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祥接著說道,“相信你也聽說了,過了年,我就要成為車間主任了。

看見前麵那片地了嗎?嚴廠長說了,要在那兒建一棟新的家屬樓。專門留給木材廠的幹部住。

他還說,要把最好的一套留給我。

嚴廠長說讓我好好幹,再過兩年還要提升我當副廠長呢。”

阿祥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高玉玉卻沒那麽容易上當。

她心裏清楚,就算夏大海一輩子都當工人,可他家裏條件好啊。

母親是紡織廠的工人,曉芝雖然沒有正式工作,但是掙得錢比他們娘兒倆加一塊兒都多。

家裏還有兩輛自行車和一台縫紉機,這可都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再說夏大海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再看看阿祥,一臉地憨相,看著就一副不大聰明的樣子。

阿祥見高玉玉不說話,知道她這是不太願意。

於是接著說道,“小玉,我跟你說,找對象可不能光看臉,我長得是沒有大海好看,可我家裏條件好啊。

不信你去打聽打聽,我父母是雙職工,家裏有一個姐姐,已經嫁人了。我姐姐姐夫也都是雙職工。

我還有兩個哥哥,一個是縣裏中學的老師,一個是在縣裏保衛科上班。

我是家裏的老幺,是最吃香的。你要是嫁給我,肯定比嫁給大海幸福多了。”

高玉玉有些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人還真是越看越醜。

“再說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就扭著屁股走了。

阿香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天知道,他剛才緊張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阿祥轉過身,對著車間的方向拜了拜,“大海兄弟,你可千萬別怪我啊,我對高玉玉真沒那個意思,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懂,我做這些這可都是為了你好啊。

等你看清那個高玉玉的真麵目,兄弟我一定親自登門跟你道歉。到時候,你就是揍我一頓我都不帶還手的。”

此時的夏大海正坐在車間裏發呆。

他知道高玉玉離開的時候,自己應該追出去。可不知為什麽,他就是沒動。

一想起高玉玉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他心裏就沒來由的升起一絲厭煩。

他突然就想起曉夢的話,難道小玉對自己,真的是別有用心嗎?

他們在一起這麽久,難道就沒有一絲感情嗎?

正想著,就聽到不遠處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誰在那兒?”夏大海連忙站起身,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繞過一台機器,他看到一個女孩兒站在那裏。

“徐淑芬,你怎麽在這兒?”

徐淑芬是他們車間裏的女工。平時咋咋呼呼的,話多的很。此時卻眨著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自己。

“大海同誌,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我就是聽說你被降職了,想來安慰安慰你。”

徐淑芬越說聲音越小,後麵幾個字,幾乎都要聽不清了。

夏大海努力擠了一個微笑出來,想不到出事以後,第一個安慰他的,竟然是他車間裏的女工。

“我沒事,謝謝你。”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哪知徐淑芬卻幾步小跑跟了上來。

夏大海這才主意到,她的手裏還拿著一個鋁製飯盒。

徐淑芬羞紅著臉,也不看他。

“我知道你剛才沒吃飯,這是我做的,希望你別嫌棄。”說完,她就把飯盒塞到夏大海手裏,然後轉身跑了。

夏大海剛想叫她,徐淑芬已經跑遠了。

他打開飯盒一看,裏邊是黃瓜炒雞蛋,還有紅燒肉和兩個饅頭,都還冒著熱氣。

夏大海心裏突然一暖,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地笑。

**

高玉玉從車間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幹什麽都無精打采的。

一直到下班回了家,她還是這個樣子。

一進門,高老太就迎了上來,她圍著圍裙拿著鍋鏟,一臉期待,“閨女,怎麽樣,大海是不是不生你的氣了?你們的婚事沒問題吧?”

高玉玉陰沉著臉,把飯盒往桌上一扔,“媽,夏大海被降職了。房子沒有了,你兒子的工作也泡湯了。”

高老太臉色一白,“你說啥?降職了?好端端的咋還降職了呢?”

高玉玉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高老太就像被人抽幹了力氣,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完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從村裏出來的時候,她可是跟同村的老太太們吹過牛,說她以後就要留在城裏,成為城裏人了。

這要是再拎著包袱回去,她還不得讓那些老不死的給笑話死啊。

她可丟不起那個人。不行,她決不能就這麽回去。

高老太往高玉玉身邊湊了湊,“閨女啊,聽你這麽說,他這輩子也沒啥太大出息了。你還年輕,就算不替你自己打算,也得替你兩個弟弟想想。

你們廠子那麽大,總有條件比夏大海好的吧?

大不了咱就換一個,反正你倆也沒結婚,誰也挑不出來毛病。”

高玉玉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這一下午,她一直都在琢磨這件事。雖說她不喜歡那個阿祥,但有一句話他說得對。

男人不像女人,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最重要的,還得是有錢。

有了錢,她才能過上好日子,才能給兩個弟弟鋪路。

“媽,不瞞你說,還真有個條件比夏大海好的在追我。他是夏大海的兄弟,那個車間主任的職位就是被他給搶走了。

他家裏條件也好。全家人都有正式工作。”

高老太眼睛一亮,“那你還猶豫啥呢,趕緊出手啊。再晚,他可就讓別人給搶走了。我先去做飯,一會兒多吃點,你最近都瘦了。”

高玉玉倒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她有自己的想法。

阿祥這種肥羊,她當然不會放過,可她對阿祥算不上了解,對他的家庭條件更是不清楚。

他的話是真是假,有多大的水分,自己還要再好好看看。

不過,夏大海那邊她也不打算這麽快就放手。

萬一事情發生轉機,那她豈不是虧大了?

腳踩兩隻船這種事,在她看來,從來都不是貶義詞,而是一個人有魅力的象征。

有些人倒是想踩兩隻船,那也得有這個本事不是?

她憑自己的本事找男人,有什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