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賜巡禦司百戶曹尚培,百戶韓安業協助調查,二位百戶一切事由聽從賭場案主辦言宣伯調遣,限期十二內破除此案。望言宣伯早日調查清楚此案,為朕分憂……”

趙宣讀完了這份聖旨,把他遞給了孟海。

孟海整個腦袋都是懵的。

尤其是最後一句。

讓他在十二日內破了這個案子,調查清楚到底是誰與此事有關,以及天下賭場背後有關勢力的所有細節。

十二日內解決這個問題?

孟海還以為這熊孩子讀錯了,但是在他接過這份聖旨目光往下瞟的時候,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十二日”這三個字。

孟海目光又從手中拿著的聖旨移向了桌子上放著的木盒。

他向前快走了幾步,來到了這棗紅色的木盒之前。

打開木盒。

裏麵放著一套看上去極為厚實華麗的衣裳,在衣服上麵還放著一塊金色的令牌,令牌上雕刻著八條金龍,那條金龍盤繞在令牌上,看上去威風凜凜。

孟海下意識地就將令牌放到了一邊,將木盒裏的衣服拿了出來,他將衣服抖了抖。

他看著這衣服的做工,也不由得嘖嘖稱奇。

在這一件麒麟耀日服的左右,兩邊各繡著兩隻麒麟,兩隻麒麟張著嘴巴抬著頭,而且這件衣服最中央的位置是一顆冉冉升起的紅日。

這麒麟耀日服的名字應該就此由來的吧。

孟海一邊想著,一邊就比對著這件衣服和自己的身高。

這件衣服還是極為寬大的,將衣服披到身上,有半截還垂落在了地上。

“咳咳……”

趙宣這個時候趕緊幹咳了兩聲。

孟海這才恍然大悟道:“謝陛下隆恩。”

趙宣擺出一副威嚴的模樣,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先退下吧,我與這次賭場案的主辦有幾句話要商談。”

趙宣說完這句話,整個公堂當中的官員,那是朝著出口大門的方向魚貫而出。

伴隨著眾人離開公堂,整個公堂就剩下了孟海,趙宣還有宋智三人。

孟海這個時候才放鬆下來。

他舉著手中的聖旨,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是什麽意思?”

趙宣朝著宋智的方向努了努嘴。

宋智上前一步,解釋道。

“之前你被那些官差抓走的時候,我已經猜到了天下賭場背後恐怕有著大人物撐腰,所以我就將遇到的事寫成了一份秘本,呈給了陛下。陛下拿到我的秘本應該是讓指揮使大人查閱了一下,最近這段時間朝堂上的一些動向,然後赫然發現朝堂當中忽然出現了一股極為龐大的勢力,這股勢力背後之人具體是誰陛下還不清楚,所以這就讓你調查此案。”

“那份聖旨,還有你現在身上穿的這麒麟耀日服,包括八龍令,都是指揮使大人親自給我送來的。還有我們巡禦司的兩個百戶,曹尚培和韓安業,他們兩人就在門外,如果你在調查當中遇到了問題,或者想要調查什麽事情,可以盡管安排那兩人協同一起調查。在這兩個百戶手底下,還有幾十號人,他們也能調動一些總旗和小旗,你的人數方麵應該是足夠了。”

孟海聽著宋智我說的這些,有些犯愁地說道。

“但是要我在十二日內破案,皇帝這是不是腦袋抽……有些發熱?”

宋智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指揮使大人給我送來聖旨和裝有東西的木盒時,也並沒有說太多話,也就是讓你好好辦案。十二日過後,就是這個月的最後一日,看來陛下是想讓你在月底之前調查清楚此案,你有把握嗎?”

孟海經曆無數個吐槽。

別說是把握了,他連這個件事的起末原油都不知道。

但他最初的設想,他被官差統領抓入到這天平副總理衙門當中,他看看能不能從天平府總理衙門的主事給懷玉嘴裏問出點什麽。

但是結果是什麽都沒有問出來。

如果問出來了,自然是好的,如果問不出來,他以伯爵身份,再加上好歹還有一個趙宣,平安地離去至少不成問題。

但是現在一下子就被皇帝安了,這一個賭場案的主辦。

皇帝這速度倒是夠快的。

而且對他這麽放心的嗎?

