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把戲演得像,我隨口問她最近怎麽倒黴的。她說:“別提了!在飯店吃飯和人打架,頭上被酒瓶子開個口,人跑了抓不著,光看病就花了我好幾千。我老公那天在**抽煙,後來睡著了,煙頭把被引著,差點把屋都給燒了。我為了多賺錢貼補家裏,注冊了個什麽網站,誰知道是搞傳銷的,派出所抓了好幾十人,還拘留了一個禮拜,你說冤不冤?”

我心想,這個毛苗的臉皮還真厚,明明是毛師傅出的錢,她偏說是她的。明明是不上班還想發財,偏說是貼補家裏,真沒救了。我從手機裏調出兩張招財符管和發財銀錠的圖片發給毛苗,讓她自己選,價錢一樣,都是兩千塊錢。

半小時後,毛苗打電話說,覺得那個什麽發財銀錠挺有眼緣的,問我這東西是什麽。我說:“這是泰國古代的錢幣,俗稱屁股錠,是阿讚師父用法力加持過的,上麵有阿讚師父刻的經咒,能起到招外財的作用。”

毛苗很高興,說她最喜歡錢了,怪不得看這個東西有感覺呢,又問我怎麽用。我說可以放到皮包、錢包裏,但最好戴在脖子上,這樣效果最好。等我收到她的匯款後,就立刻讓方剛把貨發到河北唐山毛苗家的地址。

因為要參加一個葬禮和一個婚禮,葬禮是姥家親戚的,人在農村,棺材封好後選了吉日才能下葬,要等上八九天,而婚禮在一個月之後,為了節省機票錢,我隻好在沈陽繼續停留一個月。

到了葬禮那天,我和家人都去農村參加,在半山坡安葬時,我手機震動響起,掏出一看是毛苗打來的,語氣中透著興奮:“真靈啊,我老公昨天幫朋友找單位開了兩張大額發票,賺了三千塊錢!”

這邊死者親屬正在大哭特嚎,毛苗那邊卻喜氣洋洋,讓我感到很淩亂。她問我誰在哭,我低聲告訴她正在參加葬禮,過後再給你打。

幾分鍾後,毛苗給我發來短信,說這幾天她運氣變好了,上周和老公去超市買東西,正趕上超市五周年活動,她用小票居然抽中了一台29寸的索尼純平電視,而開發票的那個朋友已經兩年多沒聯係,那天在街上碰到聊了幾句,對方隨口問我老公能不能找單位開發票,居然就成了。最後,她問我泰國佛牌裏還有沒有更貴的轉運佛牌,還想請。

我告訴她,泰國佛牌不是萬能的,轉運其實也要靠自身努力。毛苗回複:“不見得吧,我這半個月也沒怎麽努力,不是照樣走運嗎?”

“人這輩子,要是自身沒有福報,光靠外力轉運,其實都是在透支後半生的運氣。”我說。

毛苗不服氣,非要問我請佛牌的事,我開始後悔賣給她那個發財銀錠,隻好給毛師傅發短信問怎麽辦。毛師傅說讓我不要理她,我就沒再回複。

半個多月後,參加完那個非去不可的婚禮,我訂了回曼穀的機票,打算兩天後動身。這幾天又接到毛苗打來的幾次電話,都是說想請佛牌,被我拒絕,後來幹脆把她的號碼拉進黑名單中。

這天晚上,毛師傅給我打來電話,問說話方便不,我說沒關係,他問:“我女兒兩口子現在都魔怔了,天天上網查泰國佛牌的資料,還在兩家什麽叫淘寶的店裏又買了兩條佛牌,花了好幾千,然後又說沒效果,你說這可怎麽辦?”

