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下賭場案子的時候,孟海借助溺水假死躲進了巡禦司。

當時他閑得無聊就跑進了巡禦司的案卷室,畢竟當時的他還頂著廖言新招收的徒弟的這個職稱,而且他所進入的也隻是存放最普通案卷的檔案庫,所以當時巡禦司官吏對於他的身份沒有太多查驗。

孟海原本是本著閑得無聊,去看幾個卷宗,就像當年看故事會那樣打發時間。

在其中的一個卷宗裏,記錄著有關禮部貢院的一些事件。

當時有北邊周國的探子進入禮部貢院打算火燒文禮樓,這是十幾年以前的事情了,當時的文禮樓剛剛建立,皇帝也是大型科舉沒多久。

所以周國的探子想要借助這個機會,讓當年科考的考生與朝廷發生嫌隙,尤其文禮樓著火大量的試卷付之一炬,無論對官場還是對民間,都會產生極為惡劣的負麵影響。

當時巡禦司官吏在得到這個情報之後,就出動了幾百個巡禦司官吏,趕在那位周國探子放火之前,將其拿下。

那位周國的太子正是禮部的考官之一。

當年武宗皇帝連連征戰在外,周國無法在戰場上正麵打敗秦國,所以,周國專設的林兵司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派出大量的探子潛入秦國境內。

當然,雖然每次進入的十個人都會有九個人被當場拿下,但是所潛入秦國那唯一一個人也會成為紮在秦國心髒上的一顆釘子,不將這顆釘子拔出秦國寢食難安。

所以整個秦國每隔三五年都要搞一次抓捕內奸的行動,距離上次抓捕內奸還是在寧王叛亂之後的那兩個月內,朝廷之中的大小官吏直接被抓走了十餘個,這些都是有著確鑿證據與周國有所來往的內奸,包括潛入秦國的兩個周國探子。

秦國也在不斷地暗中派人潛入周國,畢竟來而不往非禮也。

想必秦國安插在周國內部的探子,這段時間也被鏟除了不少。

這些都屬於秦國最高的機密,孟海無法了解這些事。

但是有周國探子火燒文禮樓那一次,雖然受到周國的指使,但是畢竟沒有造成太大的隱患,而且周國的探子當場被抓。

因此,這件案子在巡禦司官吏眼裏就沒那麽重要,所以歸為了最普通的檔案。

孟海當時還看了那位內監考官的口供,當初就像看故事一樣,看完也就沒往下細想。

結果他剛剛看著禮部考官裝訂卷子,無聊的時候,剛好想起了這個碴。

然後他就憑借著超越常人的發散型思維,聯想到了這次會不會也有我國的探子前來火燒文禮樓。

畢竟下個月,周國的使臣就要抵達京城了。

這中間直接橫跨了將近三個多月的時間。

如果在周國使臣進入京城之前,整個京城發生了一起重大的負麵事件,尤其這件事還牽扯到周國……

等等。

孟海想到這裏,忽然覺得奇怪。

如果周國真的在周國使臣進入京城之前做出了一等事,這對於周國使團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尤其寧王叛亂這件事,那可牽扯到周國太多的人了。

周國這次來也是想要憑借著各種金銀財寶或者其他的手段換走汪竹這些人,所以想要周國使臣平安進城並且完成自己的使命,再加上冊就是在太太平平的京城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後,在於京城鬧出大亂子。

