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達方鏡目前的居住地時, 冷亦才意識到事情遠比她想象中的更為複雜。
血腥味已經濃鬱到讓人無可忽視的程度,隔著一層厚重的門板,她都能夠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門與牆壁的縫隙間布滿了細如牛毛的血管, 如同肆意蔓延的藤蔓, 幾乎將門扉全部填滿,透不出半絲光亮。
冷亦微微皺起眉頭, 她並沒有試著用手去碰觸這扇大門,在不清楚這東西的構成前, 這麽做無疑是種非常危險的行為。
冷亦抽出脊骨刀,試著砍斷門上的血管。
然而鋒利無比的脊骨刀卻遇到了一格極為罕見的對手,刀鋒雖然能夠輕而易舉地斬斷這些詭異的血管, 但這些宛若擁有生命的物質會在斷裂後迅速愈合, 快得叫人難以反應。
嘖。
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攔住她嗎?
冷亦直接用腳踹開了這扇大門, 她現在是七階超凡者,破門而入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可當她的腳落在門板上的時候,冷亦還是感覺到了一股極為強大的阻力。
看來門內的東西不太希望我進去呢。
冷亦麵色凝重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隻見那種詭異的紅色血管如同迅速蔓延的紅色浮藻, 幾乎將客廳的地麵以及牆壁徹底覆蓋,冷亦走在血管織成的厚密地毯上, 甚至能夠感受到腳下的血管正在富有節奏的律動著。
它們的律動節拍和眼前這座巨大的血紅色肉繭一般無二, 冷亦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這個龐然大物,刨除那張位於尖端的異常鋒利的口器,這東西的模樣看上去倒是與心髒極為類似。
方鏡就在裏麵嗎?冷亦小心翼翼地湊近。
“別再往前走了。”一道冰冷無質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 與之一並到來的還有一根鋒利無比的冰錐。
那根冰錐是從地麵冒出來的, 速度快到令她難以覺察, 若是她剛才反應再慢些……
冷亦低頭看向自己被冰錐擦破的鞋尖,隻見外層的皮麵上多了一道鋒利的切口,鞋底也被徹底貫穿了,隻要再前進幾毫米就會貫穿她的腳趾。
冷亦麵色不愉地看向方鏡。
雖然她現在使用的是白渺的形象,但既然淺川楓和楚清越都能迅速辨認出她的真實身份,方鏡應該沒理由認不出她。
可這個曾發誓對她忠誠的男人此刻卻完全變了一張臉,他眼神冷漠地看著冷亦就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死屍。
“為什麽要打擾我?”方鏡的聲音透著異樣的沙啞,仿佛不眠不休了好幾個夜晚。
再看那雙眼,本該澄澈清明的棕色眼瞳如同一灘攪渾的水,瞳仁和眼仁幾乎混在一起,一時間難以分清彼此。
“方鏡?”正如白洛所說,現在的方鏡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了,他現在就像是一具被人操縱了神經的傀儡,一舉一動都不受大腦控製。
冷亦立即解除自己身上的偽裝。
當她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方鏡迷茫的眼瞳中出現了短短一瞬的清明,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回歸到了那種混沌的狀態中。
但他的身體還沒有從剛才一幕帶來的衝擊中回過神來,方鏡的肩頭克製不住的顫抖著,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你是誰……為什麽要假扮成冷亦的樣子……冷亦已經死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知道了,你是來拆散我們的。”方鏡跑到那個巨大的紅色肉繭麵前,用雙臂把它護在懷中,他輕輕地撫摸著那個紅色肉繭的皮表,用溫柔至極的聲音對那個怪物說:“冷亦,你別怕,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嗚嗚……”肉繭裏發出一道似哭非哭的嬰嚶嚀,聽聲音倒是與她有幾分相似。
而且仔細看就會發現,肉繭外層浮現出的那道人形輪廓也與她長得非常相似。
冷亦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如果她沒有及時回來,等這個肉繭裏麵的東西孵化出來,說不定真的能夠徹底取代她。
但既然她已經回來了,那就讓這個鬼東西下地獄去吧。
冷亦揮動手中的脊骨刀,毫不猶豫地對肉繭發動攻擊,方鏡立即撐開一道冰雪製成的防禦屏障,但在已是七階超凡者的冷亦麵前,他的抵擋隻是徒勞,脊骨刀輕而易舉就破開了厚重的冰層,刺入了肉繭的體內。
“唔!”怪物頓時發出一道痛苦的啼哭,別說是方鏡,就連冷亦都被這道聲音影響到了,她的意識出現了一瞬的恍惚然而在此刻,方鏡的下一輪攻擊也到了。
“我說過!我不允許任何傷害她。”他的雙目已經被濃鬱的赤紅所取代,此刻的方鏡就如同斷失去束縛的野獸,狂躁地朝著冷亦的方向撲了過來。
冷亦絲毫沒有對方鏡手下留情的意思,她一腳將方鏡踹飛,專心致誌地對付著麵前的巨大肉繭。
脊骨刀繼續深入,很快就觸及到了一個類似於核心般的東西,冷亦感覺到了一股極為強大的阻力,她對這股力量非常熟悉,因為在她踹門的時候這股阻力也曾出現過。
原來是這鬼東西攔著不讓她進來
冷亦輕笑一聲,將手中的脊骨刀往裏推送了幾分。
“嚶!”怪物的嗚咽瞬間變為刺耳的慘叫,地麵上的血紅色血管如同潮水般退回到它的體內,牢牢纏住已經沒入體內的脊骨刀。
“你就這點本事嗎?”感受到前行的阻力,冷亦隻是勾起一道極為微妙的笑容,她拔出釘在地麵上的冰錐,將鋒利的冰錐一點點地推入怪物體內。
巨痛之中,怪物已經無暇顧及太多,不再用她的聲音做偽裝,它直接扯著嗓子,用尖銳刺耳的聲音大喊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方鏡!方鏡快救我!我好痛!”