孟海身上現在還穿著麒麟耀日服,他輕輕地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忽然想到了什麽。

“按理來說,整個朝堂上勢力最大的就是左丞相和右丞相。你們說這天下賭場背後的人,會不會是左丞相或者右丞相,我覺得在朝堂上還有個中庭首府,說不定這股勢力是屬於他們三個人的。”

“翰林院的大學士和文華院的大學士應該不可能,這兩個人之前我見過一麵,完全是老薛。就他們滿肚子的仁義道德應該幹不出來這種事。至於鎮國大將軍和忠國公,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皇帝讓他查這個案子,他雖然百般的不願意,但是甚至都已經出現了,他還得要做。

在聖旨上,雖然沒說如果十二日之內沒有調查清楚這件事會如何,但是這結果肯定好不了。

所以他在思考如何調查這件事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現今在整個朝堂上擁有最大勢力的左丞相和右丞相,畢竟如果天下賭場真的那麽硬氣,勢力足夠大,最有可能庇佑他們的也就隻有兩位丞相。

再往後就是他所想到的中庭首府趙琦落,畢竟這人也是朝廷當中的骨幹。

接著就是鎮國大將軍和忠國公,在孟海的管理裏,這兩位對大秦有著赫赫戰功的武將,應該是做不出來這件事的,但是具體如何還得根據調查來看。

接下來就是六部尚書,再往下就是朝廷當中的大小官吏。

“我總感覺皇帝這是在讓我做得罪人的事。”

孟海忽然又說了一句。

不管他是否能把這件事查清楚,那肯定會得罪朝廷當中的不少官員。

宋智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數,我也不敢貿然幹擾你的思路,如果你有任何難處,盡管與我說,我會盡我可能得幫你。”

孟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沒心沒肺傻笑著的熊孩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大堂外的房門忽然被人砸響,最後跑進來了一個巡禦司的官吏。

在得到了宋智的同意之後,外麵的官吏快速地跑了過來。

“啟稟各位大人,左丞相與右丞相各派兩人帶來了手書,要求麵見言宣伯。”

宋智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向孟海。

孟海也不明白一個笑麵虎和一個小壞老頭這又要鬧哪樣,但是他還得點點頭,先看看這兩位丞相派來的人帶來的手書上到底寫著什麽才行。

很快就有兩個人被帶了進來。

都是他的熟人。

一個是左丞相派來的,他曾經見到過的蕭博元,還有一個是右丞相派來的,右丞相府的一個家丁德叔。

蕭博元先向前跨出一步,他將手中的手書向前一遞。

“伯爺,這是家父給你的手書,你打開看看。”

孟海滿臉狐疑地接過這份手書,其實這就是一封信,打開外麵的信封,展開信紙。

這封信想要表達的意思非常直白,簡單,那就是讓孟海聽從陛下的命令,仔細調查清楚扶植天下賭場背後勢力的人到底是誰,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左丞相會傾囊相助。

孟海就接過了德叔那邊遞來的手信。

這一封信所要表達的意思也是要他調查清楚賭場背後的勢力到底是哪一方的,並且搜集好罪證臣與陛下,完成陛下交予的差事,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右丞相那邊也會傾囊相助。

這兩封信所表達的意思大致相同。

所以他在看完這部封信之後,風度翩翩的蕭博元就說了。

“伯爺,家父說了,這件事伯爺隻管放心大膽地調查,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丞相幫忙。”

站在一旁的德叔也趕緊上前說道。

“伯爺,我家家主也是這個意思,但凡伯爺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家家主相助,不論是需要人手還是有解決不了的人或者是事,我家家主都會盡全力幫助伯爺,還請伯爺放心大膽地調查。”

蕭博元和德叔在這裏又反反複複地說了兩句之後,就離開了。

孟海聽了這兩人的話,也不禁皺起了眉。

蕭博元代表的左丞相,德叔代表的右丞相。

聽他們兩人剛剛說話的意思,似乎天下賭場背後的人並不是左丞相與右丞相,而是另有其人。

這兩位丞相特意派人說明這件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孟海放心大膽地去調查,並且隱含地透露了這件事跟自己無關。

這兩位丞相是想要借刀殺人。

或許天下賭場背後的勢力影響到了左丞相與右丞相的財路,左丞相與右丞相兩人正愁著沒有辦法揪出這幕後之人,結果就來了一個孟海。

所以這兩位丞相想要借助孟海,將這件事的幕後主人給揪出來。

果然,一個是笑麵虎,一個是小壞老頭。

孟海還從左丞相與右丞相派人送信,讀出來了更深一層的意思。

這兩位臣相應該早就知道了有天下賭場這麽一檔子事,他們在得知這件事之後也絕對派人調查過,但是最後應該是不了了之了。

這兩位丞相派人調查,最終都無功而返。

可見,其中的阻力有多麽地大。

而他現在連這件事最基本的情況都還沒有調查清楚,就讓他調查這件事,而且為期隻有十二天。

這是不是有點太難為他了?

