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侯薛衛健一下子表現出了兩種神情,這就像是忽然出現了第二重人格一樣。
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態度,和剛剛那個薛衛健一點也不相同,給人一種沉穩可信的感覺。
薛衛健摸索了一下,從他地懷裏取出來了一塊腰牌,腰牌通體呈現出銀色,在腰牌地正中央寫著一個大大的“薛”字。
薛衛健將腰牌遞給了孟海,聲音沉穩有力,說道。
“這塊腰牌你拿著,有了這塊腰牌你可以隨意進入我薛府。如果你在街上遇到巡邏地侍衛,或者遇到麻煩,這塊腰牌同樣也可以幫你,就算是今天對你地賠償。我希望你日後能多多來我學府陪陪我閨女,我閨女平時就喜歡書畫,我是個粗人不懂這些,他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喜歡地詩詞,就算是拚了老命,我也要把它奪過來。”
薛衛健說著,雙手合十,做出了抱拳狀,隨後也彎了彎腰,表示賠禮。
他繼續說道。
“我現在就隻剩下這一個閨女了,無論私心也好,還是其他什麽東西,即使是犯天下之大不違,我也要把我閨女喜歡的東西給搞到手。我閨女總不可能經常來你這瀚海學堂,所以還請孟夫子有空去我薛府坐坐,多謝了!”
相比於剛剛粗狂的薛衛健,此時的薛衛健更像是一個為了自己女兒能夠做任何事的父親,人家有人情味,也更加讓人覺得有一種可悲感。
孟海原本對薛衛健的印象並不怎麽好,一進門就大呼小叫,嫌棄這裏指責那裏。
尤其還讓孟海感覺到一種被脅迫的感覺,這種感覺他非常不喜歡,但是現在薛衛健這麽一說……孟海感覺他那一顆“聖父心”又要泛濫了,就像是當初想要幫助大牛一樣。
孟海點了點頭:“侯爺客氣了,如果有時間,我會去薛府的!”
至於什麽時候有時間,那還不是孟海說了算。
明月候大踏步的離開了書房,並且囑咐了一句不用送了,他的速度很快,龍行虎步的便穿過了中堂河前堂,一路離開了瀚海學堂。
直到薛衛健離開許久,孟遠生和李謙和兩個人才磕磕巴巴的走了過來。
李千鶴有些尷尬的說道:“不爭,那三首詩……是你寫的呀!”
孟海正在思索著薛衛健的事,所以隨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當初因為有事,所以就寫了三首詩!”
李千鶴忽然感覺自己的喉頭有些發幹,他忽然想起,剛剛他還教人家孟海分寫那三首詩,尤其是第三首“苔”。
當時李千鶴還信誓旦旦的說,這絕對是一個耄耋之年的官場老人在回顧自己一生之後,還想要奮發圖強,找回當年的青春,所以才寫下這首詩,用來激勵自己,也用來激勵官場當中的那些老前輩……
耄耋之年和一位十八歲的青年……
李千鶴有一種現在要把頭埋在地裏的衝動,他發幹的嘴唇張了張,又說道。
“所以這三首詩,不是你一個人同時所寫?”
李千鶴說這話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剛剛孟遠生所說:不爭愚鈍,還望師兄多多教導!
我教導個屁啊,他教導我還差不多!
孟海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連忙改口:“不是不是,其實這三首詩是我抄的,我以前在一本書裏看到過的,正好借著這次詩會就把他抄了出來……”
李千鶴聽到這裏雙眸一亮,原來是抄的呀,那就不用那麽尷尬了。
“那本書……”
李千鶴正想要問些什麽,孟海聲音又傳了出。
“小時候家裏窮,因為沒錢買炭火烤紅薯,所以那本書就燒了……”
李千鶴頭上一頭的點點點,他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了。
他趕緊說了一聲自己還有事,於是一溜煙的跑走了。
以前和當然不隻是尷尬,他的心中還有震驚,那可是三首足以流傳千古的詩篇,孟海居然隨筆就來。
尤其李千鶴和孟遠山兩個人,剛剛還在書房門外偷聽著裏麵的談話,孟海的一首“江城子”,一首“古相思曲”又是隨口就來。
這已經不能被稱之為神童,這簡直就是文曲星下凡啊!
待李千鶴走後,孟遠生站在孟海麵前,他顯得有些拘謹。
他說道:“不爭啊,你……算了算了,你開心就好!”
