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湊近了看,當黎先生慢慢把這塊紗布揭開的時候,把我們三人都嚇壞了。這個傷口內缺了一大塊肉,好像是被某種動物硬生生給扯掉的,裏麵的傷口結了痂,深紅的血痂和剛長出來的嫩紅肉混在一塊,看起來觸目驚心,令人頭皮發麻。

小楊害怕地說:“我的天呐,到底被什麽東西咬的?”

我掏出手機,習慣性地給黎先生的傷口從各個角度拍了照片,方剛轉頭問黎先生:“晚上被咬的時候沒感覺?”

黎先生回答:“不但沒任何感覺,而且還睡得很香,到了淩晨四五點鍾的時候就會被疼醒,起身一看,身上全都是血,這才知道受傷了。”

小楊忍不住又問:“黎老板,你家裏沒養貓狗嗎?”

黎先生苦笑:“我這個人天生喜歡安靜,可偏偏做了十幾年養猴生意。現在好不容易準備享享清福,所以家裏沒養任何寵物。”

這時黎夫人端著茶盤出來,讓大家喝茶。我和方剛渴壞了,端起來就喝,小楊卻顯然沒有喝茶的興致,仍然在追著黎先生問這問那:“黎老板,那您晚上有沒有做噩夢,比如夢到和別人打架、被捆起來咬什麽的?”

還別說,小楊這句話總算是問在點子上,這也正是我和方剛想要問的。黎先生想了想,說:“這個倒是有。我記得每次受傷,前天晚上都會做一個很奇怪的夢,非常奇怪。”

“怎麽個奇怪法?”我連忙問,方剛和小楊也來了興致,都湊過來認真聽。

黎先生說:“我經常夢見夜晚在某個茂密的樹林裏,有個身體強壯的人追趕著我,我一回頭,那個人就在原地轉圈,他的頭部左右和後麵都是臉,有好幾張,表情各不相同。我很害怕,就加快腳步地跑,但又找不到路,最後被人從後麵死死勒住脖子,而且好像還不止兩隻手,大概有四五隻。我被勒得喘不過氣,那怪人的指甲特別長,直接摳在我的肉裏,我疼得大叫,結果就給疼醒了。”

聽完黎先生的講述,我和方剛互相看看,都在心裏暗暗搜索記憶中有關這個夢境細節的對照物。按以前的經驗,很多客戶撞邪或者得罪什麽陰靈之後,都會在夢中反應出一些相關的細節。比如得罪老人的陰靈,就會夢到某個老頭在夢裏和他說話,或者罵人等等。但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腦袋上有好幾張臉的是個什麽東西。

黎夫人問:“我先生做夢的內容,會和他遇到的怪病有關係嗎?”

我說:“一般情況下,被得罪的陰靈都會在事主的夢境中有所體現,這也是我們多年來的經驗,所以要問問。”

阮文勇疑惑地問:“好幾張臉,四五隻手臂,那是什麽?”

方剛抬手摸了摸五毒油戒指,又放下,朝我伸出手。我馬上明白他是要我的五毒油項鏈,就解下來遞給他。方剛拎著項墜在黎先生身前晃了晃,果然顏色變得很深。黎先生等三人都疑惑地看著我們,不懂這是什麽意思。方剛想了想,問:“黎老板,你說做了十幾年的養猴生意,這種生意很賺錢嗎?有多少人願意出錢買猴子來玩?”

黎先生說:“有一種猴子叫食蟹猴,俗稱又叫爪哇猴,喜歡在大海退潮的時候抓螃蟹吃,所以叫這個名字,這種猴子隻在東南亞國家才有,也算是特產吧。這種猴子和其他猴最大的區別就是,它的基因和人類的高度相似,比大猩猩更接近,所以有很高的醫學科研價值,光中國就有十幾萬隻食蟹猴被用做醫學研究。而我的生意就是從東南亞各國抓捕這種猴子,在養猴場中大量繁殖,再出口給需要的國家,不光中國,還有日本、韓國和印度。不瞞各位說,這種生意雖然過程複雜,但因為收購價格高,所以利潤還是不錯的。”

小楊插嘴道:“會不會得罪了猴子?”