而不是在鬧出大亂子之後進入京城。

孟海覺得自己的確是多想了。

他現在要想的應該是如何發展海宣司。

農業基地那邊現在隻建成了一小半,還沒有徹底建立完成。

海宣商城,海宣定製,海宣周邊這些地方正在建設,月底能不能完工還是個模棱兩可的結果。

包括楊玥兒,等到高考之後的要好好地看看她。

還有海宣環保,裏麵涉及不少天下賭場沒法交罰款的人,聽說有人最近在裏麵鬧出了點亂子,孟海到時候還要去看著處理一下。

海宣環保這段時間也招了不少人,哪天指導一下他們,可以將環保工人擴散到東城和西城,而不再隻局限於北城,這件事他還要找街道司的管勾商量一下。

孟海想到了這裏,忽然又覺得一事剛平,一事又起。

剛剛解決完天下賭場的事情,接下來又有這麽多私人問題要解決。

他來到這個時代,原本隻是想要開家屬鋪,過著躺平的生活。

結果……

孟海吃完晚飯坐在涼亭裏麵發呆。

直至前來的禮部官員好心地提醒了一聲,這才將桌麵上的碗筷收拾走。

吃飽喝足,溜了幾圈,接下來就是睡覺休息的問題了。

三位考官的房間安排在了文禮樓,距離試卷不遠處的單獨臥房裏麵。

孟海這三位副考官,則是被安排在了文旅樓旁邊的一間房中。

論品樓。

論品樓在文禮樓的旁邊,相較於規模巨大的文禮樓,論品樓就隻是個能容納七八個人睡覺的小型賓館。

論品樓是專門供人休息住宿的,所以踏入論品樓的正前方,對著一幅巨大的壁畫,看著壁畫的雕刻,應該是秦國所供奉的吞日的神龍。

在這幅壁畫下麵,放著一張茶桌和六七把椅子。

茶桌左右兩邊放著幾排綠色植株,其中就有兩棵半人之高的不明綠色綠植。

在倫理樓的左右,兩邊各有兩個房間,共計四個。

繞過論品樓前方的壁畫,在壁畫後麵還有兩間房。

在這裏麵一共有八間房。

禮部郎中賀顯對於論品樓那是非常的熟悉。

“那兩位我就先去休息了!”

他用手指了指左邊第一個房間,表示自己先進去休息了。

“好!”

馬高義拱了拱手,表示晚安。

孟海學著馬高義也拱了拱手,表示晚安。

賀顯則是拱了兩次手,表示你倆也晚安。

在賀顯離開之後,馬高一用手指了指右邊第二間房。

“那我也進去了!”

孟海揮了揮手。

馬高義看著孟海揮手的動作愣了一下,但還是笑著跟著揮手告別。

孟海看著已經進入房間的兩人,又看了一眼值守在論品樓大門口的兩個禮部小官,他則是繞到了論品樓壁畫後麵。

計劃後麵這兩間房間一左一右看上去沒有太多區別,就是有些不對稱。

孟海隨便找了一間房,推門而入。

不得不說,論品樓當中的住宿環境要比他上一世住過的那些賓館環境好上太多。

孟海找到火折,點燃了兩根蠟燭,昏黃的燭光照亮整個房間。

兩個房間很寬敞,房間裏麵的桌椅擺放也極為簡樸。

在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張大桌子上,上麵放著茶壺,茶碗之類的東西,正對前方還有一張梳妝台,看上去應該是為女子準備的,當然這個時代的男子頭發也很長也能用到上麵的銅鏡。

左邊是床,右邊是沐浴時所用到的屏風、木桶之類的東西。

在左邊床的周圍還有小茶桌,放置衣物的置物架包括其他東西。

尤其是這張床。

整張床凹陷於牆壁之中,看上去就是鑲嵌在牆壁裏麵的,在整張床的左右兩邊的上方倒是有很多的木框。

據說在這樣的**休息,非常聚氣。

孟海也不知道這個時代對於氣血之類的玄說,反正他單掉鞋子之後就撲在了**,頭枕在了那像放大無數倍的大白兔奶糖的枕頭上,眼神就有些迷離。

在他的眼前閃過了今天科考時的一幅幅畫麵。

孟海知道這是他睡著的前兆。

夜深了。

月亮出來了。

孟海醒了。

他是被驚醒的。

“走水了,走水了!”

“快去旁邊的荷花池裏挑水,先甭管水幹不幹淨,撲滅火才是最重要的!”

“這火燒得可真大,你們幾個也別愣著了,那邊有木桶,都行動起來,不要太慢。”

孟海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了窗外的響動。

還以為自己在夢中。

當啷啷……

嗆啷啷……

然後他就聽到了外麵的銅鑼聲響,有人拿著巨大的銅鑼,不停地在敲。

孟海直接被吵得坐了起來。

他看見了窗外那昏沉的夜色,姐姐在夜色之中不斷晃動的火把。

咋回事?

著火了?

真的著火了?

孟海揉了揉有些迷離的眼睛,穿上衣服,蹬上鞋子就跑出了房間。

在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他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火味。

他繞過前方的屏風,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論品樓大門口焦急,望著遠處的馬高義和賀顯。

“怎麽回事?”

孟海的一邊係著腰帶,一邊問向兩人。

這兩人看見衣冠不整走出來的孟海,兩人的臉上都掛著苦笑。

“伯爺,你的嘴還真是開過光啊……”

說話的是馬高義。

他用手指了指遠處的文禮樓,沒了後續。

孟海看見那冒著絲絲縷縷白煙,但是火卻已經被撲滅七成的文禮樓,知道馬高一要表達的意思了。

他這張嘴還真是開了光,說是要著火,還真著火了。

孟海第一個念頭就是他之前所想到過的,難不成這是周國人幹的?

