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尋師

楊小仙就這麽無聲無息的走了,留給七叔的是酸澀,留給我的,卻是一陣陣失落……好像生命裏缺少了一部分什麽,難受,說不出,即便知道楊小仙在我們喝水的時候下藥,但她在我心裏,依舊是個善良美麗的小師姐,永遠都是……

盜印,是為了給七叔製造麻煩,讓他引咎退位,而茅山大印乃是楊景麒覬覦已久之物,也不知茅山掌教吸引他的地方是什麽,唉,想不通!

接下來的日子裏,七叔很少說話,我也變得寡淡少語,不知該說些什麽,但讓我還有點知覺的是,累!無邊的累……

七叔不知是從哪裏弄來的整人招數,竟讓我雙腿幫上兩個重約五六斤的小沙袋,而且每晚子時到寅時之間,都得坐在山頂練習吐納之術,七叔隻是說這本是練習腿腳功夫,經過這麽多年的琢磨,成為一種特殊的煉體術,強身健體、內外兼修,至少不會再遇到大粽子毫無還手之力,其實我覺得這倒像是折磨我的,著實太累人了!

約莫三個月後,我和七叔出現在陝西省的邊界線上,此次的目標是秦嶺山脈尋找師叔甘九,並追蹤各派失蹤的掌門,當然,也包括我的師祖楊遠山,另外還有一件大事便是找尋傳聞中的《道門玄譜》,為我改變紙紮人的宿命,重塑三魂七魄!

但是途中有師伯楊景麒的阻撓,七叔又不想與之為敵,所以我們隻得遠離大道,改走偏僻路線,或山川或沼澤等等,總之全是鳥不下蛋的地方。

秦嶺山脈橫跨數千裏,要在其中尋找一個人是何其之難,況且連一個具體的位置都沒有,更是無從找起,但途中,並非一帆風順……

“七叔,這是到了什麽地方?怎麽大半夜的還沒見著一戶人家?”

我提了提氣,勉強追上七叔的腳步。

七叔四下裏看了一眼,道:“這是臨近渭南市山區,想必很快就有地方落腳了,怎麽,受不了這份苦了麽?”

“沒,沒有,想當初你跟著師祖走遍大江南北,不也是這麽過來的,我身為後輩,哪裏敢說受不了啊……”

我有氣無力地回應一聲,然後繼續低著頭趕路。

“嗬嗬!臭小子,累了就說累,別七拐八彎的說胡話,比起七叔我年輕那會兒受的苦,你現在算是舒服多了,你師祖那才是真正不計較這些腿腳功夫,他常說,欲修大道,必然要有一顆持之以恒的決心和能人之所不能的毅力,如果想擁有別人達不到的境界,就一定要走別人走不了的坎坷之路,知道麽?”

七叔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點頭道:“你的小身板還算硬朗,我那會兒可是瘦成排骨飯的身材!”

“嗯!”我默默點頭:“弟子記下了……”

正說著,七叔突然頓住腳步,我也跟著停下,因為我也聽到了,好像在前麵不遠處,有一陣漸漸臨近的腳步聲,果然,一會兒的工夫,便看到一個人影大步向我們這邊跑來,而且是喘著大氣,像是很急躁的樣子!

待來人臨近,細看之下,竟是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男人,穿著破破爛爛,還帶著一個小歪帽,給人的感覺就隻有寒酸可以代替。

七叔攔住來人,問道:“這位兄弟,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荒山野嶺裏亂跑啊?”

青年男人被攔住,也沒二話,先是彎身喘了幾口大氣,才起身擠著眼叫道:“我得盡快趕到赤水鎮,去尋找一位老道士,村裏還等著救人,你們別擋道,我先走了!”

聽他說的如此坦誠直白,我倒是樂了:“這位大哥,赤水鎮我們前天剛路過,距離此地少說也有個百十裏路,你還要尋找一位老道士救命,那等你把人尋找到再回村裏,不知道還得多久?”

青年男人聞言,頓時一臉的不樂意:“我說你們也是趕路的,我也是趕路的,你們這麽和我說下去我就是明天也到不了不是?”