方鏡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聽到這道刺耳的聲音他渾濁的眼瞳中忽而劃過一道遲疑:“冷亦?”
“救我,方鏡!我好痛!”然而怪物隻是機械性地重複著之前的話束。
“不對,你是誰?”方鏡也從渾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了,他看著眼前那個哀嚎不止的紅色肉繭忽而感到了幾分後怕。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這東西朝夕相處,但他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甚至還幻想著冷亦會從這個紅色的肉繭中以一種全新的姿態誕生。
但現在隻是聞到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他就覺得無比反胃,但之前他為什麽沒有察覺到半點不適?
冷亦打斷方鏡的思維發散:“別愣著了,快點來幫忙。”
方鏡這才如夢初醒,他的指尖瞬間凝聚出數道冰錐,閃著寒光的冰錐準確無誤地沒入肉繭體內,瞬間將它龐大而又厚重的身體捅個對穿。
“啊!”怪物發出一聲慘叫後就靜止不動了,纏繞在脊骨刀上的那股阻力也徹底消失了,但冷亦並沒有急著抽走脊骨刀,而是接著這股力量劃開了肉繭的外殼。
隻見裏麵藏著個類似於嬰兒般血肉模糊的怪物它的臉和冷亦有七八分相似,四肢卻如同蜿蜒的蛇軀,上麵還覆蓋著一層淡青色的鱗片,看起來無比詭異。
“這東西你到底是從哪弄來的……”話音未落,冷亦就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又堅實的懷抱中,方鏡緊緊地抱著冷亦,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幾乎把自己置於微塵之中,用一種極為卑微的語氣對冷亦說:“對不起冷亦,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真的很想你,先讓我好好抱抱你,可以嗎?”
冷亦並沒有推開他,隻是任由他這麽抱著。
“方鏡,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別說,這種有人等待的感覺,還真挺不錯的。
冷亦不禁揚起笑容,她抬起手,慢慢搭上方鏡的肩膀。
感受到她的回應,方鏡的雙臂摟的更緊了,他用力地搖了搖頭,語氣哽咽道:“別跟我說對不起,隻要你能回來就好了隻要你回來,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
差一點,他真的差一點就要徹底與她天人永隔了。
方鏡原本還對救下他性命和小島彌音和顧修感到不滿,認為是他們阻攔了他與冷亦一同奔赴黃泉但在此刻,他隻想感謝他們出手相助,如果不是他們及時地拉了他一把或許他們現在才是真正的天人永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至冷亦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麻痹,方鏡才戀戀不舍鬆開手。
方鏡語氣溫柔地問詢:“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麽嗎?”
冷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確定你現在能出門嗎?”
方鏡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樣。這一星期他一直都沒有出門,自然沒有心情整理自己的形象,何況那時候的他滿心滿腦都是給那個怪物做一日三餐,更無法顧及其他了。
但一想到那個已經死掉的怪物,方鏡的麵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不僅是他,就連這個家也被折騰的不像樣。
他原本打算用這個房子布置成迎接冷亦歸來的驚喜,現在全被這個怪物毀掉了。
方鏡四處尋找著可以落腳的地方,但卻尷尬地發現家中幾乎遍布詭異的紅色血痕,沙發幾乎被血水徹底浸染,根本無法落座。
冷亦看出他的窘迫,善解人意道:“沒關係,我站會也可以。現在跟我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