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解圍:“你們倆這麽漂亮,還需要旺桃花和鎖心嗎?那男人還不圍著轉。”

兩女高興地笑了,一女人說:“怎麽不需要?現在這男人都說不好,萬一遇到更漂亮的呢?”我說那倒也是。趁兩女仔細研究佛牌的時候,我偷偷朝孫喜財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靠邊站,孫喜財悻悻地走開。

王嬌拿了兩張信譽卡出來遞給我,要說還是王嬌上道,我把信譽卡展示給兩女,說上麵詳細寫著佛牌的名字、功效、製作和加持僧的名字、製造年份和噴數,還加蓋了本店專用章,保修一年,保證正品,假一賠億。兩女最後一絲顧慮也被打消了,很痛快地掏錢包用現金付賬,把佛牌買走了,臨走時我把店裏的名片給她們,她們說以後有啥要求就給我們打電話。

我把四千塊錢拍在孫喜財手裏,說:“你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那樣的打扮氣質,能在公司上班嗎?明顯是傍男人的貨,你還說她們是名家千金,那麽說就等於罵她們呢!”

孫喜財灰溜溜地接過錢揣起來,坐回去繼續吃火鍋。

大概過了半個多月,我已經訂好去泰國的機票,準備在表哥家待到過完新年。這天我正在農貿市場買東西,想給表哥捎點兒東北土特產,比如榛蘑、野生黨參、榛子和秋木耳之類的。這時電話響了,是王嬌打來的,語氣焦急而又害怕:“哥,你能來店裏一趟嗎?有兩個像黑社會似的人在店裏坐著呢!”

“黑社會?”我很奇怪,“來店裏幹什麽?收保護費嗎?”

王嬌說:“不是,是要來買佛牌,說是你的朋友,你快來一趟吧,我可害怕了,那幾個人看上去就不是什麽好人,長得特別凶。”

我心想,我什麽時候有黑社會的朋友?最討厭的就是這類人。但我也沒時間多問,連忙把買來的東西存在樓下錢叔的小賣店裏,打出租車來到佛牌店。

店門口停著一輛凱美瑞,我推門進去,看到店裏坐著兩個人,一瘦一壯,瘦的是刀條臉,全是橫肉,穿著黑皮衣皮褲,上麵全是白銅鉚釘,腳穿大皮靴,表情雖然不怎麽凶,但眼睛裏卻放出掩飾不住的狠色。壯的那位穿一身藍西服,兩人脖子上和胳膊上都有紋身。

孫喜財坐在貨架前,神色不安,看到我進來,他就跟見了親人似的,一把拉住我說:“這就是我們店的老板田七,也是我媳婦的表哥。田哥,這是從鞍山來的兩位大哥,說是你朋友介紹來的,想請佛牌。你們先聊著啊,我和嬌嬌出去買點菜。”還沒等我說話,他已經拉著王嬌出了店門。

一聽是從鞍山來,我立刻想起前陣子那兩個買佛牌的鞍山女人,知道這類人不好惹,於是滿臉賠笑。那壯漢把臉沉著:“田老板,我叫大海,這是我兄弟二寶,在鞍山我倆也算有號的人物了。你從鞍山站到西站打聽,沒聽過我的人還真不多。半個月前我女朋友說在你這買過兩條什麽泰國佛牌,兩千塊錢一條,被我罵個狗血噴頭,說你是不是傻逼,花兩千買個泥捏的塑料殼項鏈!”

我聽這話茬不對,難道真是來找後賬的?那大海又笑了,說:“前陣子我又認識一個妞,長得比她漂亮,我就想和她分手,她不同意,一個勁求我。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把那漂亮妞甩了,又跟她和好了。她特別高興,逢人就說泰國佛牌靈,我問什麽問題,她就全招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是從泰國帶回來的正牌,大寺廟開光過,但也沒說的那麽神奇。”我隻好這麽回答。

二寶把眼睛一瞪:“沒那麽神,那你還賣兩千塊錢,蒙人是吧?”

