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甄岄屍首被停放於大殿中央,鴻臚台太和道尊立刻指著甄岄屍首朝雲浩說道:“雲浩世子,這就是殺死淨善道國雲丹公子的元凶,天庭道國特使甄岄。”

雲浩聽到這話,目光朝甄岄屍首看了一眼,然後拱手說道:“太和道尊,我聽說凶手另有其人,並不是這個甄岄特使。”

就在對麵坐著的妊宓神情陡然一凝,關於蔡楨的事情方鑒並未告訴妊宓,也就是奪舍了妊宓肉身的甄岄。

所以她自己心中都肯定雲丹之死應該要嫁禍到自己身上了,她以後隻能以妊宓的身份潛伏於玉京之中,待到時機成熟時再為昊天道尊效命。

但是雲浩此話一出口,立刻將妊宓和薑娥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就連上麵的五位台輔也都驚訝地看向了雲浩。

太和道尊先是一愣,然後直接開口問道:“雲浩世子,你聽誰說的?”

雲浩扭頭看了一眼方鑒,說道:“方鑒少卿。”

“嗯?”太和道尊目光一凜,而太真、太衝、太微、太古四位道尊也是一瞬間將凜然的目光投向了方鑒。

隨後太真道尊開口問道:“方少卿,你說過這種話嗎?”

方鑒一臉淡然地站起身來,然後走到大殿中央拱手道:“五位台輔,我的確說過這句話,殺死雲丹公子的人,並不是甄岄特使!”

五位台輔目光一沉,緊接著太和道尊目光逼視方鑒道:“方少卿,你有證據嗎?說話可要負責。”

方鑒笑道:“回太和道尊,臣既然敢說這話,就自然有證據,當然也能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下方妊宓和薑娥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異。

而薑娥則是有些擔心,她不知道是誰殺了雲丹,但她知道五位台輔要用這件事來做文章,所以方鑒這麽做,是肯定會得罪五位台輔的。

但現在方鑒話已經出口,她想替方鑒挽回也不可能了,隻能靜觀事態發展。

“好。”太和道尊朝方鑒說道:“既然你說你有證據,那就把證據拿出來吧。”

方鑒拱手道:“請五位台輔稍等,人犯正關押在夜巡校尉府內,待臣傳書一封命手下軍士將其押解過來。”

聽到這話,五位台輔互相交換了一個神情,隨後太衝道尊說道:“不必,我傳詔命廷律司去夜巡府將人犯押送過來即可。”

方鑒笑道:“抱歉,太衝道尊,夜巡府那些軍士隻認我的符詔。”

聽到這話,太衝道尊直接怒目橫眉道:“隻認你的符詔?簡直豈有此理,夜巡府是大道庭的夜巡府,莫非他們想造逆嗎?”

方鑒笑道:“太衝道尊息怒,他們不是想造逆,他們已經造過逆了。”

“什麽?!”太衝道尊聞言愕然一怔,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倒是一旁的太微道尊低聲提醒道:“是惠聖之亂裏的那些軍士。”

太衝道尊瞬間恍然大悟,旋即他朝方鑒瞥了一眼,強行壓下心中怒氣,淡淡地道:“那好,你傳詔吧。”

“是。”方鑒拱手領命,然後轉身用法力傳詔一封,直往夜巡校尉府而去。

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法真領著十名軍士,將蔡楨押送到了議事台,經通報宣詔之後,由法真親自帶著蔡楨進入了大殿之內。

隨著法真和蔡楨進入大殿內,殿內的全部目光頃刻間全部聚集到了法真和蔡楨身上。

在看到蔡楨的那一瞬間,五位台輔一臉錯愕,隨後其中四位台輔紛紛將目光看向了太衝道尊。

太衝道尊麵沉如水,很顯然是他這裏出了紕漏。

尤其是蔡楨,雖然他身上不見絲毫傷痕,但整個人精神狀態極為萎靡、憔悴,進入大殿後整個人身體都在不斷的顫抖。

“臣夜巡府卿士法真,拜見五位台輔,拜見諸位上卿,拜見校尉大人。”法真低著頭躬身下拜,從始至終都不敢直視五位台輔。

而雲浩在看到蔡楨的那一瞬間,立刻起身喝道:“蔡楨,果然是你!”

蔡楨聽到這聲厲喝,又抬頭看到了雲浩,整個人渾身一顫,頓時跪倒在地,一邊叩首一邊哀求道:“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啊。”

雲浩直接問道:“蔡楨,你為什麽要殺死雲丹?是誰指使你的?”

