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更生氣了:“滾,傻逼!”

我心裏憤怒,但又不好跟這個孩子對罵,就笑著豎起大拇指:“罵得真好!”大牛沒想到我能誇他,就是一愣。魯先生對我怒目而視,我連忙把門關上。

離開魯家,天都快黑了,我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再訂了回曼穀的轉機票。這趟去魯家真是白跑腿,不但沒賺著半毛錢,還憋了一肚子氣,就喝了兩杯青島原漿,連海鮮也沒吃著幾口。最倒黴的是,居然被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罵傻逼,你說我得有多傻逼。

為了排遣無聊,晚上我去問前台服務員,乘出租車來到兩條全是海鮮大排檔的燒烤街,叫了幾種海鮮下酒。一邊吃喝,我一邊給方剛打電話,把這事和他說了,不然非憋出內傷來不可。方剛在電話裏哈哈大笑:“被小孩罵是好事,你要是今天去澳門或者南美的賭場,保證能贏大錢!”我說今天來不及了,以後再說。

次日從青島轉機回到曼穀,在飛機上,我閉目養神的時候,腦子裏在回想著魯先生這一家四口。真是各有各的特點,魯老太太糊塗又頑固,魯先生帶點兒愚孝,大牛就不用說了,在他眼裏誰都是傻逼,隻有魯妻還算正常,但估計也快要變成瘋子。這種老人在中國似乎很典型,很多人身邊都能遇到。而且好像是個打不開的死結,妻子堅持,婆婆摻和,丈夫和稀泥,最後就誕生了熊孩子。

我順路到芭堤雅去找方剛,這次在他的公寓裏沒看到馬玲,但公寓明顯比之前整潔幹淨多了,也沒那麽多單身漢的臭味。我笑著問是不是馬玲的傑作,方剛把眼一瞪:“我收拾房間非要叫你來旁觀嗎?”

在芭堤雅停留兩天,可能是*之後著涼,我不小心感了風寒。回到表哥家,正趕上他要回老家祭祖,我因為剛從國內回來就生病,就沒跟著去。晚上我打著噴嚏,坐在電腦前搜索和佛牌有關的頁麵,手機響了,號碼顯示來自福建廈門。

接起來,對方是位女士:“你是田七嗎?”

我說沒錯,她又問:“你是沈陽人,專門從泰國往國內銷售泰國佛牌,也給一些佛牌店送貨是吧?”我說對,你是想開佛牌店,還是個人代理?

“做這個很賺錢嗎?”她問。我說當然好,而且你要是想個人代理也行,我給你的客戶供貨,你賺差價,都不用本錢。女士問你在泰國還是沈陽,我說剛到泰國,你打通的不也是我泰國的號碼。她問我什麽時候再回國,我告訴她沒準。當再次問起她想怎麽合作的時候,她又說不出什麽,我起了警覺,就問你到底有什麽用意。

此女士的聲音提高好幾度:“因為賺錢,所以你就幹這種黑心勾當?不怕遭報應嗎?”我頓時蒙了,第一反應是哪條佛牌又沒供奉好,出了事,連忙問什麽意思。

那女士說:“你把邪牌當正牌給人供貨,我同學買了你的佛牌,現在被害得家不家親不親,怎麽辦?”

我問:“你說的那個牌商是誰?在什麽地方開店?”她說了個姓白的人名,又說出某個在廈門國貿大廈附近的店址。

我做佛牌生意兩年多,供貨的佛牌店很少,不像老謝和方剛那麽多。以個人代理身份找我拿貨的也不超過十五個人,腦子裏都有印象,並不記得有這麽個人和店。但為了保險起見,我讓她稍等,然後立刻打開電腦中的一個記事本文件,又仔細確認了半天,最後認真地告訴她,我並沒給你說的這個人和這家店供過貨,除非他用的是假名和假店址。

女士更加憤怒:“就知道你不承認,告訴你吧,我和她是多年的老同學,這事我和你沒個完!”我心想,當初老謝還戴著邪牌的時候,凡是在我手裏出事的客戶都有記錄,找我擦屁股的人,兩隻手也數得出來,而且已經是一年多前,不可能現在才出事。所以我讓她先冷靜下來,又問她的同學是什麽時候請的牌,哪個各類。

她說:“大概五個月前,是一條叫什麽必打的佛牌,我也不懂,反正是這個名。”

這下我心裏有了底,笑著說:“做這行兩年多,我從沒賣過假貨,你肯定是誤會了。你說的那個人自稱從我手中進的貨?他有什麽憑證?”

女士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警察,怎麽知道!”我說那就難了,我的下遊商都有記錄,可以拍照發給你看,他們的地址姓名和電話都很清楚,對方也知道我的信息,不光是田七這個名字和手機號碼,這些東西網上一搜全都有。

“你是說有人故意黑你?那我怎麽知道你倆誰在說謊?”女士問。我想了想,說這也不難,你要是還能找到那個人,隻需問他是否知道我在泰國的發貨地址,和我發貨時習慣在國際快遞單上做哪種記號。

女士問我:“是哪種記號啊?”我說根本就沒有記號,你自己可以隨便編出兩種,詐他一下就行,女士半信半疑地掛斷電話。

半個多小時後,女士又來電話,這次語調明顯放緩,說:“田老板,看來是有些錯怪你了,我問他你的發貨地址,他說看不懂泰文,我又問田老板習慣在快遞單畫金魚還是烏龜,那人居然說都有。看來我是被他給騙了,你是無辜的。”

誤會解開,我很奇怪為什麽那個開佛牌店的家夥會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女士歎了口氣:“我姓韓,同學姓彭,和我一樣也是廈門人,半年前我倆逛街的時候,看到路邊新開了一家泰國飾品店,她喜歡泰國,就非拉著我進去看。店主是東北人,長得很壯,身上還有紋身,說是什麽五條經咒,泰國高僧給刺的,能刀槍不入。我這個同學是做生意的,那段時間很不景氣,就問有沒有能旺事業的。那店主拎了一條佛牌在她麵前,問有沒有感應。我同學還在笑,說怎麽算感應。店主又換了一條,我同學就不笑了,雙眼發直,臉發紅,說話也結巴起來。我問她怎麽了,她說頭暈得厲害,店主說這牌叫必打佛,是正牌,它和你有緣,必須要請,不然以後會倒黴。我覺得那東西太奇怪,就要拉同學離開,可我同學像中邪似的,非要買不可,最後花三千塊錢買走了。”

“後來怎麽出事的?”我問。

韓女士說:“小彭戴著那條什麽佛牌,頭兩三個月真是有效果,家裏生意特別旺,賺了不少錢。她還特地來廈門請那佛牌店主吃的飯,說實話我都動了心。可沒過多久,和她家生意合夥的人突然卷錢跑了,債主紛紛找上門。她媽媽又突發腦溢血,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沒醒,她丈夫開車去借錢,出車禍被撞斷了腿……”

我越聽越發冷,這人是要倒黴到家啊!韓女士緩了口氣,繼續說:“小彭開始沒往佛牌上想,去寺廟拜佛的時候,有個和尚說她身上陰氣極重,有兩女鬼纏身。她說晚上經常夢到兩個滿臉是血的女人對著她哭,和尚看了她的佛牌,懷疑佛牌有假,讓她找專人鑒定。她就托一個去泰國辦事的朋友把佛牌帶著,結果找了某個什麽法師,人家說這根本就不是正牌,而是裏麵有女鬼的邪牌,牌的用料都是什麽死人頭發、屍體烤出的油、還有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