說著,青年男人還想走,卻被七叔再次攔住,並道:“嗬嗬,能在這荒山野嶺的遇著,說明我們還是有緣,我就是一位行腳道人,師承茅山祖庭,這個是我徒弟,如果你們村裏確實有需要的地方,不如讓我去看看吧。”

“咦?你,你們就是道士?嘿嘿!還真是老天爺開眼了,讓我牛大毛碰著了,大先生,我們村裏可真是有救命的大事,非得你這樣的道門師父才能幫忙解決啊……”

自稱牛大毛的青年男人揉了揉鼻子,眼淚也跟著下來了,拉著七叔的手就不肯放開,生怕七叔跑了似的。

看著這個傻嗬嗬的大小夥子,我在一旁隻有苦笑的份兒,敢情也就他這樣的憨厚之人才會連夜跑百十裏去尋找什麽老道士,但傻人有傻福,相信七叔解決不了的邪乎事,也很少有別人能辦到了。

七叔粗略地介紹了一下,然後問道:“大毛,你們村子在哪裏啊?到底出了什麽事?”

牛大毛一路緊跟著七叔,又是歎息又是比劃道:“再往前走十多裏就是我們牛屯了,大先生你是不知道,我們村子被人下了詛咒了!”

“哦……”

一邊說著,一邊趕路,雖說前麵隻有十多裏路,但都是山路,走起來很耽誤時間,不過還是千難萬難地趕到了牛屯外麵的一個小集上,七叔決定先不進村,明早再去牛屯,暫時在小集上找一戶人家借宿,讓牛大毛細致地講述一下牛屯發生的事。

最終,我們找到還在亮燈的一戶人家,竟是個棺材鋪!

店老板正準備關門,卻被我們趕上了,便笑嗬嗬地將我們迎進門,牛大毛沒有主意,這一路也累的差不多,也或許是怕七叔誆他突然跑了,竟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七叔,店老板也實在,弄了些酒菜,和七叔喝了幾杯,言說但凡來他這小店的,都是一副喪氣臉,難得遇到一個過路人借宿,自然歡迎。

當晚,我們就睡在了棺材鋪裏,正好有三塊棺材蓋子剛磨好還未上油漆,我們三個就架在長凳上準備對付一宿,而店老板也給我們抱出來幾雙棉被禦寒,說是棺材鋪裏陰氣重,容易生病。

有我們三人“守著”棺材鋪,店老板自然也無須關大門,樂嗬嗬地回內屋睡覺去了。

吹滅油燈,屋子裏一片漆黑,隻有幾副棺材架子的輪廓依稀看清,若沒有七叔在身邊,還別說,真有幾分滲人的架勢。

本來還等著牛大毛講述牛屯發生的事呢,結果才開始說個開頭……牛屯出了個專門剃人頭皮害人的惡鬼,然後就呼呼大睡了,七叔苦笑一聲,吩咐我也趕緊睡,明早去牛屯之後自然明了。

也不知是習慣了山野間的生活還是不習慣這棺材鋪裏借宿,總之,這一夜我沒有睡好,也可能是前幾個月被楊小仙下藥後的後遺症,迷迷糊糊的,隻覺是睡著了,但稍微有一點點響動,我都能聽到,而且猛然就醒了……

“山中苦命郎……呦嗬……三歲死爹娘喲,七歲學剃頭……喲嗬……十歲江湖闖喲……山中……”

隱隱約約,似乎棺材鋪的外麵有人在唱山歌之類的歌詞,聲音綿軟悠長,耐人尋味,其中似乎有著一絲絲悲涼的意味,聽聞一半,我猛地坐起身子,但仔細去聽,卻又什麽也聽不到了。

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月亮懸掛在天邊,地上銀白一片,很是透亮,也不知這麽晚了還有什麽人有如此雅興,難道是此地人的風俗習慣?

等了一會兒,竟再也聽不到那個悠揚婉轉的歌聲了,我有點莫名的失落,那歌聲裏哀怨淒涼,讓人不由得生出憐憫之心,如果能知道是誰就好了,起碼可以問問是不是家裏有什麽難處,盡管幫不上忙,也可安慰一下。

正趕上這會兒尿急,我下了“床”,剛欲走出門口,突然聽到七叔的問話:“小凡,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去哪啊?”

“我,我半夜起來打坐習慣了,這一不打坐我居然睡不著了,我出去坐會兒。”

我隨口敷衍一聲,但七叔又道:“不是說過麽,隻有在外界靈氣盎然的地方才修煉,遇到人家可以暫時休息,我無法為你護法周全,等過後再繼續!”

“哦,那我出去撒泡尿就回來睡覺。”

我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倒是這句話出口,七叔未再阻止,我想了想,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