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起來,慢慢走進衛生間,從走路姿勢來看,和小玲一模一樣。莊先生連忙打開燈,走進衛生間一看,哪有什麽小玲,連半個人影也沒有。莊先生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也沒多想。他有個習慣,每天上班之前,要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酸奶放在桌上,下班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喝掉。原本莊先生不喜歡喝酸奶,但小玲特別喜歡,經常給莊先生買酸奶,時間一長,莊先生也就喝習慣了。這天他下班回到宿舍,發現放在桌上的一瓶酸奶隻剩下半瓶。他以為是自己喝的給忘了,可第二天下班仍然是半瓶。莊先生很奇怪,心想難道自己的記憶力差成這樣?第三天,他特意確認是一整瓶沒開啟的酸奶放在桌上,下班回家,又隻有半瓶。

莊先生覺得有小偷進屋,可除了那半瓶酸奶之外,屋裏什麽也沒丟。第四天,他出門之前在門縫裏夾了一根細細的黑色絲線,下班回來看到絲線還在,掏鑰匙打開門,酸奶仍然被喝掉半瓶。莊先生開始發慌了,他問同事和同學,大家卻都說他肯定是心理壓力過大,會出現短暫的失憶症,慢慢就好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莊先生和遠在上海求學的表妹用QQ視頻聊天,莊先生不小心把桌上的筆弄在地上,當他彎腰去拾時,視頻裏的表妹發出尖叫。莊先生問怎麽了,表妹指著屏幕,說他身後有個女人坐在床邊,很像他死去的女友小玲。莊先生回頭看,什麽也沒有,就生氣地說不要嚇唬我。表妹讓莊先生閃開,弄了視頻截圖發給他,但圖片上並沒看到什麽東西,莊先生說表妹無聊,就把視頻關了。睡覺的時候,表妹給他發短信,讓他注意安全。莊先生知道這個表妹性格內向,不喜歡開玩笑,心裏開始有些發毛。

為了散心,莊先生和一個好同學結伴去麗江旅遊,晚上在客棧睡覺的時候,他同學半夜忽然大叫有賊,把莊先生驚醒,又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自己床前,這回莊先生怕極了,舉起床頭的手機扔過去,砸在對麵牆壁的穿衣鏡上,而那個人影早已不見。

回到家,莊先生心神不定,經常在深夜聽到衛生間裏傳出流水聲,過去看什麽也沒有。有時半夜被光亮晃醒,看到屋裏的燈開著,而開關並沒有壞。莊先生抗不住了,大叫著:“到底是誰,快給我出來!”

讓莊先生精神崩潰的,是有一天晚上,莊先生迷迷糊糊覺得有人睡在身邊,之前他和小玲經常在一起睡覺,半夢半醒中,他也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仍然習慣性地翻身去抱。覺得小玲身體冰涼,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他猛然驚醒,並沒看到**有人,但打開燈卻發現,被褥上有一大攤暗紅色的血跡,散發出陣陣惡臭。莊先生嚇得隻穿**跑出宿舍,驚醒了很多鄰居,大家進屋去看,紛紛指責莊先生惡作劇嚇唬人。

莊先生實在無法忍受,就把情況報告給公司領導。這是一家高科技公司,領導自然不信鬼神,但看在莊先生哀求的麵子上,特地又在別的小區給他租了新的宿舍。可莊先生想錯了,換房子沒用,仍然出事,小區的巡夜保安看到他半夜一個人在小區裏走來走去,還有說有笑地和一個並不存在的人聊天。保安以為他是精神病,還報告給物業公司要求處理,以防日後傷人。

就這樣,莊先生整日在緊張和崩潰中度過,晚上也不敢睡覺,弄得眼圈像大熊貓,沒辦法隻好來問我。

聽完莊先生的講述,對於這種事我已經不太意外了,之前昆明的張龍梅不就是嗎,就告訴他:“這類事件隻有兩個辦法,一是你去泰國,讓阿讚師父施法,幫你驅走小玲的陰靈,二是把阿讚師父請到國內,但收費更高,應該有人民幣五六萬元左右。建議用第一種方式,去掉你自己的路費花銷之外,法師這邊大概要收三到四萬人民幣。施法未成功的話,也要收最少一萬元費用。”