但是據他所想,周國人應該是在進入京城順利地達成自己這次派使團入京的目的之後,才會幹出不利於大秦的事。

要不然京城發生了火燒,禮部貢院這麽大的事情,周國使臣人進京必定受到影響,如果在周國史臣進京之前查明這件事是周國的人幹的……

恐怕進入京城的這些使者無法完好地回去。

孟海皺著眉頭,問道。

“是什麽原因造成的起火?”

馬高義搖了搖頭,賀顯卻說道。

“據說是進來了一個賊人,但是那邊火勢大,又有數百官兵看守,我們也不敢貿然過去。所以那邊情況具體怎麽樣不得而知。三位主考官也在文禮樓裏,現在也不知道那三位主考官如何。”

孟海知道馬高義與賀賢兩個人也是個糊塗鬼,至少對於這件事這兩人也不知道,所以他就與這兩人站在論品樓的大門外,緊張兮兮地望著遠方。

文禮樓的大火在經過了兩分鍾之後,就之後覺得被撲滅了。

但還是能夠聽到官兵的嗬斥聲,禮部官員的呼喊聲,還有不少禮部小官衝入被撲滅的火場尋找三位主考官和科考的試卷。

孟海和兩位郎中,這才在四五位禮部小吏的陪同之下,走向了文禮樓。

在文旅樓正前方站著,唐刀客與侯順。

這兩人一位兵部尚書之子,一位越國公之子,兩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

孟海剛剛來到文禮樓門口,就看見被兩位禮部官員攙扶出來的國師於文墨。

隔了三步遠走出來了,禮部左侍郎蕭雲。

又等了十幾秒的時間,翰林院學生蘇定傑也被三五個禮部官員的攙扶之下走了出來。

接著就是禮部官員衝進被撲滅的火場,將科考試卷一樣樣地搬出來。

“咳咳……”

孟海站在後方,看著不斷幹咳的於文墨,蕭雲和杜定傑,這三人隻是臉上沾染了大量的煙灰,身上的衣服布滿灰塵,外加狼狽一些,大體上,這三人並沒有說,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燒著。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文禮樓會起火?”

國師於文墨幹咳了半分鍾的時間,目光帶著些許惱怒地瞧著唐刀客與侯順。

這兩人抱拳同時跪下。

說話的是侯順。

“今夜有賊人闖入文禮樓放火,那人先用火箭射穿窗子,將火星射入文禮樓當中。接著全身塗滿火油,直接衝入到了火場當中。我帶著官兵前去阻攔,將此人身上砍出了十幾道傷口,但是此人依然大踏步衝向文旅樓,甚至將身上攜帶的幾個包裹著火油的布包扔進文禮樓當中!”

在侯順說話的時候,有兩個官兵抬出來了,一具燒焦的屍體。

屍體已經被燒得被燒得發黑,被抬出來的時候還能看見屍體上冒著得絲絲縷縷的白煙,在黑色焦炭的屍體上,還能聽到幾聲清脆的響聲,還能聞到一絲絲焦糊的味道。

此人身上的衣著都已經被燒沒了,畢竟他是將火油塗在衣服上的。

在他的身上,隱約能夠看見幾道傷口,尤其是在腹部,能夠看見一道很深的貫穿傷。

這些應該都是侯順宇唐刀客阻攔此人的時候所留下的。

“他是什麽身份?”

於文墨目光緊盯著此人,由於此人身上都已經被燒黑了,臉上也已經被燒得被燒得沒有了輪廓,所以想要辨認此人的身份,還是一件頭疼的難題。

唐刀客與侯順兩人同時低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就在此時,距離餘文墨左邊不足十步之遙,有一位禮部官員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然叫了一聲。

“呀!”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集中到了禮部官員的身上。

就聽此人說道:“我對他懷裏的這塊玉佩有印象,他好像是今日科考時候的一位考生。當時是我負責檢查他是否帶小抄之類的東西,當時我以為他這塊玉佩上刻有小抄,於是反複地檢查了一番。我問他,他說這是他的護身符,我將玉佩還給他之後,他就塞到了懷裏!”

這位禮部官員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地上,被燒焦這賊人的懷中。

在他的懷中,果然能看見一塊黑指般大小的玉佩。

玉佩通體呈白色。

不過上麵沾染了火油,包括在火場裏麵焚燒的緣故,玉佩的表麵沾染著大量的金色粉末以及黑色不知名的黑片。

“考生?”

在場眾人聽到那位禮部官員的話之後,同時愣了一下,一個個神色古怪。

“我記起來了!”