孟遠生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所以他一刻也沒有多停留靜止,回到了後院,屬於他和趙芳秀的房間。
在下午六七點的時候,楊家一家三口又來了。
自然也是換膏藥,順便再將昨天檢查完開的一些方子遞給了孟遠生和趙芳秀,又是多加囑咐一遍。
孟海在換完藥以後又和楊玥兒殺了幾盤五子棋,楊家一家三口這才離去。
第二天依然如此。
孟海一覺睡到大中午,起來喝了藥,吃了飯,等到下午楊家人來,又是喝藥下棋。
直到第三天不用吃,那又苦又澀的草藥,但是藥膏又連續塗了兩天。
直到十天之後。
十天之後。
孟海身上纏繞的那些紗布和繃帶已經全部解開了,身上那些刀口也隻剩下了暗紫色的血痂,小的血痂已經脫落了,隻有大一點的還粘在傷口部位。
在這十天的時間裏,趙宣和陳大年的行動,那也叫一個迅速。
因為有錢的緣故,這兩個敗家子花了比市麵高出一倍的價格盤下了海宣書鋪周圍的幾間鋪子,而且將這些鋪子全部拆掉。
其中有三間被拆掉的鋪子合並在一起,請來建築工人,蓋了一間“海宣話齋”,另外還有一處地方拆了整整八家鋪子,打造了一個戲台,這裏是“瀚海聽書”的場地。
陳大年說,趙宣說了,隻有場地夠大,夠氣派,才能請來更多的客人。
不算重新建造的費用,但是這兩間鋪子的地契,就花費了整整五百兩紋銀。
除此之外,在海宣書鋪旁邊還建了一家倉庫,名為“海宣倉儲”,這又是盤下了周圍兩間鋪子,將其拆除之後重建。
又花費了整整一百文銀。
這僅僅隻是買下這些地的地契所花費的紋銀。
起來建築隊,那也要錢的。
海宣話齋和海宣倉儲這兩個地方好做,海宣聽書的那處可是個大場地,整整請來了數百個人在天還沒亮就開始建造。
這又花費了五萬兩白銀,整整五萬啊!
趙宣是個熊孩子敗家子,怎麽又把陳大年帶的這麽敗家了!
不過地契已經買了下來,該請的建築隊也已經請到了,孟海也就不再多說些什麽了。
由於所開設的這些店鋪屬於孟海,陳大年和趙宣三個人的,所以在孟海能動之後,就趕緊把相關的手續給辦了。
孟海又緊急指導建築隊該怎樣建築,將這三個場地打造成什麽樣子的,又是一陣討價還價之後,這件事這才徹底的拍板了下來。
孟海在處理完這件事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跑去了回春堂,畢竟大牛還在這裏呢。
大牛身上的傷比較嚴重,即使經過了十天的治療,他現在也隻能勉強下地走上幾圈。
大牛那畢竟是孟海的救命恩人,所以在付了醫藥費之後,孟海還得帶大牛去搞個身份證,也就是照身貼。
這中間還請來了宋智幫忙,畢竟大牛好歹還有一個二當家的匪名,如果沒人幫忙這件事,尋常的官員還真的不好去做。
大牛被安排在了一家客棧,距離回春堂不遠的一家客棧,到時候取藥喝藥檢查身體也方便。
孟海取出了一百兩碎銀子遞給了大牛,讓他這段時間自己照顧好自己。
當初在賣那三首詩的時候,賣出了三十多萬兩,孟海給了玉如心十五萬兩,零頭替他抹了,這多出來的一百多兩碎銀子的零頭自然放到了他的荷包裏。
除去給大牛一百兩的零花錢,孟海這裏還剩下五十多兩碎銀子。
他又找了一個鐵匠鋪,用二十兩碎銀子打造了兩把兵器,兩把特大特粗好的開山斧,用的都是上好材料。
兩把特大特粗號的開山斧那也不是想打造就能打造的,畢竟這種東西對於大秦京城的威脅有些大,所以在這期間又請來了幾個小官吏登記,上報,經過了許多父複的流程,這才允許打造。
當然,這中間還是有宋智的幫忙。
孟海這又忙了五天的時間,身上的疤痕這才漸漸的脫落,走出了略顯褶皺,但是卻白嫩的新皮。
孟海這十五天的時間,可謂是辛苦勞作,他這一天剛剛忙活完,正在從西城朝北城出發,打算回瀚海學堂的時候,被兩個人給攔了下來。
這兩個人都是尋常武夫打扮,在他們的身後,有一輛馬車。
馬車的簾子被一人掀開,露出了坐在馬車上的那道人影。
那是巡禦司指揮使廖言。
孟海不認識廖言,隻以為他是巡禦司當中一個比較有權利的打工人。
他想了想也就知道,這人應該是要和他說汪竹的事情,畢竟兩人第一次合作就是因為汪竹。
孟海上了馬車,馬車晃晃悠悠的朝著瀚海學堂駛了過去。
由於這西城的路段實在不是和馬車這麽大的東西行駛,所以馬車的速度很慢,用以扶老奶奶過馬路的速度駛過這西城都不為過。
馬車裏就隻有廖言一個人。
孟海不知道廖言叫什麽,所以在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先問道:“對了,我一直不知道你叫什麽。”
廖言想了想,說道:“我姓廖!”