孟海看了一眼人就沒心沒肺的熊孩子,目光又落下了宋智。

“你說,如果我沒有調查清楚這件事,或者半途而廢,皇帝不會砍了我的腦袋吧?”

宋智聽到這裏有些憋笑地回答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還得看陛下的心情,如果心情好了,最多把你壓到巡天獄裏看管幾十年,如果心情不好,直接把你砍了,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孟海臉上的神情又苦了下來。

“對了,你剛剛說的百戶曹尚培,還有百戶韓安業這兩個人呢?”

宋智衝著大門外喊了兩聲。

隨後就有兩道人影規規矩矩地走了進來。

這兩人站立在距離孟海麵前不到三米的地方,單膝下跪並且抱拳行禮道。

“百戶曹尚培!”

“百戶韓安業!”

“拜見大人!”

後麵一句是兩個人一起說的。

這兩個人都是三四十多歲,接近四十歲的年紀。

曹尚培看上去顯得有些瘦削,隻不過因為是習武的緣故,即使瘦削但是看上去也極為壯實,尤其是他的嗓門很大。

還有一個就是體型中等勻稱的韓安業,他看上去也是人高馬大的,他的身上穿著赤雲服,看上去也是非常的威風。

孟海在確定這兩個人就是配合自己調查賭場案的助手時,又長長地歎息一聲,他是真的不想做,但是甚至都已經下來了。

他的記憶碎片裏麵對於抗旨不尊之類的罪責,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這副身體,原主人平時的時候還研究過大秦的律法,雖然記憶碎片當中隻有幾縷片段,但是對於抗旨不尊的人該怎樣責罰那些記憶碎片裏麵卻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很頭疼。

“你們知道天下賭場有件事情的起因經過嗎?”

曹尚培和韓安業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說話的是曹尚培。

“回大人,剛剛我匆匆翻了幾頁關於天下賭場的案件卷宗。天下賭場是四年多以前建立的,天下賭場的前身隻是一個不出名的小賭坊,後來不知怎麽地越做越大,就成了現在在整個京城裏麵極有名氣的天下賭場。天下賭場一共分為兩層,第一層的絕大多數都是大型的普通百姓,所賭錢的銀兩也都是幾文錢,二層就是給一些達官貴族家的工資,所賭錢的金額也都是按白銀計算的。”

曹尚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韓安業接著補充道。

“也就是兩三天以前,我們抓到了幾個朝廷通緝在外的犯人,他們供出天下賭場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將一部分的黃金白銀運到南城,具體運到何處並不知曉,每次隻是放在一個地點,那些黃金白銀第二天就這麽消失了,那些在逃的犯人就是曾經參與過運送黃金白銀馬車的小囉囉。之後我們跟著這個線索去調查,一下子調查出了許多行不與天平府的官吏在暗中給天下賭場的對頭使絆子。”

“當初在京城還有不少賭場,而天下賭場就借助刑部和天平府的人,借助各種由頭,將京城各大賭場安上各種罪名,讓他們紛紛關門歇業。也有不少人因為此事找過天下賭場,包括有些在天下賭場欠債的,或者一些得罪天下賭場的人最後也都沒落到好。我們還調查到,當初還有一位侯爺進入天下賭場賭過錢,之後,因為一些事情與天下賭場的掌櫃動手了,但是據說最後,這件事還是不了了之了。”

韓安業說完,曹尚培又重新補充一句。

“現在天下賭場已經被我們的人給包圍了,但是我們能提供的證據有限,最多隻能讓天下賭場關門歇業五天的時間,畢竟天下賭場在我們京城也是小有名氣的地方,我們也不敢輕易地拿天下賭場如何。如果直接動用一些太過於激烈的手段,恐怕朝堂上人心難測。”

這兩人說完全部閉口不言。

孟海也聽了個事情的大概,他揉了揉眉心。

“聽你們剛剛所說,已經抓到了一部分人?”