又有一個理部官員高呼一聲,這是在於文墨左邊第三個禮部官員。

“高考結束之後,我去檢查考生是否全部離去,就在南邊茅廁當中發現了此人。當時他說因為最近腸胃不舒服,所以在茅房當中蹲得久了些。當時我看著他從茅房裏麵出來的,當時他的手裏就拿著這枚玉佩,雖然我隻是匆匆地瞟了地瞟了一眼,但是當時整個禮部貢院可能就隻剩下他這最後一位考生了,所以我應該不會記錯!”

伴隨著這兩位禮部考官先後開口,已經可以初步斷定,此人就是來參加科考的考生之一。

接下來就有兩個管理部官員拿來了兩本名冊,開始查驗此人的姓名。

科考的桌子都是被分好的,並不是隨意做的。

所以,根據先前開口的考官回憶這位考生之前作孽的地方,很快就在花名冊中找到了這位考生的信息。

董泉。

此人名為董泉。

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籍貫。

他居然是京城中人。

家住北城平安街。

孟海對平安街這個地方有印象。

這裏距離瀚海學堂並不是很遠,靠雙腿不需十分鍾便能夠抵達。

“伯爺,你破獲了天下賭場這樁大案,不知對此事有何看法?”

於文墨正在思索著對策,畢竟他是在場人中官職最大的,也是名望最高的,他正在想著解決方法的時候,目光不經意間瞟見了站在人群之後孟海。

雖然之前廖言匯報天下賭場案子的時候,把那最大的功勞安在了太子的身上,甚至之後的二功,三功,包括更後麵的功勞都安在了,左丞相,右丞相,明月侯,巡禦司……這些地方。

但是於文莫敢斷定,這件事情上出力最多,或者說出腦子最多的絕對是孟海。

畢竟天下賭場這樁案子所牽扯到的事裏,至少也在京城有著七八年的發展曆程了,甚至左丞相與右丞相一暗中派人調查過,但是都沒有結果。

而孟海調查了十幾日的時間,就將這件事情給調查清楚了。

這說明了什麽?

於文墨是知道的。

所以於文墨這個時候把目光望向孟海,想要詢問他的意見。

所有人的目光也在同一時間落在孟海身上。

孟海被這麽多人的目光,盯著有些發毛。

他思索了一下,還是說道。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距離這第二場可靠也沒多久了。所以現在要做的事情是要刻將這些試卷放在一處新得妥當之處保管,然後就是著手這第二場科考。科考才是現在的重中之重,可以想象,明天科考場上肯定會傳來許多流言蜚語,我們還要先想辦法應對。”

“然後就是查驗這個死者的身份,平安街董泉,暫時先順著這個線索往下查。這件事單靠我們以及在場的官兵完全不夠,這件事情恐怕要搶來巡禦司,畢竟涉及到科考,尤其此人還犯下火燒文禮樓這件事,說不定在他的背後,就有幕後指使者。”

“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三位主考官大人的安全。今天這人選擇直接火燒文禮樓,而且還是在三位大人住在文禮樓的情況之下,現在也無法斷定此人是與三位大人有仇,還是就是想要燒掉科考的卷子,所以在查明清楚這件事之前,三位大人的安全得要重視起來。”

孟海說了三點。

說完這三點之後,在場的官員紛紛點頭。

於文墨看了一眼藤刀客和侯順。

“就先按伯爺吩咐的去辦,現在外麵還是宵禁之時。但是你們倆身上應該有令牌,可以無視宵禁。你二人現在立刻帶人去平安街找董泉,看看是否是此人所做。還要分出人,卻將這件事稟告巡禦司指揮使。除此之外,我一會還要寫一封奏書呈給陛下,你們同樣也要派人送去……”

“是……”

在於文墨吩咐完之後,侯順和唐刀客半跪在地下,同時抱拳回答。

與文墨趴在不遠處,涼亭的桌子上,快速地寫成了一份奏書。

唐刀客與侯順帶領著數百人快速地離開了禮部貢院,在此之前,他們安排了十餘人為在三位主考官的生存,以防又有賊人前來刺殺他們。

這三位主考官包括刑部郎中馬高義與禮部郎中賀顯兩人共同商討著第二場科舉的相關事宜。

包括如何解釋這件事,如何安撫考生們躁動的心,還有如何確保接下來禮部貢院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接著就是由官兵和禮部官員共同押送,將第一場科考的試題存入到一個新的地方保管。

孟海並沒有參與三位主考官和兩位副考官的討論,他則是坐在一旁。

他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合理。

正如之前馬高義和賀賢兩人所說,整個禮部貢院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這賊人到底是如何進來的?

即使之前埋伏在貢院當中,以考生的身份並沒有出去,而是潛伏在暗處,等到夜晚才出手,但是周圍的官兵又不是吃白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