孟海不知道巡禦司指揮使就姓廖,於是他絲毫不避諱的說道。
“廖大人,這次叫我來,應該是為了說汪竹的事情吧。在詩會過後我就找不到你了,也不知道那次抓捕汪竹的行動成不成功!”
廖言點了點頭,他一邊說話,一邊順手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信遞給了孟海。
他說:“那次抓捕非常成功,但還是損失了幾名兄弟。之後費了好一番工夫這才撬開汪竹的嘴,前段時間一直都清理著他供出來的人,昨天他還把所有的線索全部串聯起來,這是裏麵的內容。”
廖言在說話的時候,用手指了指已經被孟海接過了的那封信。
孟海有些詫異的打開信封,裏麵有整整十幾大張信紙,每一張信紙都有一個半巴掌大小,上麵密密麻麻的記錄著文字。
這是關於寧王叛亂的所有內容。
十五年前,寧王謀反的導火索是一次宴席上當今皇帝陛下因為酒後失態,對寧王有一些言語上的壓迫,這就使得寧王麵子上掛不住,恰好這個時候有個周國的探子聯係了寧王,用各種話術激起了寧王心中的怒火,從此開始有了爭奪皇位之心。
之後,周國的探子將這件事上報給了周國林兵司副指揮使汪竹,經過周國的商議,讓汪竹潛伏到京城來統籌全局。
汪竹帶來了大量的金銀財寶,他用更加極端的話術讓寧王堅定了謀反的道路,於是用他帶來的金銀財寶支持著寧王我不斷聯係朝中的官員,先從最底層的官員開始收買,畢竟這些小官員日後都有可能成為大官,而且從下麵的小官員收買也更加方便。
接著一步步的往上,寧王在這期間也有好幾次心生悔意,不想再幹這麽危險的事情了,他希望與皇帝重修於好,但是都被汪竹用各種理由無情的將那點希望摧毀。
寧王在被逼無奈之下,也隻得一條道走到黑,即使他知道這件事,他很有可能沒有好結果。
接著是寧王在汪竹的推波助瀾下,暗中對官吏進行收買,暗中訓練軍隊,暗中建立起屬於他的情報網,在皇宮當中安插屬於他的人手,接著擴展向地方郡縣那些官吏,在京城內外打造屬於他們的“安全屋”……
十五年的時間,能夠做許多事情了。
緊接著,汪竹就將大當家給調了過來。
大當家,林兵司天霄將軍鄧然。
鄧然作為天霄將軍,又是汪竹的屬下,無論是能力還是武力,都沒得說。
所以大當家天霄將軍鄧然在汪竹的授意之下,開始清理平京郡周圍的山匪,整合著一切可以利用的能量,也正是那一次,天霄將軍大當家鄧然和二當家大牛見麵了。
之後,天霄將軍鄧然被汪竹引薦到寧王身旁,寧王隻以為鄧然是山匪出身,再加上汪竹在一旁各種話術,寧王並沒有將此人當一回事。
所以在這之後的天霄將軍鄧然又被寧王派去整合更多的山匪,與二當家一起逐步將手掌伸向京城,那段時間也正值赤巾匪最猖獗的時刻,他們劫掠來往的行人,用來補充各種金銀物資,也讓整個京城人心惶惶。
這是大當家天霄將軍鄧然這條線。
緊接著是二當家。
其實二當家選擇做山匪這條道也是寧王在後推波助瀾,當時二當家大牛雖然苦,而且弟弟也死了,但是他一個平頭小老百姓可沒有那膽子敢直接謀反,也沒有那膽子做山匪。
也就是寧王看中二當家大牛天生奇力,而且憨厚到傻,這樣的傻大個不用白不用,所以他不惜花重金幫二當家建立一個山寨,之後規模越做越大就成了赤巾。
之後又在安排之下遇到了大當家鄧然,在寧王和二當家同時舉薦當中,大當家鄧然就順理成章的上任了。
大牛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招攬人手,大牛因為有一把子的力氣,而且做事比較直,這種性格非常受江湖當中武林人士的喜愛,尤其非常講義氣,所以大牛那些年也為寧王招收了不少能夠利用的人。
當然,現在的大牛不一樣了,他已經棄暗投了一個更暗的主子……
緊接著是三當家這條線。
三當家天漢將軍包星丞,他並不是一個人來到大秦地界的,當時的北邊泰和郡已經有一小部分官吏被收買,所以他帶著周國的一個高手,一同來到了大秦,在這之後又陸陸續續的帶來了不少軍隊。
接著就是和汪竹匯合。
天漢將軍三當家包星丞也是借助山匪之名,將手底下的人全部包裝成山匪,與大當家一戰之後,在汪竹的安排當中,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寧王身旁的人。
