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這些要不？”
一大布袋子幹蘑菇，差不多十來斤的樣子，幾人知青對視一眼，挺不錯的。“多少錢一斤？”
“八毛。”
李安樂是按著他爸跟他說的鮮蘑菇二毛，幹蘑菇四到五倍開的，他不知道現在快過年了，黑市這種幹蘑菇價格早過一塊二。
“我們全要了。”
幾個知青對視一眼，閃過一絲驚喜，他們去過黑市，知道價格。
“全要？”
李安樂嘀咕，難道自己價格開低了，算了，低了就低了。“這事不能對外說，你們說，我也不承認。”
“行，你放心。”
幾人心說，那可不，這便宜占大發了，誰傻了對外說。“這裏一共十斤零二兩，算你們十斤好了，八塊錢。”
“給。”
幾個知青對視一眼掏出錢來。
“布袋你們先拿去用，記得還我。”
八塊錢，李安樂樂滋滋揣進自己口袋裏，咋也是資產將近二十塊錢的人了。“嘿嘿，過了肥年。”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李安樂哼著小曲，得意的不行，隻是沒想到樂極生悲。
“安樂，安樂。”
快中午的時候，李安樂正在屋裏試他的紅色小膠靴的時候，後牆角傳來李安居幾個小屁孩興奮喊叫聲。“咋了？”
“安樂，你快看看，大白發現了啥？”
“發現啥了？”
大白，李安樂瞅著哼哼的豬仔，大白現在快三十斤了，可還沒閹割，平常見著李安樂別提跑的多快了。
“蘑菇，好多蘑菇。”
“噗嗤。”
李安樂一哆嗦，尼瑪，大白，不行，今天，不現在，我就要噶了你，你個豬精衛，恩將仇報，好你個叛徒八戒，你死定了，我說的。
“是嘛。”
完蛋了，被發現了，這下咋辦了，李安樂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可一想這被發現了，那不是沒了收入，這咋辦，生活剛有點起色，因為一隻豬全完蛋了。
這家夥不殺豬，你說幹啥，殺豬，李安樂心裏給大白上了烤肉醬，烤了，還能趕上烤乳豬的末班車。
大白瑟瑟發抖，殺氣，一溜煙的從李安樂的褲襠下穿跑了。
跑得了和尚，你還跑的了廟，等死吧，大白你個叛徒豬。
“安樂，走，我帶你去看看，好多蘑菇。”
李安居一臉得意，興奮，李安樂恨不得一腳踹飛這二貨，我的，全是我的，我的小錢錢。“哪呢？”
“前邊。”
“咦，這不是我前幾天我怕肥堆發酵不起來，放了些稻草的兩個糞堆嘛。”李安樂演技還行，至少李安財，李安居幾個沒發現。
“難怪了，蓋了稻草，怕是這才長出蘑菇來的吧。”
“可能。”
李安樂心說，這下完蛋了，暴露了。
“這麽多蘑菇，一會跟奶他們說，他們肯定高興。”
李安樂心裏流淚，可不得不配合演下去，喊著院子裏大人來看蘑菇。
“咋回事？”
李國喜一聽，一哆嗦，拉著李安樂小聲問。“被大白弄開了，安居幾個給發現了。”
“發現就發現吧。”
李國喜心說，這幾天蘑菇價格都漲到四毛了，一天下來好幾塊錢，他挺膽戰心驚的。
“這麽多？”
王秀蘭，李桂花，大伯，二伯，三伯，伯娘，石琴，李菊，李棋幾乎全家都到了。“不要說出去。”
“國喜，明出門早些。”
“知道了媽。”
李國喜心說，這幾天哪天自己不是天不亮就走，就怕路上遇到熟人，還好民兵這兩天不巡邏了，實在太冷了，下著大雪，誰四五點出門巡邏。
一小山村又不是啥大院，李家人回到院子還說著蘑菇呢。“安樂說蓋了稻草，下回再試試，再多兩個這樣肥堆，怕是一天得出十幾二十斤蘑菇。”
“二毛五一斤，那可就是五塊錢。”
這一算，一眾人齊齊吸了一口冷氣，一天五塊，一月一百五，這一個個的眼珠都直了。“這麽多？”
“一會再交代一聲，誰也別對外說。”
王秀蘭恨不得直接把肥堆給搬到屋裏藏起來。“老二，老三，老四你們一會去多弄些稻草，不，最好搭個架子。”
“四周給攔好了。”
“行，一會我們就過去弄。”
三兄弟二話沒說，李國祿和李國壽一想到一天五塊錢就心砰砰跳，這可是金窩窩，可不能大意了，李國喜總算一顆心落下來了，這幾天雖然攢了不少錢，可擔驚受怕。
深怕肥堆蘑菇長壞了，或是被啥禍禍了，現在好了，他早就想搭架子了，隻是怕引起大家注意，這才沒動手，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動手了。
“哥，你們這是幹啥去？”