我想:“醫療研究又不是吃猴和虐待猴,哪來的得罪?”

黎先生拿過一個大相冊:“這裏有一些我臨走時給養猴場所拍的照片,你們看看有沒有幫助。”

我和方剛仔細看了這幾十張照片,有全景,有猴柵欄,也有辦公室。辦公室裏擺著一尊用整塊黑色木頭雕成的雕塑,大概近半米高,是個猴子的形象,但除了正麵之外,左右和腦後都有一張臉,而且有六條手臂,同時抓著一根長長的棍子。

我問黎先生,那間辦公室中的沉香雕像是什麽,黎夫人說:“那是猴神哈奴曼,五六年前有個從印度德裏某製藥廠來的大客戶到養猴場參觀,說我們最好能供奉一尊哈奴曼的神像,以免得罪它。當時我們不明白什麽意思,但還是照辦了。我們在芽莊分基地認識幾個專做沉香生意的朋友,就買了一塊沉香整料,找人雕了兩尊哈奴曼神像供在辦公室裏。後來兩處養猴場都賣給吳老板,辦公室裏的東西也一起交給他了。”

我和方剛互相看看,阮文勇問:“我姐夫夢中的那個怪人,倒是和這個猴神比較相似,這有什麽問題嗎?”方剛說還不確定,要再做調查。又問:“以五毒油來檢測,黎先生身上有陰氣,說明肯定是撞過邪,或得罪了陰靈。他最近有沒有和誰發生衝突,或者去過什麽特別的地方,有過不尊敬的言行?”

黎先生想了半天,搖了搖頭:“自從我一家移居到斯裏巴加灣市,已經好幾個月了,我喜歡安靜,深居簡出,哪裏都不愛去,就是在家裏看書和聽音樂。我比較和氣,做十幾年生意也沒得罪過誰。”

我和方剛互視一眼,阮文勇歎了口氣:“隻是辛苦了我姐姐,為了監視半夜的動靜,她經常整夜不睡覺,守著我姐夫。但很奇怪的是,就算白天她睡了一整天,到了淩晨一兩點鍾的時候還是會睡著,再醒來就是被姐夫的呻吟聲吵醒,發現他身上又添了新的傷口。”

“可以雇保姆代替你姐姐守著啊!”小楊問,這也是我和方剛要問的。

阮文勇搖搖頭:“沒有用,在文萊的時候,我曾經在晚上幫他安排了兩個保姆同時監視,但隻要到淩晨那個時候,我姐夫臥室裏的所有人都會同時睡著,奇怪得很。”聽到這裏,我們三人都沒話可問了,隻覺得確實很邪門。

這舊宅有好幾個房間,黎夫人早就收拾幹淨,我和方剛住一間,小楊住隔壁。躺在**,方剛說:“我心裏有個猜測,但不能肯定,所以沒和他們說。”

我連忙問是什麽,方剛說:“你還記得照片中辦公室裏的那尊雕像嗎?其實那隻是個傳說,是印度教中的猴神阿奴曼,它有四個頭和六隻手,跟黎先生夢境裏的很相似。”

我表示不理解:“當時我也想到了,可如果說是得罪了陰靈,不管人和動物都正常,但這種神話傳說中的法相也真實存在嗎?”方剛說現在還不能下定論,除非查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來。我和方剛分頭聯係,從眾多客戶中逐個發消息,然後再想辦法上網查資料。

在越南想找一家網吧比登天還難,就算有,據說也被24小時監控,稍微說一句對越南政權不滿意的話,就會被抓起來,這都是阮文勇告訴我的。我對黎夫人說了這個事,黎夫人說附近找網吧恐怕行不通,因為她也不知道哪裏有,但她和老鄰居們都比較熟,總有一家鄰居家裏有網絡和電腦的,可以借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