一直到這件事被捅破之前,寧王都不知道自己身旁能用的四個人,除了二家以外,其他的都已經換成了周國的人。
三當家天漢將軍包星丞不斷將周國的一小股,一小股人馬調到京城旁邊,不斷的壯大實力,他一直跟在寧王身旁,負責寧王的後勤操練著招攬的人手。
天漢將軍包星丞的功勞其實還不僅於此。
由於汪竹在京城,大當家天霄將軍鄧然和二當家大牛全部在外開拓地盤,所以控製寧王身旁的人手讓他們聽從於天漢將軍包星丞,並且聯絡汪竹和天霄將軍鄧然的任務,全部都落到了天漢將軍包星丞的身上。
如果說汪竹是身體當中的腦袋負責掌控全局,那天霄將軍鄧雄就是雙手雙努力完成大腦的任務,二當家大牛則是一柄鋒利的鋼刀背大腦和手掌控著,而天漢將軍包星丞,他就是那個心髒,重中之重……
當然,在此期間,汪竹也有他的工作。
汪竹不僅僅負責輔佐寧王來收買朝中的官員,為他處理各種各樣寧王解決不了的事情,他也建立起了屬於他自己的人脈網,屬於他自己的一支戰鬥隊,甚至屬於他自己的眼線,還有屬於他自己的幾個外人不得而知的“安全屋”。
所以當寧王的眼線,包括天漢將軍包星丞和天霄將軍鄧然的眼線全部被拔出,汪竹也一直在京城躲藏的好好的,正是如此。
再配合著汪竹從小到大所經受過的培訓,這才在最後孟海幹預之下被抓住。
孟海是冒了個險,把汪竹放出了京城,最後再將其抓住。
京城當中的一些將領也想到過這一點,但是並沒有付諸實現。畢竟他們不敢保證此計成功,但凡失敗要的就是他們的腦袋,或許還有全家的性命。
孟海對於四個城門的用人安排,在加上和之前幾個不謀而合,由此計謀的官吏共同商議之下,這才製定出將汪竹引誘出北城,最終將其抓住的策略。
寧王和汪竹下的這盤大棋,到這裏也就結束。
孟海看完這封信,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將其還給了廖言。
他說道:“這下總算是結束了,終於可以不用提心吊膽了。”
廖言從馬車的一個格子裏麵取出了一個鐵碗,這是一個有兩個巴掌大的鐵碗,他將信封當中的信紙一張張的點燃,放進鐵碗當中,看著那一張張信紙,最終化成灰燼,整個馬車當中,回**著一股燒火的味道。
在廖言燒火的同時,他說道:“你想的太簡單了,這件事還沒完。這件事的後續有一部分和你有關係,有一部分和你沒關係,我這次來就是要和你說這件事。”
孟海聽到這話,皺了皺眉。
廖言說道:“這件事之後,朝廷當中的官吏肯定都要換上一批。各大郡縣當中的地方管理也要被換上一批,如果你再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混到個一官半職。當然,這些與你無關。”
孟海我直了身子,知道廖言該說和她有關的事情。
廖言說道。
“寧王謀劃了十五年,進入到我大秦的周國探子數不勝數。或許不僅是周國探子,還有其他國家的探子,他們或許隱藏在京城,又或許在其他的地方。以周國對你的仇恨,肯定不會放過你,所以從今之後你還是要小心一些,出門多帶上幾個人。尤其是大牛,那家夥天生神力,但是隻會一些簡單的劈劈砍砍,到時候請個會武藝的師傅教教他,那也是個做大將的人才。”
“還有,因為寧王叛亂這件事涉及到了周國,所以在幾個月之後,會有周國的使者來京城。這件事陛下或許會讓你參與,所以我這次來也是知會你一聲,周國的使臣今天出發,因為與我大秦路途遙遠的緣故,幾個月之後才能到,等他們來到之前,我會派人再通知你一聲,現在隻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孟海聽到這裏懵了一下。
周國使者來大秦,中間還有他的事?
他咋就這麽多事,你是剛剛平息一件事,又起來了。
孟海還在這睜著大眼睛,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廖言的時候,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
已經到了瀚海學堂。
在廖言輕聲細語當中,孟海一臉懵的下了馬車,他站在瀚海學堂之前,看著馬車快速離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