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麗娟卻不以為意,依舊慢騰騰地邁四方步。

就大隊食堂那夥食,她壓根就不稀罕。

正走著,突然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

孫麗娟和徐敏一回頭,就看見老知青把一輛手推車停在他們身邊。

車裏裝的全是大糞,還滴滴答答的。

二人驚叫一聲,連忙跑開。

“你這人怎麽回事?幹嘛把糞車放在這兒,趕緊推走,臭死了。”

謝衛東生氣地把車往地上一放。

“我好心好意幫你們把糞裝滿,你們咋還不領情呢?

馮隊長讓我告訴你們,東邊那片地歸你們管。

今天要是不把地澆完,你們就別想休息。”

話音剛落,高遠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衛東同誌,你別生氣。麗娟同誌沒別的意思。

我的工作都幹完了,我來幫她做吧。”

說完,他接過小車,吃力地往地裏推去。

邊推邊看著孫麗娟,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

孫麗娟感激地對他笑了一下,得意地看著謝衛東。

謝衛東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見他走遠,孫麗娟走到新知青麵前,大聲說道。

“你們幾個,平時吃了我那麽多東西,剛才為什麽不替我幹活?

你們看看人家高遠,再看看你們。”

知青們看了她一眼,都起身向高遠的方向走去。

羅曉秋坐在夏曉夢旁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無比慶幸自己選擇了夏曉夢。

夏曉夢雖然不會給她吃的,但至少不會讓她去挑大糞。

中午吃完飯,田隊長通知新知青去領口糧。

這次發下來的糧食,是要吃到年底的。

可每人不到四十斤的糧食屬實不算多。

女知青還好,平時省著點吃,再上山上挖點野菜蘑菇之類的。

大抵也是夠的。

可男知青就不行了。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想要吃飽,就隻能跟女知青搭夥吃飯。

也正是這個原因,大夥才願意圍著孫麗娟轉。

發完糧,知青們都陸續回了知青所。

夏曉夢剛要走,就看到大隊會計走了過來。

他湊到田滿倉耳邊說了句什麽。

田隊長的臉色瞬間不好看了。

“你說啥?就買到一隻豬仔?”

“是啊,隊長。

就這一頭豬還是我費了老大勁才搶來的呢。”

劉會計服了服眼鏡,也跟著歎氣。

田滿倉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眉間皺成了一個川字。

夏曉夢知道他愁的是什麽。

隻有一頭豬,那就意味著這頭豬要交任務。

那蓮花大隊的村民就沒肉吃了。

大夥累了一年,就為了這點兒盼頭。

現在就連這點兒盼頭也沒了。

作為大隊長,他能不愁嗎。

夏曉夢低頭想了想,走了過去。

“田隊長,劉會計,你們別上火。

你們要是能信著我,我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田隊長吐出一口煙,不敢相信地看著夏曉夢。

“曉夢同誌,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再弄到一頭豬?”

夏曉夢眨巴眨巴眼睛。

“田隊長,我們一定要養豬嗎?

您發愁的,不就是鄉親們年底吃不上肉嗎?

我們養一些別的動物,隻要能吃肉,不都一樣嗎?”

田隊長輕輕瞪了她一眼。

“哎呀我滴個媽呀,我還以為你能有啥好主意呢。

那事兒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啊。”

說完,田隊長又轉了回去,用後背對著夏曉夢。

劉福生怕夏曉夢尷尬,忙打圓場。

“田隊長,話不能這麽說。

不管咋說,曉夢同誌不也是為了咱大隊好嗎。

曉夢同誌,我知道你是好心。

但鄉下的情況你可能不太了解。

上邊有規定。不允許各大隊私自養家畜。

就拿咱們大隊來說吧。一家隻讓養一隻雞。

就連下的雞蛋大夥都舍不得吃,都拿到鎮上供銷社賣了。

咱隊長家的大黃,那都是為了看糧庫才讓養的。

所以你說的這個事啊,基本實現不了。”

夏曉夢點了點頭,“劉會計,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

“田隊長,如果我能解決這個問題。你能給我多記幾個公分嗎?”

田滿倉又轉過身體,表情認真。

“曉夢同誌,你要是能把吃肉的問題給我解決嘍,我一天給你計十個公分都行。”

夏曉夢笑得眼睛都彎了。

“成。您放心,有您這句話,我一定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說完,夏曉夢又跟劉福生了解了一些具體情況,就拎著糧食袋子回知青所了。

大中午的,知青們都睡了。

夏曉夢躡手躡腳地上了山。

她來到牛棚外,輕輕敲了敲門。

“李老先生,我是夏曉夢。

我給你們每人編了一個草席,就放在門口。

你們別忘了拿回去。”

說完,夏曉夢轉頭就要走。

身後就傳來木門的吱呀聲。

李明榮把門開了一條縫,確定外麵沒人,才把門打開。

“曉夢姑娘,你上次說,如果我給段丞寫信,你可以幫忙寄信,是真的嗎?”

夏曉夢點了點頭。

“李老先生,當然是真的。

別說幫忙寄信了。您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隻要我能做到,您盡管吩咐。”

李明榮笑著點了點頭,把一封信遞給夏曉夢。

“那就麻煩曉夢姑娘了。

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曉夢姑娘,你是一位好同誌。

以後還是少來為好。”

夏曉夢笑了笑,“李老,您就放心吧。我激靈著呢,不會被發現的。

這封信先放在我這兒,等我有了段丞的地址,再幫您寄出去。”

說完,拿著信轉身走了。

等她從山上下來,午休時間也結束了。

下午依然是鋤草。

可孫麗娟就沒上午那麽幸運了。

田隊長來檢查新知青工作。

看到高遠和幾個新知青幫孫麗娟幹活,立刻就炸了。

“孫麗娟同誌,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啥行為?

你這是在搞資本主義,是用糖衣炮彈來腐蝕我們工農階級的內心。

你這是原則性錯誤。

我諒你是初犯,再給你一次機會。

下回要是再讓我發現,決不輕饒。

明天你給我寫份檢查交上來。

還有你們幾個,再幫她幹活,一並處罰。”

田滿倉吼完,背著手走了。

孫麗娟可憐巴巴地看向高遠。

可大隊長已經發話了,高遠就算想幫忙也無能為力了。

其他人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去。

他們招誰惹誰了?

幫孫麗娟挑了一上午的糞不說,還莫名其妙被田隊長訓了一通。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好處。

起碼他們不用再挑糞了。

就這樣,孫麗娟幾人頂著大太陽,推著車一趟一趟拉著糞。

徐敏和同屋的孟招娣輪換著推車。

孫麗娟手裏拿著糞瓢,負責給莊稼施肥。

因為不會推車,有好幾次,徐敏和孟招娣都差點把糞倒在孫麗娟身上。

氣得她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