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回來看我的,對嗎?
故人相逢雲淡風輕的表象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戳破了。
那些學生時代的舊事,又被擺到了台麵上。
我是來看你的,你還要我嗎?
方硯唯張了張嘴巴,沒發出聲音。
“去學校裏走走?”路執問。
“好。”他聽見自己說。
“你現在是升二年級?”路執問。
方硯唯:“嗯。”
讀語言學校加上留學申請,他真正入學的時間比走高考要晚了一年。
能越級來s大讀交換,也費了不少功夫。
“那就是學弟了。”路執說。
學弟嗎?
聽起來好像也不錯。
學校裏就有大的教育超市,方硯唯挑了床單和被子,往收銀台的方向走。
“就這兩樣?”收銀員問,“不要別的了?”
“稍等。”路執把手伸向了旁邊的貨架。
方硯唯:“?”
路執從貨架上拿了一盒薄荷糖。
原來是糖啊。
白緊張了。
等等,我以為是什麽?
方硯唯想甩自己一巴掌。
“午後看書很困。”路執說,“有時候靠這個提神。”
“一起付。”方硯唯舉著自己的卡,對收銀員說。
他的心情好了些許。
現在的他,也能給路執買糖了。
路執過得好像不好,那他一時半會都不會離開。
S大表白牆——
【牆,我要投稿,我剛才看見我們校草陪那個新來的交換生在逛超市!還給提東西!】
[照片]
1L:從來沒看過路神給人提東西,上次許教授抱了一籃子書他也不幫忙。s大這次是換了個狐狸精過來嗎?
2L:噗,過分了,他們是新認識的室友吧,陪室友買**用品怎麽了?
3L:雖然但是,還是不要亂說了,我們宿舍也有交換生,他說方硯唯好像是為了見一個人才來的s大。
4L:那我還是繼續暗戀路神吧。
107宿舍。
方硯唯艱難地把被子往被套裏塞。
“給我。”路執伸手。
他退到一邊,路執熟練地把被子裝好,送到了他的床位上。
1號床和2號床是連在一起的。
他竟然又跟路執做了室友。
“浴室可以用嗎?”他問。
“可以。”路執說。
進了浴室,衣服脫到一半,方硯唯才發現,他沒有買沐浴露,毛巾也沒有。
剛才在超市的時候,他全忘了,路執也忘記了要提醒他。
“執哥。”浴室的門拉開了一條小縫,“你有沐浴露或者香皂嗎?”
門外傳來了路執的聲音:“有。”
他的本意,是想聽路執描述一下這倆樣東西的位置,路執卻直接推門進來了。
他隻穿了白天那件黑色的短袖T恤,衣服下擺半遮半掩地耷拉在後腰往下的輪廓上。
畢竟兩人之間,在兩年半以前有過親密越矩的行為,身體是記得的。
路執推門進來的瞬間,他的臉頰就像是碰到了燥熱的空氣,微微泛起了紅。
他伸手擋了一下自己的腰側。
路執卻目不斜視地走到了置物架下麵,從抽屜裏拿了沐浴露,再把手裏的毛巾遞給他。
毛巾不是新的,是剛從陽台的晾衣架上摘下來的,幹燥柔軟,帶著點陽光曬過以後的溫熱。
路執合上了門。
方硯唯的心跳這才漸漸地平複下來。
他擰開了水龍頭,把水溫調得有些低。
路執聽著衛生間裏傳來的水聲,坐在自己的書桌邊,翻了幾頁書。
[淩佩]:我今晚不回去了,實驗室過夜。
[路執]:好。
[淩佩]:小學弟入住得怎麽樣?
[路執]:好。
[淩佩]:有學姐問我方硯唯的聯係方式,你說我是給呢還是不給呢。
[路執]:不。
[淩佩]:……
[淩佩]:許教授給了幾張電影票,周末跟他們去看電影嗎?
[路執]:不。
[淩佩]:我就說你肯定不去,他們還不信,我記得周末雅銳的股權變更會議你是要參加的。
[路執]:嗯。
[淩佩]:期末成績出來了,你記得看。
期末考試出了成績。
路執簡單掃了一眼,多項滿分,總績點第一。
沒有什麽上升空間。
除此之外,班級群裏還多發了一條通知。
[從明天開始,s大進入暑期管理模式,進出宿舍請務必帶上學生卡。]
他把這條消息轉給了方硯唯。
旁邊的書桌邊緣上,方硯唯的手機振動了聲,往地上栽去,被路執伸手一把抓住。
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上——
[男朋友吱吱]:[一條通知]
窗簾被風掀起,窗外淅淅瀝瀝地,下了場久違的雨。
“你們宿舍洗澡,扣錢好快啊。”方硯唯濕著頭發走出來,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確實很貴。”路執說。
話音剛落,一張卡拍到了他麵前的桌上。
“方哥請你洗澡。”方硯唯說。
“那謝謝方哥了。”路執拿上卡,去了衛生間。
方硯唯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給雅銳生物投了份作品簡曆。
他是個學渣,但建築和園林設計上,還算有點想法。
他給簡曆附帶了自己的過往作業,點了發送。
如果項目能通過的話,他就有零花錢了。
見到路執後,他能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在緩慢地複蘇,一些被他藏在心裏的細節,正在逐漸浮出記憶的水麵。
聽見路執的聲音,還是會心動。
就算是表麵上裝出了一副雲淡風輕的成熟樣子,身體卻還是誠實的,他想親近路執。
隔天,方硯唯所在的交換生群裏就出了課表。
s大不愧是一流學府,連暑期交換生的課表都往死裏卷。
課程數量多到方硯唯震驚。
路執過的都是什麽日子?