我連連擺手,大海笑著說:“我這兄弟脾氣衝,你別見怪。我找你就是想打聽打聽,泰國我也去過,可這佛牌真這麽厲害嗎?”我隻好簡單給他們倆科普了一下什麽是泰國佛牌,正牌和陰牌的區別。

兩人聽得很入迷,顯然被我所說的“陰料、墳場土、屍油”這類東西給鎮住了。那大海感歎:“泰國人真他媽厲害,連死人烤出來的油都敢當成項鏈戴,還能辟邪旺運!哎二寶,你說咱倆是不是也得試試?”

那叫二寶的人撇了撇嘴:“我可不試,把死人油和骨灰啥的戴脖子上,我咯應(東北話,同討厭)!”

大海笑了:“你這人就是沒出息,沒看那麽多大明星都敢戴,你咯應個屌?田老板,和你交個實底吧,我倆在鞍山主要就是靠收費做生意,旁門不好混,錢也不好賺,你有沒有那種陰牌,專門旺橫財和保平安的?”

我有點兒沒聽懂,就問什麽是收費生意,大海哈哈笑著說:“就是收保護費,農貿市場、夜市、商業街都收,不給錢就不讓他們好過。”我這才明白過來,心想還收保護費,直接說就是地痞流氓得了。但臉上還不能表現出半點的鄙視,以免被看出來,惹怒對方。我想了想,說:“陰牌倒是有,但這東西是雙刃劍,效果好、副作用也大,所以我很少賣陰牌給客戶。尤其是撈偏門的,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二寶罵道:“那你說個屁?光收錢不管效果啊?”我立刻不說話了,這種人惹不起,千萬不能和他們對著幹。

大海瞪了他一眼,說:“田老板你別往心裏去,他就這德性!你要是不同意也沒關係,咱們就當交個朋友。不過你也考慮考慮,我打聽過了,都說陰牌比正牌貴,五千上萬的都有,隻有效果好,一萬塊錢我出得起,我給你留個電話,要是想通了就告訴我。咱們從今天起就是朋友了,有誰和你過不去,跟哥們說,我不捅死他也打個半殘廢!”

目送著兩人上了凱美瑞汽車緩緩駛離,我長籲了口氣,打電話給王嬌,讓他們回來。兩人空著手從馬路對麵的超市走出來,我問你們不是去買菜了嗎,菜呢?孫喜財苦著臉:“哪還有心情買菜,田哥,那倆人是你啥朋友?”

我哼了聲:“就是那天買了正牌的兩個女人的朋友,你們可真行,錢是你們賺,有了風險卻讓我出頭,這買賣做的行啊!”

王嬌神色尷尬,孫喜財嘿嘿笑著說:“田哥,咱們不是沒經驗嘛,你見多識廣。走,我倆請你去金剛山吃烤肉。”

東北人愛吃朝鮮烤肉,尤其天冷的時候,佛牌店旁邊十字路口的“金剛山烤肉館”裏顧客都坐滿了,我和王嬌孫喜財好不容易等了個靠窗的桌。聽著店裏放的韓國歌曲,看著爐盤上嗞嗞冒油的烤肥牛,心裏卻一直在想著那一萬塊錢的生意。正常的陰牌最多兩萬五泰銖,賺個五千塊錢人民幣不是問題。要不要接這個活?

王嬌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把烤好的肥牛、五花肉和地瓜片一個勁往我盤子裏夾,連孫喜財都沒有吃的了,隻好再夾生肉去烤。吃到一半,我又叫了碗湯麵,邊吃邊掏出手機給方剛發短信,把情況告訴他。

孫喜財問:“田哥,你今天咋心不在焉呢?以前你可是最愛吃烤肉。”

王嬌說:“剛才那倆人原來是要請陰牌,哥那你賣給他們沒?”我搖了搖頭。

孫喜財笑著說:“為啥不賣,黑道白道都是人,有錢就賺唄。”

“不賣就對了,這類人愛翻臉,好動手,萬一惹了麻煩咋辦!”王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