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給數千人結算完工錢之後,又留下了三百餘人。
其他那些並沒有被點到的,則是去了美食樓那邊準備的餐桌前吃著這最後一頓飯。
那這邊被點到的三百餘人卻都圍在孟海身旁。
孟海手中拿著花名冊則是在這三百多人裏麵又留下了一百多人,剩下將近兩百多人將會處理從明京郡到京城這條道路最後的相關事宜。
而孟海所留下來的這一百人,則被他帶到了大木房當中。
由於九成的人都在外麵吃著美食樓,送來的美食,所以這就顯得這間大木房裏空空****的。
孟海將這一百多號人都叫到了大木房的一個圓桌前。
他這次所召集的這一百多人,全部都是京城或者京城周邊的人士,比如之前有人提到過的,在北城左香山靠乞討眉山的張大爺。
還有家中有好幾個孩子卻沒什麽作為,又要給妻子買藥養病的吳大伯。
吳大伯那是帶著自己的四個兒子來到了這裏,他這也是這些人當中拖家帶口最嚴重的一個。
孟海並沒有多說什麽,也算是默認了這種行為。
孟海走到大圓桌前,他從懷中取出來了一封折疊好的大地圖,他將這張地圖鋪在了麵前的桌子上。
這是京城的地圖。
在場的這一百多號人,絕大多數都是三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隻有個別四五十歲上了些年紀的,還有二十歲左右的小青年。
所以當這些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著比他們小了好幾十歲的孟海這鋪地圖的模樣,每一個人的神色都顯得有些怪異。
孟海將地圖鋪在麵前的大圓桌上,並沒有先說任務,而是反問道。
“你們還想跟著我繼續做其他活計嗎?”
“如果你們想,那就留下來,我有其他的活計分給你們。但我不敢保證你們接下來的活計要比修路輕鬆,也不敢保證你們拿到的錢就一定比修路拿到的工錢要多。而且你們接下來要幹的活計,也必定要比銷路更加艱辛。”
“如果你們想要繼續跟著我幹,那就留下來。如果你們想要尋其他做工之處,現在也都可以離開。我之所以把諸位請到這裏,就是因為諸位都是京城周圍的人士,我也是出生在京城之中,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我這才想把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分派給京城周圍,或者京城之中的人。”
“如果你們不願意,或者已經找好了其他的出路,我這裏還會給一筆遣散費,算是我給你們最後的一筆辛苦費。”
“接下來就是你們地選擇了。”
孟海說話的時候並不是一口氣說完的,而是一邊說話一邊停頓,在他停頓的時候,就會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說來也奇怪,他明明隻是一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小青年,但是在他說出這番話,以及用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的麵容時,有許多人都不自覺地低下了腦袋。
孟海能夠看得出,有許多人都有片刻的猶豫,但是並沒有人離開。
孟海點了點頭。
“好,既然你們選擇留下,那我這裏就有新的活計分派給你們了。”
“到底是什麽呀?說得這麽神神秘秘?”
說話的是吳大伯身旁的小兒子,他這小兒子隻有二十多歲,但是因為常年做苦力的緣故,所以皮膚顯得尤為粗糙。
吳大伯見到這一幕,趕緊用手拍了拍他兒子的肩膀,示意讓他別多嘴。
孟海一笑,並沒有太過於在意。
“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用三個字就可以形容,掃大街。”
在場的一百多號人愣住了。
掃大街?
聽這名字,難不成是要清掃大街?
這三個字很好理解,但是又不好理解。
掃什麽大街?
掃哪條大街?
怎樣掃大街?
用什麽掃大街?
一個個疑問瞬間出現在在場的百姓腦海之中,這一百多號人互相對視著。
他們已經知道接下來的活計是什麽了,但是又不知道接下來的活計具體要做什麽?
