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酒足飯飽之後,老謝喝著果汁,說:“這種黑巫降頭術要是收集齊了陰料,製成的降頭油隻需抹在對方皮膚的任何部位,再配合巫咒,那人就會中降。各種症狀都有,從半夜發噩夢,到夢遊,再到自殘,最後會死於窒息,就連法醫都查不出原因。最主要的是,這種降無人能解,就算施降的降頭師也沒辦法,就是個死結,打不開的。”
我感到不寒而栗,連忙問他有沒有告訴方剛。老謝說早就告訴他了,他已經通知在泰國所有相關的朋友,密切關注那個在烏汶的阿讚屈帶有沒有收到難產死嬰,收到了幾個。我想了想,問:“難產而死的死胎,似乎也不是很難找吧?”
“田老弟,你以為是在中國?咱們中國有十幾億人,全泰國才多少,哪來那麽多難產憋死的嬰孩?就算有,也不見得能被他得到消息。就算得到消息,也不見得能弄到手。你想想,要收集齊七個這樣的東西,得多長時間?”老謝說。
經他這麽一解釋,我也覺得有難度了。老謝繼續道:“凡是收集這種死嬰的降頭師,都是要用命來煉製降頭油,普通的降頭師,別說煉製,連碰都不會碰。”
我驚愕:“什麽意思?”
老謝看了看附近,沒人注意我們,就壓低聲音,湊近我:“因為就算收集齊了這些陰料,在煉製降頭油的最後時刻,還要用活人烤出來的屍油才能製成!”我頓時覺得胃裏翻騰,心也提到嗓子眼。
老謝瞪著眼睛:“你想想,敢從活人身上烤屍油,那得是什麽人?根本就是瘋子!被這種人盯上還有好嗎?”我無法回答。
臨回去時,我囑咐老謝這段時間要多加小心,少去偏僻的地方,既然已經把方剛的行蹤透露給薑先生,他肯定會有所動作。老謝歎著氣:“唉,我老謝在泰國做佛牌五六年,從來沒惹過這種事情。怎麽現在搞得要東躲西藏?”
我說:“誰也不想惹這種事,有時候是對方惹你,有時候是身不由已。要不是接了雅加達汪夫人的生意,我們也不會和薑先生結仇,可這又有誰能預料得到呢?做這行賺的就是偏門財。”
老謝一個勁搖頭,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和我們不一樣,我和方剛大不了可以收手不做,而老謝負擔重,用錢的地方多。他已經人到中年,又沒什麽手藝,身體也不太好,不做這行能去幹什麽?
晚上躺在**,手裏拿著那塊龍婆UP的南平媽媽,我卻一直在想老謝中午說的話。那個阿讚屈帶曾經和蔣姐勾結要整我們三人,現在又在收什麽七死嬰,難道到時候他真的要用活人來烤屍油,就為了製作那種能給人落無法可解的降頭油?
給方剛打去電話,他表示老謝都跟他說過了,又說:“我已經找了兩個朋友分頭行動,一個住在烏汶的老朋友盯著阿讚屈帶,另一個從姓薑的跟老謝碰麵那天起,就開始24小時盯梢,這兩人每天我要付給他們兩百泰銖呢。”
我算了算:“一個月得兩千四百多塊錢人民幣,這錢都夠在泰國養活一個老公務員了,不容易。另外,那個阿讚屈帶收集死嬰,不見得就是為了對付我們吧?”
方剛哼了聲:“鬼才知道是不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和蔣姐勾結過,雖然到現在蔣姐還沒在泰國露過麵,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他媽的,當初這女人就不應該來泰國當牌商,攪得大家都不安寧!”
這話也正是我想說的,回顧和蔣姐的這些交鋒與衝突,無一不是因為她破壞行規、隨意坑人而引起。在我們讓她吃了苦頭後,蔣姐再次報複,使得梁子越結越大,她也被陳大師拋棄。現在蔣姐人財兩空,更是想瘋狗似的咬住我們不放。來泰國兩年多,第一次讓我感覺到危機四伏。
第二天下午我到了曼穀,和從懷化來的曾女士一家三口在某快餐廳碰了麵。曾女士看上去端莊嚴肅,穿著中年職業裝,一看就是領導。她兒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但有斜視和跛腳,左手還插在口袋裏。開始我以為是習慣動作,後來伸手扶老婆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左手有兩根手指又短又小,像是先天發育不良。我想起曾女士說的話,她這個兒子生出來的時候還沒有肛門,不由得心想,她應該去醫院檢測一下自己和丈夫的基因是否不合。
曾女士看了我遞過去的南平媽媽,問為什麽有雙小腳卡在這個女人的兩腿中間。我說當初南平就是因為兒子腳先出來而難產去世的,所以法相就用了她去世時的樣子。曾女士的兒媳婦雖然帶著微笑,但我還是能從她臉上看出一絲反感,顯然是對泰國佛牌的不屑。
小曾問我:“田老板,這泰國佛牌能保胎?”
我笑了:“它能起到讓孕婦和胎兒更健康的作用,順便還能讓供奉者成別的願。但不要把它當成救命符和萬金油,也不能把寶全押在泰國佛牌上,心態要放平。”
小曾的老婆說:“那這東西好幾千塊錢,不是有它沒它一樣?”
曾女士用眼神製止,我說:“泰國佛牌的功效有目共睹,但也是有機率的。每個人緣法不同、體質不同、福報和運勢也不同。”
小曾老婆苦笑著:“那我兩次生孩子都沒活,是運氣不好還是沒福報?”我隻好說這個我無法解答,連醫院都查不出原因,我也沒法說。至於有沒有福報,隻有鬼神看得出來,我隻是個凡人,畢竟不是算命先生。
“誰願意孩子生出來就死,我也不願意手腳有毛病,可我又得罪誰了?”小曾很不高興地說。
曾女士生氣地瞪著他:“你能不能少發牢騷?我把你生出來還有錯?”小曾把頭轉向一方,不再說話。
看著小曾那張甚至有些扭曲的憤怒表情,我很能理解他的怨氣,對於健康人來講,經常會抱怨這抱怨那,但和小曾這樣有先天殘疾的人相比,豈不是幸福多了。於是我也不想多做解釋,能成交就行,反正我的免責聲明早就告訴了曾女士。把心咒紙交給他們,曾女士從皮包中取出五千元人民幣給我。
為了方便溝通,曾女士讓她兒媳婦加了我的QQ號碼,說以後有什麽事就在網上問我。收了錢離開曼穀,乘大巴車一路回到羅勇,天色已近黃昏,我在車站附近的冷飲店買冰淇淋,店員製作的時候,我無意中透過玻璃窗向外看,一個站在路邊抽煙的男人讓我覺得很眼熟,總覺得是在哪裏見過,又想不起來。
吃著冰激淩出來,我心裏的疑惑還在,心想按我的記憶力,不可能對一個陌生人有眼熟的感覺。我看著那個男人,在大腦裏迅速搜索,忽然想起來了。
記得那天我去找方剛,從大巴車站走向方剛公寓時,掏手機把幾張鈔票帶出來,我彎下腰回頭撿錢時,有個男人正在我身後走,也停住腳步半轉身,似乎在猶豫什麽。當時我沒在意,但現在這個男人又出現了,不光長相對得上,連穿的衣服也沒變。
這人是在跟蹤我?我快步而行,拐了個彎,躲在拐角處向外偷看。那男人果然轉身快步走過馬路,朝我這個方向走來。我又走出路口,用餘光瞟著那人,那人明顯感到很意外,腳步停了半秒鍾,又繼續向前走。雖然隻有半秒鍾,但還是被我給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