蔡楨剛要張口回答,太衝道尊卻突然說道:“蔡楨,你是淨善道國的上卿,為何要殺死自己國家的公子?且廷律司得到的證據,是天庭道國特使殺死了雲丹公子。”

蔡楨聽到這話直接愣住,張口發出一陣‘呃’的聲音,卻不知該說什麽了。

這時太衝道尊又繼續說道:“蔡楨,你盡可如實回答,如果人不是你殺的,有我等五位台輔在,沒有人敢對你屈打成招。”

聽到這話,蔡楨腦子裏靈光一閃,頓時明白過來,五位台輔這是讓他不要認罪。

而且蔡楨稍微一思索便明白過來,應該是大道庭要將這件事嫁禍給天庭道國……蔡楨此刻又想到了那日自己離開雲山大寨後,那道將雲山大寨抹除的偉力……

想到這裏,蔡楨立刻準備改口,雖然方鑒在他元神中打入了一道太素玄光,但他此刻已經有了選擇。

如果承認是自己殺了雲丹公子,不僅他自己會死,就連他在淨善道國的家族勢必也會受到牽連。

而此刻改口的話,自己最多被方鑒殺死,家族卻可以得到保存,畢竟‘死無對證’。

然而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他口中發出的聲音卻是:“我認罪,是‘姚荇夫人’命我收買雲台仙匪潛入玉京城中,殺死了雲丹公子。”

在蔡楨說完的那一瞬間,連他自己都駭然變色,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雙眼睜得老大。

他怎麽把自己心中所想的話說出來了?不對啊,自己應該還是要翻供的!

突然,蔡楨抬頭朝一旁的方鑒看去,卻看到方鑒麵帶微笑,他立刻明白,是方鑒搞的鬼。

方鑒心中冷笑,他怎麽會考慮不到這一點?所以在打入蔡楨元神中的太素玄光中,還帶著一道規律大道的偉力。

這道規律大道偉力讓蔡楨隻能說真話,不能說假話!

五位台輔道尊臉色大變,姚荇夫人!那可是太始道尊的孫女。

就連太真道尊都坐不住了,立刻朝蔡楨喝道:“蔡楨,你知道姚荇夫人是誰嗎?她可是鴻臚台攝政太始道尊之孫,你怎敢攀扯冤枉姚荇夫人?”

蔡楨連忙開口想要繼續翻供,但他隻要一張口說話必然就是實話,短短幾句之後,便將一切都抖了出來。

五位台輔越聽越心驚,太真道尊急忙叫停議事:“今日暫停議事,改日再議。”

“我不同意。”

就在這時,一旁的雲浩世子直接開口說道:“太真道尊,無緣無故為何暫停議事?”

太真道尊看著雲浩說道:“雲浩世子,此事事關姚荇夫人,必須調查清楚,不能聽蔡楨一人之言。”

雲浩世子淡淡地道:“太真道尊,姚荇夫人乃是我淨善道國的夫人,如果蔡楨所言屬實,這就是我淨善道國的家事,今日必須審問清楚。如果太真道尊強行暫停議事,那我便直接帶著蔡楨返回淨善道國,將其交與君父審問。”

聽到雲浩此言,太真道尊頓時沒了辦法,世子和公子的差別就在這裏了,世子雖然不是道尊,但一旦離開其道國,他所代表的就是整個道國和道國的國主。

所以在座眾人之中,也隻有雲浩世子敢直接跟五位台輔這樣說話。

最後,在雲浩的堅持下,五位台輔凝視方鑒一眼,心中暗恨,但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對蔡楨進行審問。

不過對於蔡楨的審問進行的異常順利,因為蔡楨元神中有規律大道偉力的存在,他很快就全盤認罪了,雲丹之案一個清晰的脈絡展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那位‘姚荇夫人’並不是淨善道國太虛道尊的原配,太虛道尊原配早在十萬年前便應劫隕落了。

在原配隕落後,太虛道尊又取了太始道尊的長孫女姚荇,並生下一子名曰‘雲琦’。

而雲浩和雲丹,都是太虛道尊原配所生,所以姚荇如果想要把自己的兒子扶上‘世子’之位,就必須除掉雲浩和雲丹。

但雲浩一直在淨善道國國內輔佐太虛道尊,她完全沒機會下手,所以隻得先除掉雲丹,再緩圖雲浩。

所以她便靠著自己的背景地位籠絡了蔡楨,並給了他六十萬塵大勢,讓他負責殺掉雲丹,後麵可以引薦他進入玉京做實權上卿。

但蔡楨也聰明,沒有自己動手,而是收買了雲台仙匪來殺雲丹,他本來想的是後麵再慢慢除掉雲台仙匪滅口,沒想到五位台輔也在用雲丹之死做文章,更沒想到自己會在半路被方鑒所擒。

當審問完畢之後,負責記錄全部案卷的議事台上卿將兩份玉冊分別遞交到了五位台輔和雲浩手中。

雲浩仔細看過之後,不由朝蔡楨怒道:“混賬東西,君父待你不薄,你竟然狼心狗肺,殺害君子之子!”