而孟海,卻已經用手指在他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那張京城地圖之上。
京城地圖之上已經被畫了許多圈圈點點,上麵還有許多的箭頭。
“我先把任務分配清楚,然後再交代具體事宜。”
孟海一邊說著,就將手指指向了北城,指向了進城的那條道路。
他的目光看向了吳大伯,以及他的四個兒子。
“你們四個人的任務,需要時刻保持從北城一直到這家藥鋪這條道路上的衛生。晚些時候我會給你們發放工具,把街上的像油紙包,或者隨處可見的紙團枯草什麽的,你們要打掃幹淨。”
“張大爺,你的任務是將這條小路一直到這兩條巷子裏麵的衛生打掃幹淨。由於這條路也不是很長,所以就交給張大年你一個人。”
“孫大哥,趙大哥,王大哥。你們三個人要做的就是清理這幾家店鋪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垃圾,以及保持這一條街的幹淨整潔,當然,我也知道有些人總是喜歡隨地扔垃圾,這就不需要諸位的擔心,我已經有了安排。”
“這裏標注紅點的位置是垃圾箱的擺放處,也就是說,你們將最終匯總來的垃圾全部傾倒在這邊紅點標注的垃圾箱裏。每隔幾個時辰,都會有人將垃圾給拉走。”
“這裏標注圈圈的地方,是工具房所在,你們每天獲取的清掃工具都在這裏,這裏有登記的人,拿工具的時候要登記,最後離開規範工具的時候也要登記。我還給你們印製了工作服,我已經派人將工具和工作服放在了這些工具房裏,到時候拿到了工作服,你們就一直穿著就行了,工作服不用歸還,每隔一個月我都會給你們發一件新的。”
孟海這開始了,進行一一的分派。
一百多號人撒在這偌大的京城裏,立刻就沒了人影。
孟海現在最主要針對的就是北城。
一百多號人,他將九十餘人全部都安排在了北城,剩下零零散散的十餘人,主要是安排在了通往北城與南城,西城與東城的交叉路口。
孟海現在做地叫做試點。
他先要試試這樣做是否可行。
東城和西城是整個京城人口最為密集的地方,一百多號人如果先扔到這兩個地方,那連人影都看不到。
所以他就先將人員分派到了北城。
這裏是眾多百姓所居住之處,也就每天早晚以及中午的時候人流多,其他的時候都還好。
他分派完工作之後,在場的一百多號人互相對望著,每個人都默默地記下了自己所負責的區域。
“明天我會到場指點你們,畢竟這是你們第一次做這樣的活計。尤其你們這個地方太多的官員,而且不講衛生習慣了,也要慢慢地改。”
孟海前一句話在場的數百人還能聽懂是什麽意思,但是後麵一句“不講衛生,習慣了”是什麽意思?
“你們還有什麽問題,趁現在都提出來,我能解答的,現在就給你們解答,解答不了的容,我回去好好地想一想。”
就這樣,孟海在這個大木屋與這數百多號人商量了一下午的時間。
也算是給這一百多號人進行一個小的培訓。
等他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他又馬不停蹄地找到了邋遢道人,他在邋遢道人那邊也找來了三百餘個太平衛的衛人,給他們分派工作。
這一培訓又到了晚上。
孟海回到自己府裏的時候,隻感覺腦袋暈乎乎的。
他簡單地扒了兩口飯,隨後直接撲到了柔軟的大床裏,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管家牢裏早早地把他叫了起來。
六點起床。
孟海已經好久沒有體驗過什麽叫做六點起床。
他起床之後又是匆匆地吃了幾口飯,便騎著小毛驢一路來到了北城。
按照昨天商量好的集合點,已經有一百多號人在此等候。
不得不說,這些人起來得要比孟海還要早。
孟海吃早飯的時候,這些人都已經出門了。
這些人都按照昨天標注好的工具房的地點取走了工具。
工具也很簡單。
嗯,在孟海看來非常簡單。
這些都是他在上一世大掃除的時候經常用到過的工具。
孟海也給這些人定製了工作服,是一套綠色玉米,黃色交織在一起的工作服。
在工作服的前後兩邊還都寫著字。
工作服的前麵寫著“海宣”,兩個大字龍飛鳳舞。
工作服到後麵也寫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環保”。
在場的這一百多號人,有許多都不知道“環保”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們也不需要知道,因為此時的他們正在樂嗬嗬地擺弄著身上這一身新衣服。
製作衣服的麵料全都是較為粗糙的麵料,但是卻極為厚實。
在孟海的指點之下,這邊就開啟了清掃。
孟海先給這些人教會了大掃帚的用法,又告訴了這些人該如何用這些騷作打掃一些犄角旮旯的這圾。
總之,這一頓折騰下來,已經到了中午。
趙宣來了。
孟海這是特意將這熊孩子叫來的。
