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夢當然不知道田滿倉心裏想的啥,她正拿著秦主任給的地址琢磨呢。

“田隊長,這個礦場的名字,我咋看著這麽眼熟呢,好像在哪兒見過。”

田滿倉喝了口熱水,說道,“這個礦場四五年前出過事兒。井下發生塌方,死了不少人。當時廣播和報紙都報道過。你看著眼熟也不稀奇。”

夏曉夢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怪不得她看著眼熟。

可是,不對啊。四五年前,她還沒來蓮花大隊呢。怎麽會看過那時候的報紙呢?

夏曉夢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沒過多久,火車又到站了。一個抱著孩子的男人走到褚洪剛旁邊,坐了下來。

他懷裏的孩子看起來有兩三歲的樣子。長得白白嫩嫩,睫毛長長的,很是可愛。

這年頭,男人帶孩子出門的可不常見。夏曉夢和陸雪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大哥,一個人帶孩子出門啊?”夏曉夢發揮了社牛屬性,跟人家攀談起來。

那男人看起來是個老實人,憨憨的笑了笑,不著痕跡地用衣服把孩子的臉給擋住了。

“嗯。孩子病了,我帶他去省城看看。孩子他媽懷著孕呢,不方便出門。”

聽他這麽一說,褚洪剛趕緊起了身,“大哥,你抱著孩子多累啊。來來來,把孩子放我這兒,讓他睡得舒服點兒。”

男人連連道謝,卻始終沒有放下孩子。說孩子怕生,夏曉夢倒也沒太在意。

周圍的人看他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不容易,一路上都對他們很照顧。

時間很快來到晚上。晚飯時間,車廂裏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田滿倉打開包袱,把裏邊的吃的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有煎餅,還有炸好的辣椒醬。都是又好吃又好放的東西。

“這些都是你田嬸子做的。來來來,都嚐嚐。”

夏曉夢也拿出了幾盒罐頭出來。她著急出門,倒是沒做什麽吃的東西。這幾盒罐頭還是段丞前段時間給她郵寄過來的。

她一直忙著,就忘了吃。現在正好坐火車,就給帶上了。

罐頭有牛肉的,還有豬肉的。一打開蓋子,就看到色子塊一樣的肉塊混著油亮亮的湯汁。

看著就讓人流口水。

夏曉夢注意到那男人一直看著罐頭,直流口水。

她這才主意到,這男人身上連個包袱也沒有。中午吃飯的時候,他也是坐在座位上連動都沒動。

田大叔給他卷了個煎餅,旁邊的大娘給了他兩個雞蛋,就算是午飯了。

而他懷裏的孩子,就那麽一直睡著,始終都沒有醒。

夏曉夢心裏覺得奇怪。這孩子,睡得時間也太長了吧?就算是真的生病,也總會餓得吧。

而且這個男人也很奇怪。他帶著孩子出門,居然一點吃的都不帶。難道就不怕孩子餓嗎?

帶著疑問,夏曉夢把手裏的罐頭分給他一盒。

那男人連忙推辭,“這可使不得,妹子,你這罐頭一看就不便宜,我不能要。”

話是這麽說,但他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罐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夏曉夢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沒關係的大哥,我帶的東西多。吃不了還得帶著,怪麻煩的。”

男人又向她道了謝,打開罐頭就開始吃。這時候的肉罐頭可是緊俏貨,又貴又不好買。

尋常人家想吃都吃不到。男人自然也是一樣。他兩三口把罐頭吃了個精光,連湯都喝了。

這下夏曉夢心裏的懷疑更大了。

一般的家長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孩子,更何況孩子還生著病呢。可眼前這個男人,壓根沒管孩子,自顧自地吃飯,這實在不符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難不成,這孩子不是他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男人,豈不是人販子?

為了不打草驚蛇,夏曉夢選擇按兵不動。在這個信息不發達的年代,人販子非常猖獗。

很多人都是團夥作案。沒有確實的把握,她不敢聲張。

跑了人販子事小,萬一傷了孩子就不好了。

這時,男人大概是吃飽了,抱著孩子就往車廂一邊走去。

夏曉夢拿起茶缸,假裝去打水。打算悄悄跟上去。

結果卻被褚洪剛過茶缸,“老大,你坐著,我去幫你打。”

夏曉夢瞪了他一眼,又把茶缸搶了過來,“不用,我坐了一天了,想溜達溜達。”

不再理會委屈巴巴的褚洪剛,她跟著男人一路走到車廂邊上,看見他正在抽煙。

一口煙全噴在孩子臉上,他卻全然不在乎,而且孩子也沒醒。

夏曉夢微微皺眉。這麽不知道心疼孩子,這個男人肯定有問題。

夏曉夢左右看了一圈,確定他沒有同夥,這才回到座位上。

回到位子上,她湊到田滿倉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

田滿倉一臉震驚,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男人抽完煙回來了。

田滿倉呲著大板牙往前湊了湊。“同誌,這孩子咋一直睡呢?要不,你把他叫醒吃點東西吧。老這麽餓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也都紛紛附和。

“是啊小夥子。別說是孩子了,就是大人,這麽長時間不吃飯也受不了了啊。讓他多少吃點兒,吃飽了再睡。”

男人麵色有些不自在,隨即笑了笑,“謝謝大夥了。我剛才去那邊給他衝了點奶粉。他喝完了才睡著的。孩子難受,讓他多睡會兒吧。”

夏曉夢眸色暗了暗,他撒謊。那孩子自始至終就沒醒過,怎麽可能喝奶粉。

他一定是怕孩子醒了亂說話,給他提前喂了藥了。

這麽長時間都不醒,這藥量得多大啊。

看著小孩兒的睡顏,夏曉夢忍不住心疼。人販子真是沒人性,這麽小的孩子他也忍心下這麽重的手。

他就不怕掌握不好藥量,直接把孩子害死嗎?

正想著,田滿倉又說話了。

“同誌,這孩子得的啥病啊?我有個遠房親戚,就在省城醫院上班。要不我幫你聯係一下,你帶孩子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