接話的是曹尚培。

他點了點頭。

“回大人的話,是的。隻不過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刑部的小官員,還有天平府以及其他一些衙門當中的小官員,他們供出的內容也有限,尤其每當這個時候,天下賭場都會找出許多人當替罪羊,大的把柄抓不到,小的把柄總有人上前替罪,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們對於天下賭場掌握的信息也極為有限。”

孟海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又想到了剛剛的柯懷玉,人家好歹也是個天平府的主事,他是否會知道一些內情?

孟海就順嘴提道:“那個柯懷玉……”

這次回話的是韓安業。

“回大人,天平副總理衙門主是柯懷玉,我們剛剛已經派人審問過了。他也隻是一個小人物,隻是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有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當初他也是被豬油給蒙了心,收了天下賭場的錢,所以不得不為天下賭場辦事。這樣的事一旦有了第一次,那肯定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後更多,到了現在,即使他不想再為天下賭場辦事了,那也已經晚了。”

孟海聽著韓安業的話,倒是有些驚訝,這些人的辦事效率居然這麽高。

他與柯懷玉分開,這才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吧,柯懷玉這都什麽都說了?

孟海一時之間,有些為難。

他在大堂裏麵來回踱步了幾圈,緊接著,推開大堂的門來到了天平府的院子裏。

院子裏圍滿了人。

宋智將這些人趕散,讓他們去幹手頭上的事。

孟海隻不過是開始在整個天平府裏徒步了起來。

現在已經快十月了。

一陣風刮過,吹得人還有些涼。

樹上的葉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黃了,一片片黃葉不斷地飄落在地上,飄落到有些枯黃的草地裏。

孟海忽然瞧見了不遠處的青石路麵上有一隻不知名的小蟲子正在爬動著,他走到了這隻小蟲子前麵蹲了下來。

他看著這黑色的小蟲子,一步步向前蠕動著,一直移動到青石板路麵對麵的草地裏,沒入到枯黃的草叢當中,消失不見。

還有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在此期間趙宣,宋智,曹尚培,韓安業這幾個人一直都跟在孟海身後。

曹尚培說話了:“大人,要不我們就順著柯懷玉這條線往裏麵調查,實在不行把天平副總理衙門的總理也給審問了,我就不相信一點也問不出來。”

韓安業想了想,也是開口說道:“我們現在已經捉拿了二十多位曾經收到過天下賭場賄賂的官吏,要不然我們再把他們抓起來審問一次?再審問一遍,說不定就有什麽線索可以調查。”

孟海聽著這二人的建議,想了想,搖了搖頭。

這兩人的辦法或許是許多人都認為目前最為合適的辦法,並已經能抓住一條線索是一條。

但是他卻知道,左丞相與右丞相這兩個人絕對暗中調查過這件事。

連他們兩個人的調查最後都不了了之,再將這些隻是收了銀錢但並不知道多少事的小官吏審問再多遍,最終結果也是沒有結果。

孟海忽然想到了什麽。

“天下賭場非常有錢?”

曹尚培和韓安業這兩個人一下子沒有跟上孟海的思路,替這兩人說話的是宋智。

“是啊,自古以來,最賺錢的幾個行當裏麵就有賭場,而且還是將產業做得如此之大的天下賭場,那肯定是更加賺錢。你想……做什麽?”

宋智說到最後,聲音抖了抖。

因為他看見了孟海絕交已經咧開了一條巨大的弧度。

孟海一手托著令牌,一手托著聖旨,又抖了抖身上的麒麟耀日服。

“所以說這件事是由我全權負責,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朝廷當中的官員都要配合我是吧?”

宋智聽到孟海這句話,以他對於這位孟夫子的了解,恐怕有許多人要遭殃了。

宋智點了點頭:“按理來說是這樣的。”

孟海拖了一個長音:“哦……”

趙宣這個時候湊了上來:“老孟,你打算幹什麽呀?”

孟海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柯懷玉給放了吧,還有被你們之前捉拿的收到過天下商行賄賂的那些官員,把他們都放了,並且官複原職。”

這下輪到曹尚培和韓安業兩個人愣住了。

“還有今天抓我的那個官差頭領,以及當街打人的那十幾個大漢,他們現在在何處?”

回話的是曹尚培:“回本大人,他們都在天平府。他們現在都在天平府的一個房間裏麵待著。”

孟海滿意地點點頭:“行,那也把他們都放了。”

孟海話音一轉:“隻不過放歸放,那些官員也能官複原職,但是總得要留下點什麽吧!”

曹尚培和韓安業兩個人愣了一下,異口同聲地說道:“留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