這熊孩子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隨手抓起了一個掃把,就開始當青龍偃月刀一樣舞得虎虎生風,把上麵的稻草揮掉了一地。
孟海對著這熊孩子的腦袋上就想一巴掌,結果被這熊孩子躲開了。
現在這熊孩子的反應速度也練出來了,孟海一抬手這熊孩子就知道孟海想要做什麽,於是他飛快地閃身,往後倒退,躲開了這揮舞過來的一巴掌又一巴掌。
趙宣很認真地清掃了一陣子,然後他就撂挑子不幹。
這熊孩子是腰也疼,手也腫。
而且這熊孩子可沒經過一早晨的實戰培訓,尤其這熊孩子穿的衣服,那叫一個長,那叫一個寬鬆。
這樣穿衣服的確舒服,但是穿這一身衣服打掃衛生的結果,那就是袖子也被地上的岩石給蹭破了,褲子也被路麵上的砂石給蹭灰了,甚至就連背後也不知道從何處多了一個巴掌印。
這帶著灰色的巴掌印,絕對不是孟海打的。
孟海看著熊孩子毫無形象地坐在台階上,大口喘著氣,他也是樂了。
孟海湊到了趙宣身旁。
“回去還得向你父親討一道旨意,關於這道旨意的內容我已經寫好了,就放在書房的桌子上,你下午回去的時候就直接拿給你父親吧。你在我那邊已經賴了十幾天了,也該回去瞧瞧了。”
趙宣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我回去就是被我父親揪著耳朵打,我才不回去呢。我覺得你那裏挺好,不過話說你給我父親傳的信是什麽呀,什麽事情被你搞得這麽隆重,還要專門討一道旨意?”
孟海用手指了指前方正在忙碌著的吳大伯。
趙宣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精彩了起來。
“你該不會是專門讓我父親給你這些掃地的人都封個官做吧?如果這些人都分一個官,讓我數數一共要分多少個官?”
孟海看著在那裏掰手指的趙宣,抬起手,正對著這熊孩子的腦袋殼子就是一巴掌,這下打了個正著,打得這熊孩子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居然偷襲我,你耍賴!”
“我沒有,是你剛剛走神了!”
“你就有,明明是你偷襲的!”
孟海和趙宣就這麽真變了小半刻鍾之後,這才漸漸地引入到正題。
“我給你父親寫的那封信的目的是給這些人行個方便,順便昭告我,大秦至少是京城,給這些打掃衛生的人行個方便。疾病是怎樣形成的?就是垃圾存放太久所形成的,所以想要讓咱們京城的人少得病,首先就要處理這些不幹不淨的垃圾。”
“我現在隻是在北城這邊試驗一下,如果能行,再推廣京城。而在這中間,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官方的認定。至少要讓官方知道這些人是做什麽的,否則一群人整天在街上掃,是出於好心,但是這極有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爭論。”
“比如說你家丟了雞,這些懷疑的就是經常在你家門口走動的那些人,就比如這些負責每一片區域的打掃工人。再比如說揚起的灰塵,很有可能引得不少人破口大罵。再比如說,就有些人想要看這些打掃衛生的人出醜,所以隨手扔垃圾讓他們必須打掃那些人。借著官員或者富商的名義,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孟海一邊說著,就一邊開始分析其中的各種緣由。
趙宣也是很認真地聽著,一邊聽著還一邊時不時地點頭認可。
隻不過這熊孩子聽著聽著卻皺起了眉頭,這熊孩子有些好奇地抬頭望向孟海,說道。
“老孟,如果按你這麽說,你要先在北城搞那個什麽試點推廣,你完全沒有必要直接上書給我父親。像這樣的事情,你可以去找小天平府,甚至可以直接去找天平府總1理衙門,讓當地的衙門官差先張貼布告。如果在這期間你能取得一些成就,在上述給我父親,我父親也就順水推舟,說不定就同意你了。如果你中間有了卡殼的地方,正好就此結束,你搞的這什麽玩意破掃地的……”
趙宣說到這裏,撓了撓頭。
“如果這件事成了,你再上書。如果這件事不成,你放棄。這中間你也沒有什麽損失,你也沒有必要什麽事情都直接找我父親不是?你現在可有著一個伯爵的身份,還有一個戶部主事的身份呢!”
孟海聽著熊孩子這麽一番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思考了一陣,忽然覺得這熊孩子說這話也有道理。
畢竟一個小弟做事,但凡遇到問題就找自己老大幫忙解決,擺平說什麽也過意不去。
更何況這個小店還是有些身份的小弟,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去請老大過來挑揀。
孟海想到這裏,在看向熊孩子的時候,雙眼當中倒是有一種老母親般的欣慰。
“不錯,你果然長大了!”