蔡楨驚恐無比地道:“我也是受姚荇夫人指使,我得罪不起姚荇夫人啊!”

“哼!”雲浩冷哼一聲,然後朝五位台輔拱手道:“五位台輔,眼下我胞弟雲丹之死已經水落石出,我要將蔡楨帶回去交與君父裁處。”

五位台輔頭痛無比,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還牽扯到了姚荇,他們本以為是太虛道尊別的那些夫人想要爭寵爭位,所以收買了蔡楨殺害雲丹。

萬萬沒想到姚荇身為正兒八經的淨善道國君夫人,居然還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來。

不過眼下木已成舟,身為世子的雲浩是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的,畢竟雲丹是他的親胞弟,而姚荇則是害死他親胞弟的後母。

想來想去,五位台輔隻得敕詔下旨,將蔡楨和此案全部移交給了雲浩,先讓太虛道尊去頭疼吧,畢竟害死他兒子的是他現在的夫人。

雲浩接下符詔,然後便拜辭五位台輔,然後從方鑒這裏將蔡楨提走,接著便離開了議事台。

看到離開的雲浩,五位台輔很不甘心,他們這次的謀劃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而且敗憋屈,敗的窩囊。

他們有兩大失算,一是沒算到姚荇的愚蠢,二是沒算到方鑒的手段。

此時此刻,五位台輔對方鑒的輕視完全消失了,這個玄鑒道國的質子很不簡單,有實力,有城府,簡直老謀深算。

“方少卿。”太真道尊語氣冷淡地叫道。

方鑒拱手拜道:“臣在。”

太真道尊道:“你即已掌握了證據,拿獲了蔡楨,為什麽不事先稟報我等知曉?”

方鑒聞言,頓時一臉無辜地道:“臣也想稟報五位台輔,可是五位台輔先去覲見了大道君,然後回到議事台後又直接宣布召開雲丹一案議事,臣就是想稟報也沒機會啊?不過在議事之間拿出證據,不也是一樣的嗎?五位台輔,難道臣做的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嗎?”

太真道尊臉頰輕輕一抽,這算是他們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他們對方鑒的輕視,直接導致了自己的謀劃前功盡棄。

“沒什麽,你做的很好。”太真道尊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然後直接抬手一揮道:“你先下去吧,對於你處置雲丹一案的賞賜,過些日子就會下來的。”

方鑒笑道:“是,臣拜謝五位台輔。”

說完,方鑒轉身離開了議事台大殿。

看著方鑒離去,太真道尊立刻朝妊宓和薑娥說道:“蔡楨之事,你們不知道嗎?”

薑娥和妊宓也處於懵然的狀態,對於方鑒這一扭轉局勢的奇招頗為震撼和驚訝,此刻聽到太真道尊問話,二人沉默片刻,然後紛紛稟道:“回太真道尊,他沒有告訴我們。”

太真道尊聞言,臉上並沒有多少驚訝的神情,看來他早有預料。

“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過幾日賞賜便會下來。”太真道尊拂袖說道。

薑娥、妊宓立刻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拜辭五位台輔,妊宓在離去之後,目光還專門朝躺在那裏的甄岄屍體看了一眼。

隨著薑娥、妊宓二人離去,大殿內頓時隻剩下了五位台輔和一眾上卿。

這時太真道尊說道:“謙平上卿,你帶人將甄岄屍首帶下去,置於玉棺中,並派軍士送回天庭道國,告訴天庭道國,是玄鑒道國公子方鑒殺了他們特使。”

另外四位台輔聽到這話,紛紛驚訝地朝太真道尊看去,但很快他們臉上便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謙平上卿即刻領命,隨後率領兩名軍士將甄岄屍首抬了下去,接著太真道尊又將殿內眾人全部揮退。

待到大殿內隻剩他們五大台輔時,太真道尊語氣深邃地說道:“這個方鑒……不簡單呐。”

太真道尊說完這話,太微、太衝、太和三位道尊都默然不語,隻有太古道尊突發奇想道:“遣他去和天庭道國打仗,如何?”

“借刀殺人?”另外三位道尊瞬間來了精神,他們目光明亮,紛紛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在此前大道庭和天庭道國的戰爭中,別說一個少卿,連上卿大道庭都戰死了不知凡幾,死掉一個少卿是很正常不過的事。

太真道尊也是目光微微一閃,但旋即便說道:“他現在是夜巡校尉府校尉,沒有征伐的義務,而且現在雲丹一案剛剛告破,這麽做會引人懷疑,也容易落人口實。此議雖好,但還需要等待時日,從長計議。”

另外四位台輔聽到這話,也是紛紛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