三人剛出院門迎頭遇到回家的李國慶。“國慶，走，跟你說件好事。”
“啥好事？”
等李國慶聽完，頗為驚訝。“這麽多，一天能賣四五塊錢？”真是嚇了一跳，等看完肥堆，不得不信，兩個肥堆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蘑菇。
“四哥，你賣的時候小心些。”
這要是少還好，怕東西多了引起別人注意，雖說不算偷雞倒把，可保不齊有人心裏不平舉報你。“放心吧，我天不亮就走，誰也瞅不見。”
兄弟四個把架子搭設好，鋪蓋上些樹枝再弄些稻草，這才回到的家裏，王秀蘭這會正在交代家裏小娃子一定要看住了，別讓雞啊，豬啊靠近。
最關鍵別讓隊裏的人發現了，這可是寶貝疙瘩，真給發現，指不定大隊就要上門了。“搭好了。”
“好了。”
“這可天降的寶貝，咱們家看來是走了財運了。”
“老天爺保佑。”
李安樂鼓鼓嘴，哪裏是老天爺啊，是我李天爺，唉，本來今個挺高興，賣幹蘑菇賣了八塊錢，小紅膠靴也到貨了，可現在好了，自己蘑菇窩給端了。
“唉。”
回到自己家屋裏，李安樂直接躺了，生活沒了意義了，我太難了。“咋了，這是？”石琴瞥了一眼床邊上小紅膠靴。“咦，啥時候買的膠靴？”
“今個爸幫我買的。”
說到膠靴，李安樂又來勁了，對了膠靴還沒穿出去晃悠呢。
“媽，我穿好看不？”
“好看。”
“跟個閨女似得。”
閨女，自己可是男子漢，李安樂鼓鼓嘴。
“媽，我出去玩了。”
沒一會院裏院外全是李安樂影子，紅色小膠靴可是把李書，李畫幾個小丫頭給羨慕壞了，連帶著李菊和李棋都偷偷問著李安樂，膠靴多少錢。
“這孩子。”
王秀蘭知道李安樂最近講課外加給小豬仔閹割，口袋裏攢了些錢，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給花了。“咋就不知道攢著些呢。”
“老四也是，咋就隨著安樂的性子來。”
“這太慣著了。”
王秀蘭恨不得把李安樂口袋裏錢全給掏出來，可說好了，這以後第三代娃子們的錢，不交公，二代的錢交一半。
“安樂，你這鞋子不凍腳嗎？”
“不凍腳。”
李安樂得意說道。“我塞了棉花，可暖和了。”
“真好。”
李安居幾個穿著濕漉漉的破棉鞋，羨慕壞了。
“好好幹，回頭一人一雙膠靴。”
李安樂一邊心裏得意，一邊安慰安居幾個。
“真的？”
“那當然了。”
“等天晴了，咱們再去其他公社講課，閹割小豬仔。”
過年前，李安樂的目標是一百塊錢，買一條狗皮褲子，外加一件綠軍裝棉衣過年。
“還要等天晴啊。”
幾個有些失望，最好現在就去，明天就能穿上新膠靴。“想穿新膠靴？”
“嗯。”
李安樂眼珠轉悠，要不要搞呢，搞了會不會露餡，算了，不管了。“那這樣吧，我見今天新堆的肥堆能長出這麽多蘑菇，想來是蓋了稻草原因。”
“那肯定的。”
“那咱們再堆幾個。”
李安樂笑說道。“要是長出蘑菇，我讓我爸偷摸給我們賣了，到時候買膠靴。”
“這不好吧。”
李安財有些猶豫。“要給奶知道了……”
“知道有啥，我們自己堆的肥堆，長出蘑菇這不是好事嘛。”
李安丁和李安廣心動了，李安居和安旺兩個小的雖然沒說話可一直盯著李安樂小紅膠靴。
“幹不幹？”
“幹。”
“安樂，我們能加入嗎？”
李書小小聲問。
“行。”
“要不把小姑和大姐也拉進來吧？”
李安樂覺著，索性全給拉進來，這樣出問題的幾率就會更小。
“再堆幾個肥堆長蘑菇？”
“嗯嗯。”
幾人把李安樂提議跟著李菊和李棋一說，李棋有些猶豫，倒是李菊一拍手。“好。”等過年她就要去縣裏養豬場工作了，要是能在去工作前弄一件新衣服那就再好不過了。
“四哥會不會告訴我媽。”
“我找我爸說，要是他告訴奶，我就不認他這個爸了。”
李安樂拍胸脯保證。
“那好。”
一群小蘿卜頭瞞著家裏在離著不遠一處林子堆了幾個肥堆搞了些樹枝，雜草蓋好，稻草的話，李菊提醒太惹眼了。“還是小姑想的周道。”
嘿嘿，李安樂拍拍手，這下好了，回頭跟著爸說一聲。
“又弄幾個肥堆？”
“能長出蘑菇嗎？”
“應該能。”
“爸，你幫著帶著賣，回頭給你一份錢。”
“這孩子，還跟我談起錢來了。”
李國喜笑笑。“行了，你們幾個小鬼的錢，我好意思要啊。”李國喜心說，現在蘑菇四毛一斤，給你們算二毛五，我再分錢，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