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我身上的陰氣驅掉,不然我可沒心思幫你牽線!”我沒好氣地說。登康倒是說話算話,當晚在客房中,他用一塊入過重料的陰牌給我施了法術,將陰氣附在那塊陰牌中。晚上我渾身發熱,就像高燒似的那麽難受,夢中又出現那些奇怪的、無任何內容的夢境。

第二天中午我才起床,頭昏昏沉沉的難受。在酒店餐廳吃午飯,登康笑著問我感覺如何,我說你這引靈符也太厲害,摸一下就這樣。

登康說:“引靈符怨氣再大,也不可能摸過就讓你這麽嚴重。應該是你經常接觸極陰物,陰氣慢慢侵入你的身體,平時你沒太大感覺,但達到某個程度,它才會顯現出來,就和生病一樣。”

我明白了他的說法,回想起這幾個月真是沒少接觸陰物,尤其那個靈體山精。之前在阿讚蓬的樓中廟,他們幾位阿讚師父前後兩次加持靈體山精,我都昏迷過去,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心想以後可得盡量離這些東西遠些。又想起方剛和老謝,這二位接觸的比我多,憑什麽沒事呢?

當時我還覺得不公平,可後來我才明白,這對我來說其實是好事,也救了我的命。

但我又開始對收錢幫鄭先生解降的事後悔,我不明白,為什麽要收這個錢去幫他這種人渣?湯小姐的弟弟再次找到我,我該怎麽麵對呢。

說一千道一萬,錢已經收了,後悔也沒用。當晚,登康和我來到鄭先生所住的醫院,這病房中還有一張床,住著個中年男人,也是出車禍,兩條腿全斷了,打著石膏板,吊在天花板上。

“這法怎麽施?那個病人趕不走,鄭先生這邊骨盆有傷,護士說不能動地方。”我問。

登康想了想,看到兩張病床之前的落地簾,讓我去把簾拉好,再去找護士要來幾團藥棉,午夜的時候給那病人,讓他把耳朵塞好,說我們要談話,怕影響他睡眠。我照他說的話做了,那病人正好想早點休息,就用藥棉堵住耳朵。

施法的過程沒有太大變化,登康在念誦經咒的時候,鄭先生一直在說著胡話,二十多分鍾過去,登康停止念誦,告訴我:“這個死去的女人怨氣極大,單單施控靈術已經不行,必須有能依附的東西才可以,最好就是該女人的骨灰盒。否則要是強行施法,鄭先生有可能會精神錯亂。”

我說:“那怎麽行?可湯小姐的家人恨不得鄭先生死,怎麽可能同意把骨灰盒拿來供我們施法?”

登康搖搖頭:“辦法要你自己去想。”鄭先生看著我,我心想這錢還真不好賺,都怪自己那時候被陰氣侵擾,非要賺鄭先生這份錢,現在可好,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裏了。

從醫院出來回到酒店,我躺在**思索辦法,直接要肯定不行,最好是能找個借口之類的。給方剛打電話,他哼了聲:“吃肉的時候沒我事,憑什麽快被肉噎死了想起來找我看病?”

“這也是沒辦法啊,”我連忙解釋,“畢竟登康的引靈術效果好,價格也便宜。”

方剛想了想,問:“那個上吊自殺的女人,家人有沒有夢到過她?要是有的話,你就說她心願未了,怨氣難消,要用她的骨灰來做法事,才可以繼續投胎。”這話驚醒了我,對啊,上次湯先生不是說家裏經常有關於湯小姐的靈異事件嗎,這麽簡單的道理我怎麽沒想到,難道是腦子也被陰氣侵擾而鏽住了?

那天,我把湯先生約出來,在一家餐廳吃午飯。席間我問他,最近家裏有沒有再發生關於他姐姐的怪事。湯先生說:“前幾天晚上,我爸爸半夜進來,好像聽到姐姐的房間有動靜。他走到門口就沒有了,以後也沒發生過。”

我說:“你應該知道,你姐姐的死法是怨氣最大的,就算她的目標不是家人,但也會對你們有影響。你想想,這是她的家啊,陰陽相隔,她能看到你們,而你們卻看不到她,你說她能不傷心嗎,能不怨恨嗎?這樣的靈魂沒法投胎,她就隻好天天晚上徘徊在家裏。”

沒想到湯先生還很興奮:“你是說,我姐姐她還在家裏?太好了!”

“你還說好?”我很無語,“她是鬼你知道嗎?鬼是有陰氣的,時間一長,你們三口人都會生病,幻覺、噩夢甚至夢遊跳樓,懂嗎?”

這話把湯先生嚇著了:“那、那怎麽辦?”我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姐姐的骨灰取出來,現在有一位從馬來西亞到香港的法師,可以讓他作個法事,能消除你姐姐的怨氣,甚至讓她再次投胎。

湯先生猶豫著:“這樣啊……我去和爸媽商量商量吧。”我說你最好盡快,不然等你們出了事,生了病再來找我,可就要收費了,沒幾萬港幣辦不成。我要不是和湯小姐有過合作,覺得她很可憐,才不會幫你。湯先生連連點頭。

過了幾天,湯先生從柴灣的靈灰閣把他姐姐寄存的骨灰盒取出,為了掩人耳目,我讓他把骨灰盒裝在一個運動背包中。我不敢接觸這類東西,怕再次犯病,隻好讓他直接給我送到醫院。在醫院大門口,湯先生我問為什麽要送到這裏來,我說:“鄭先生因為被你姐姐的陰靈所纏,出了車禍,連骨盆都撞裂了,正在住院呢。你也知道,他找到了我想驅邪,所以我就借機會整他一下,讓他吃點兒苦頭。”

“不行,我姐姐是想要他的命,不然她就白死了!”湯先生很生氣,似乎看出我有別的打算,抱著骨灰盒就要走。我連忙把他攔住。

我說:“你真以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死亡嗎?”湯先生喘著粗氣,看著我,滿臉疑惑神色。我說最痛苦的不是死,死了就一了百了,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湯先生問:“什麽叫生、生不如死?”我反問他多大了,湯先生說二十四歲,我說你這二十四年中,最痛苦的是什麽時候。湯先生努力回憶,說:“幾年前我給一家汽車修理廠打工,趴在車底修車的時候,汽車千斤頂落下來,把我的下半身壓在車底,肚子都被零件插穿了。救援隊花了三個小時把我救出來,這三個小時中,我忽冷忽熱、昏迷好多次,還有很多幻覺。現在回想起來,最痛苦的就是那時了。”

我心想這樣都能活下來,而且看上去還沒什麽大事,也真是奇跡。我說:“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讓鄭先生被你姐姐的陰靈纏死,二是讓他每天都遭受你當年壓在車底的痛苦,你選哪個?”

湯先生想了半天,說:“要是真有可能的話,我選第二個,可這行嗎?”我嚴肅地說當然行,南洋邪術的厲害你要相信,我肯定會讓鄭先生活著比死了還難受,估計用不了多久,他也得自殺。

“那、那、那他死後不會也要來我家尋仇的吧?”湯先生嚇得臉發白。

我笑著說:“你多心了,他是作惡在先導致遭報應而死,這種人就算自殺死了,有怨氣,也隻能在陰間徘徊,找不到受害者頭上的。”湯先生總算被我的三寸不爛之舌打動了,問他能不能旁觀施法的過程,想看看那個鄭先生是什麽下場。我說不行,萬一鄭先生認出你,那就會懷疑我們的動機,以後可能會尋你的仇,所以你把骨灰盒送進病房之後就趕緊走開,在醫院附近找個地方等著,事之後我會通知你來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