他起床時,往旁邊看了看,路執的被褥已經疊得整整齊齊,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水聲。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匆忙下床,衝去宿舍外買了早餐,拎回了宿舍裏。
“執哥。”他說,“吃早餐。”
以前,想逗大冰塊開心的時候,他也是給路執帶飯的。
路執坐下來,敲了隻雞蛋。
“好久沒吃過早餐了。”路執說。
方硯唯:“……”
路執:“原來雞蛋是這個味道的。”
“……”
太心疼了。
他都開始思考,他當初離開,是不是正確的了。
路執把他送到了教室門口,教室裏有學生向外張望著。
“熟悉路嗎?”路執問。
方硯唯不太熟。
s大的麵積太大了,如果是他一個人,他可能會找不到回宿舍的路。
“那下課了就乖乖待教室。”路執說,“我來找你。”
方硯唯:“好!”
他走進教室,才發現同學好像都在看他。
“方硯唯?”前排的男生問。
方硯唯:“對。”
“你是不是會彈琵琶啊?”對方說,“我昨天刷到了一段視頻,上麵的人好像是你。”
“那你說的應該是我。”方硯唯點頭。
他就彈了次琴,沒想到傳得那麽遠。
路執離開教學樓,去了s大的地下停車場。
車駛出了s大。
A市郊外,私人精神病院。
男生抱著百合花走進來,護士認出他,禮貌地和他打了招呼。
男生點點頭,進了住院部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
“是叫路執嗎?”一個護士悄悄說,“好孝順懂事的孩子,幾乎每月都來看他爸爸,治療費一次交了那麽多。”
“是啊,多少人把親屬扔在這裏,幾十年都不來看一次。”另一個護士說,“多好的孩子,課業那麽忙,還經常來看顧。”
“可惜他爸不爭氣,不配合治療。”護士說。
路執推開門,把白色百合花放在了床頭的花瓶裏。
“路執!”穿著束縛衣的路建昌見他進來,情緒更加激動,麵色猙獰。
“爸,請配合治療,不要讓我為難。”路執冷冷地說。
“我沒病!”路建昌吼出聲,“你陷害我,我根本就沒有病。”
路執無視他的掙紮,走到床邊,拿起床角的住院單:“躁狂,傷人傷己傾向,建議長期住院。”
他目光冰冷:“這是醫生的診斷,不是我的。”
“你陷害我,你陷害我。”路建昌的聲音越發尖銳,“我根本沒病,我沒病!!”-土皇的萄子-
“我是為了您好。”路執垂眸,給白色百合花的葉片上淋了些水珠,“像您曾經為了我好那樣。”
病房監控裏,是路建昌絕望的喊叫聲。
“祝您早日康複。”路執推門走出去。
時間差不多了,該去接方硯唯下課了。
路執在車內點了根煙,待煙慢慢地燃完,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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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的課程難度高,方硯唯聽得腦瓜子疼。
下課鈴響的時候,他還拿著鉛筆,在草稿紙上琢磨著理論知識。
有人在他旁邊的桌子上扣了兩三下。
他抬起頭,看見是路執,笑了。
“放學了?走吧。”路執說。
方硯唯不知道路執去了哪裏,不過路執身上好像有一點花香,混著很淡的煙草味。
他連忙收拾自己放在桌上的繪圖工具,抽了張紙,包著橡皮,扔進了筆袋裏。
一隻手阻擋了他合上筆袋的動作。
路執從他的筆袋裏拎出了一張拍立得照片。
遊樂園的摩天輪下,穿著校服的兩個少年擁抱著。
他的手托在方硯唯的身後,少年的腿夾著他的腰,麵上透著點不知所措。
那天方硯唯說分手後,他在自己的書房裏找了很久很久,翻了無數次書包和口袋,都沒有再找見這張照片。
他以為他弄丟了。
可是,竟然在這裏,不經意間,又一次得以見到。
他的小紅狐狸,總是覺得自己是惡人,幹盡了天底下的壞事。
其實,狐狸做過的最大的惡事,無非就是偷走了這張照片。
“你當時說不要的。”路執的手指摩挲著照片,“你已經給我了。”
“我……”方硯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上麵也有我,這也是我的。”
由我帶走。
由我來想念你。
路執在他身邊坐下來,忽然伸手,把他的頭壓向自己肩膀的位置,他眨眨眼,還沒先想好要說什麽,眼眶先酸澀了。
他猜自己應該是眼睛紅了,還好路執看不見,他不至於丟臉。
“方硯唯。”路執緊緊地摟著他,“跟我再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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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哥(表麵):談戀愛嗎,跟我再試一次。黃豆抹眼淚.jpg
執哥(內心):do i嗎,跟我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