我一聽這話,心想要壞,像毛苗夫妻這樣的人,一旦嚐到泰國佛牌的甜頭,哪裏還肯放下?佛牌假的多,花了錢又沒效果,毛苗肯定不會認為佛牌有假,而是覺得應該請更貴的才行,凡是沉迷於泰國佛牌的人,基本都是這樣的心態。

可毛師傅問我怎麽辦,我哪知道,連她父母都管不了的人,讓我怎麽管。毛師傅苦苦哀求,說我無論如何也要想個辦法,免得他女兒兩口子這輩子就得毀在佛牌上。

這可把我給難住了,實在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兩天後在機場候機,毛師傅又給我打電話,聽到我這邊有語音播報的聲音,就問我是不是要外出。我說在沈陽機場,準備到北京中轉回泰國去。

毛師傅說:“田老板,我女兒最近一直都在埋怨女婿,說後來買的佛牌沒效果,就是因為他沒上網找對店主,眼光太差。你看能不能這樣,我讓她們兩口子去趟北京,你當麵給她講講這東西不能管人一輩子,至於聽與不聽,我也沒辦法了,你看行嗎?”

我苦笑:“爹媽說話都不管用,我一個賣佛牌的,說話能有多少份量?毛師傅,我看還是算了吧。”

“我和我老伴說話不管用那是從小慣的,你不一樣,我女兒相信你啊,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最多也就是一小時,行不?就當我這快退休的人求求你了!”

毛師傅把話說到這份上,我實在無法拒絕,隻好答應下來。把毛苗的手機號從黑名單裏拖出來,將到北京的行程時間以短信發給她,說方便的話可以見個麵聊聊。毛苗立刻打電話給我,說她們馬上就出發,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我說到了北京首都機場後中轉還要兩小時,盡快出發的話,應該來得及。

等我到了北京,正值中午,就和毛苗夫妻約在機場內的一家加州牛肉麵店碰麵。他倆到得比我居然還快,兩人都是三十來歲,穿的倒是挺光鮮,看到我站在店門口尋找,兩人連忙舉手招呼,我過去坐下,互相介紹之後,我問他倆吃飯沒,兩人說也是剛到,一早就從唐山出發了。

我點了三份牛肉麵上來,邊吃邊聊。毛苗長得不算難看,但卻化著很刻意的妝,一聞味道就知道沒什麽名牌化妝品。她老公尖尖瘦瘦的臉,眼睛嘰裏咕嚕轉,看上去沒什麽福氣的麵相。毛苗急切地問:“田老板,你有佛牌的報價單嗎,給我看看?”

“還想請佛牌?”我問。

毛苗的老公比我更疑惑:“要不然咱們見麵幹什麽?”

我說找你們見麵不是為了賣給你們佛牌,而是聊聊別的。毛苗笑道:“得了吧,田老板,大老遠把我們從唐山忽悠來,肯定不是要給我們講笑話的吧?你是商人,除了做生意還能有什麽說的。不過你的佛牌確實效果好,別家我們還真不敢信。前陣子我老公在淘寶上買了兩條,沒什麽效果,覺得還是你的佛牌性價比高。”

我無奈地問:“你們倆現在做什麽工作,收入怎麽樣?”

毛苗的老公笑著說:“我倆都是自由職業,賺的還行,不少。”我心想還在這吹牛,明明兩口子都是沒工作的人。我不動聲色地說,我不光在泰國賣佛牌,還會看麵相,你們不要騙我,否則生意方麵的事都免談。

一提會看相,這兩人更來了精神頭,馬上讓我給他們看有沒有財運。我就知道他們會這麽問,就假裝看了毛苗幾眼,說:“我能看出來,你們夫妻倆根本就沒有工作,也不是自由職業,都是無業在家,對吧?”

兩人互相看看,臉上都露出幾分驚訝。毛苗問:“你再看看,還能看出什麽?”

我說:“還看出你不會做飯。”

毛苗更驚訝:“連、連這個也能看出來?”

我認真地點點頭,毛苗老公搶著說:“田老板,能看看我有沒有財運啊?”我說你們倆都有財運,就在三年之內,但必須要找到正式的工作才行,不然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