從櫃台裏抽出一紙房契,並催促秋望舒道。

秋望舒雖不明所以,可在被馬老板的激動感染後,便也連聲應了,轉身就想回府取錢。

“我來吧。”

趙皓鑭攔住正想離開的秋望舒,然後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

但下一刻便被少女出言拒絕了,“這點錢我還是有的。”

“那你下次再給我,免的多跑一趟。”

一旁的馬老板對趙皓鑭的出言倒是認同,忙幫著附和。

秋望舒也不多說,便暫借下了趙皓鑭的銀子,和馬老板簽下了轉讓契。

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出了店後,秋望舒隻覺神清氣爽,笑道要請趙皓鑭吃飯。

而趙皓鑭一笑,“你就不問問為什麽這個鋪子這麽便宜麽?”

“自然是什麽鬧鬼啦,風水不好之類的原因罷了,我一進門便瞧見了這鋪子雖哪哪都是髒的,但那佛台倒是被擦的鋥亮。”

秋望舒說的不錯,這個鋪子確實一直有著“風水極差”“窮鬼據地”之類標簽,在曆經了五任店主破產後,這個鋪子便再無人敢收。

聽了秋望舒的回答,趙皓鑭又是一笑。

這就是和聰明人打交道的方便之處,無需過多的解釋,自己隻需把人帶到即可。

“那你不怕嗎?”

“怎麽說呢,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少女狡黠一笑,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轉而是問向趙皓鑭想吃些什麽,自己請客。

意中人請客,趙皓鑭自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他出來根本不算什麽“偶遇”,這下倒是正合了他的意。

嬉鬧的二人不知道的是,二人間的動作已然被一個站在不遠處的一位紅裙女子盡收眼底。

那紅裙女子麵上波瀾不驚,可手中的帕子卻已被絞成了一團,離女子最近的一個丫鬟見狀,默默地向後退了兩步。

“紅袖,給本小姐查查那賤女人的身份!”

似乎是察覺到了丫鬟的躲避,紅裙女子惡狠的剜了一眼丫鬟,而後命令道。

丫鬟一聽,連連領命,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原地。

小姐要是發起了火,兩個自己都不夠給她折磨的!

連著幾日,秋望舒的書齋分部工作進行的都順利無比,而書齋的一切都在朝著她所期待的方向發展著。

至於自己的造紙計劃,也如火如荼的在自家院子展開了。

秋望舒在自己的院子中備齊了造紙的材料,然後召了三兩小廝就要開始動手,而就在這個時候,秋墨難得的進了她的院子。

見著秋墨進來,秋望舒有些驚喜,忙上前邀功似的請父親來到院中。

“爹,女兒正要幹大事呢,您就來了,那您看著女兒給您造出個紙來!”

秋望舒說著,就要上手去動作,怎料下一秒,秋墨便出言阻止道,“胡鬧,紙哪是你能造出來的。”

秋墨難得的嗬斥,讓秋望舒愣住了。

“還有你們!小姐胡鬧你們也跟著胡鬧嗎?都出去!”

下一刻,秋墨便出言驅開了屋內的小廝和丫鬟們。

待下人全部離開,秋墨將院門鎖上,重新走回了院內。

眼看秋望舒怔怔地看向自己,明顯是還沒從被訓斥中反應過來。

“望舒,造紙這種事情可不是小事,再鬧得這麽人盡皆知,會有麻煩的。”

沒了旁人,秋墨這才緩下語氣,語重心長道。

秋墨的這番話著實點醒了秋望舒,這一點,她確實疏忽了。

在現在這個時代,“紙”這種東西,幾乎是貴族才有資格享用的,自己現在造紙,無疑是要做那隻被槍打的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