莊先生家裏窮,就算工資高,也才上班半年多,五六萬塊錢不是小數目,我覺得他肯定會嫌貴,或者又會怪我賣給他的那塊佛牌有問題。但沒想到的是,莊先生痛快地答應了,說他會盡快想辦法籌錢,讓我看在老客戶的麵子上,能不能給打個折,他的積蓄不多,還得想辦法去借。

我看了看坐在龍婆師父對麵,正在清點佛牌的方剛,就招手把他叫過來,把莊先生的情況一說,讓他盡快聯係,看哪位阿讚師父能施法驅邪,收費別太高。方剛說:“阿讚巴登前兩天剛回到曼穀,找他就行了,按我們的交情,最多也就是收個二十萬泰銖,剩下的全是你小子的賺頭。”

“那太好了,我讓客戶先匯定金過來。”我回答。

方剛問我,上次給齊老板的別墅驅邪那個活,我到底賺了多少,我實話實說,告訴他隻賺了十萬泰銖。方剛生氣地說:“我總共才收二十萬,還要分給阿讚巴登十六萬,你小子居然比我賺得多兩倍還有餘,真他媽的不公平!”

我笑著說:“其實沒什麽不公平,你想想,我隻有你和老謝這兩個上遊渠道,找高僧和法師都要靠你們。但你自己又能接活,又能直接找法師,我還羨慕你呢。”

方剛想了想,似乎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也就算了。他給阿讚巴登打了個電話,我幫他把請來的佛牌全都裝進皮包裏。等方剛聊完,我倆走出寺廟,他說:“我這邊報價十五萬泰銖,你小子準備加價多少?”

“二十萬吧,我賺一萬塊錢人民幣,不算多吧?”我笑著回答。方剛哼了聲,說不多,一點也不多,但我總覺得他在說反話。

把報價轉告莊先生,讓他去辦護照和簽證,再把到達曼穀的行程告訴我,好提前去接。莊先生說他幾個月前隨公司去過韓國旅遊,有護照,辦到泰國的旅遊簽證就容易得多了。

大概五天後,我和方剛在曼穀機場接到莊先生。他神情委頓,熊貓眼圈比之前給我發圖片的時候更嚴重,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方剛上下打量著莊先生,問:“你有幾天沒睡覺了?”

莊先生沮喪地說:“我這個星期加在一塊,最多睡了不到二十個小時。”

我先在附近銀行讓莊先生取出三十萬泰銖的鈔票,再來到阿讚巴登的住所,看到他正在給一名年輕女子在後背刺符。這女子長得很漂亮,長發披肩,穿著連身短裙和黑色絲襪,把裙擺撩到腰間,裏麵穿的黑色丁字褲都看得清清楚楚,讓阿讚巴登在她後腰下部刺符。

刺符結束後,她卻並沒有走,仍然微笑著用泰語和阿讚巴登在聊天。我在旁邊聽得不是很清楚,聽上去內容似乎不是有求於他,而是在閑聊。方剛在旁邊用白眼珠看著那女子,女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方剛的不爽,黑著臉與阿讚巴登告別。

方剛對我說:“那個女人看上阿讚巴登了,想做他的徒弟,但阿讚巴登不同意。”

我很意外,但又並不覺得意外。東南亞的很多阿讚都有大量信徒,別說阿讚巴登這種真正有法力的,就連那些被牌商炒起來的商業阿讚師父也一樣。很多阿讚幾乎毫無法力,加持出來的佛牌也隻能當個裝飾品佩戴,但在牌商的宣傳下,這些阿讚師父都成了具有高深法力的師父,無數善信不光花錢請牌,還出錢幫助師父們買原料、買供養甚至買汽車。阿讚巴登雖然已經四十幾歲,但他長相英俊,平時不苟言笑,看起來很酷,這樣更讓女人們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