趙宣聽到這話,立刻又不樂意了。
他再次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孟海跟鐵像旁邊微微一側,便躲開了這撲過來地飛奔。
孟海在和趙宣這邊打鬧的時候,遠處也有不少路過的百姓注意到了這邊,拿著巨大掃帚清理地麵的環保工人。
他們一眼就看見了這些人身上那綠黃色交織在一起的衣裳,尤其是在衣裳繡著的“海宣”“環保”這四個大字。
於是就有不少百姓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三三兩兩地對這些正在清掃著地麵的環保工人低頭竊竊私語。
很顯然,他們都沒有見過如此新鮮的職業。
在大秦也是有專門清掃垃圾的人,也有這項職業。
還有一個專門管理衛生的部門,叫做街道司。
隻不過這個部門也僅僅隻是保持著垃圾不那麽顯眼,大的垃圾清掃過後,小的垃圾還是堆積如山。
孟海這一世的記憶碎片裏,有關於街道司的記載,這個部門從大秦創建之初,或者說在前朝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隻不過由於這個部門每天幹活的人極其辛苦,而且俸祿還少,又沒什麽地位,所以進入街道司的人非常少。
但是人再少,那也得要有人幹活。
所以有一些被貶的官員或者犯了錯的官員,有些就會被罰入街道司幹活,這些人自然不可能親自去幹,所以也就隻得讓家裏的家丁替自己完成今天的工作。
所以這麽一來二去街道司就成為了讓人極其不待見的一個部門。
當然,街道司也在民間招工,隻不過街道司裏麵本身就沒什麽油水,每天辛辛苦苦下來,也就隻有那麽幾文錢,自然沒什麽人樂意去幹。
街道司的最高長官稱為管勾,那也僅僅隻是個正九品的小官。
所以大秦的環保衛生,一直以來都不怎麽樣,一直保持的都是表麵能過去就行了。
當然在裏麵還有許多彎彎繞,孟海有關於街道師的記憶也就隻有這麽多。
孟海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與街道司合作的念頭,隻不過這個計劃還得繼續完善才行。
孟海心中思索著這些的時候,目光瞧見了周圍聚集越來越多的人群,這些百姓看著拿著大掃帚不斷掃動地麵垃圾與黃葉的環保工人,這些百姓的臉上全都是好奇之色。
隻不過這些百姓也就僅僅隻是匆匆地看過了幾眼之後就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畢竟這個時代誰都不閑。
倒是有許多人對於“海宣”這兩個字有著很深的印象,畢竟最近這段時間,大秦最熱鬧的幾件事都與“海宣”有關。
所以,絕大多數的百姓在驚歎地談了幾句之後,就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當然,也有例外的。
比如說就有兩三個壯漢走了過來。
現在剛過飯點,許多百姓都是趁著這個時間,靠在樹蔭底下休息的。
現在走過來的這五條大漢,同樣也是。
這五條大漢身上長著的可都是橫肉,尤其是五條大漢,身上穿著的衣裳還要比尋常百姓厚實上不少,這些衣裳的麵料相較於尋常百姓也要好上許多。
這足以見得這幾條大漢小日子,那是比尋常百姓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那幾個人是不遠處天下賭場的打手,天下賭場在我們大秦京城也能算得上是較大的一處賭場,賭場的掌櫃是一個商人,每年都給朝廷當中的不少官員送禮,打通中間的環節,所以天下賭場才能做得這麽大。”
神出鬼沒的宋智先傳來了聲音,隨後他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孟海麵前。
宋智在說話的時候已經擋在了孟海麵前,看他這架勢,一會兒一旦發生什麽打動他肯定是先保護趙宣的。
孟海又看了看這段時間跟自己形影不離的大牛和張頂,這兩人正坐在遠處的長條椅上啃著包子,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安全也有了保障。
五條壯漢走向的距離孟海不遠處的一個拿著掃帚正在清理地麵的環保工人身旁,孟海認得此人。
之前在修路的時候,他經常見到此人,這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夥子,隻不過家裏遭了一場災,父母都死了,隻留下他一個人流落在外。
後來無處可去,流落街頭成了乞丐。
孟海在招工修路的時候,他是積極主動地報名,之後在修建從明京郡到京城的那條道路時,更是超額完成三十多次任務。
孟海記得昨天發工錢的時候,這小青年好像拿到了二兩多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