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聖女的世界(三)
“小友留步!”一個請菊未然進山的大祭急切喊道,但菊未然根本就沒給任何人麵子,連頭也沒回,便施施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這等於是公開抽了苗疆眾人的臉,在祭台上的那幾個老人雖然神色平靜,但我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心裏肯定已經掀起了很強的怒意。我看看他們,又看看菊未然離開的方向,這個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驕傲,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將苗疆之人看在眼中的意思。
“菊未然肯定發現什麽了。”鄭無邪看著菊未然離開的方向輕聲嘀咕,“可是他究竟發現什麽了?為什麽說這些老家夥辦事不地道?”
“等會咱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菊未然這個人太邪氣,還是不要招惹。”雷仁耀對鄭無邪的性情十分了解,似乎是能夠猜到他的心裏這時候在想什麽。
“這個菊未然,你們一點根底都摸不清楚?”我問鄭無邪跟雷仁耀,他們兩個都是搖頭。
“菊未然,這人一向獨來獨往,幾乎不怎麽跟我們發生交集。也許家裏的老人們對這家夥很了解吧,所以應該每家都告誡過自家孩子,要是碰上菊未然,能不招惹,盡量別招惹。”
“年輕一輩第一人?”我驚奇,竟然能讓各家的老人們都說出這樣的話,那麽這個年輕人還真是不得了。最起碼,我以前就常聽趙七九說一句話:沒有三十年生死閱曆,不能豎陰陽界一杆名旗。這是說,一個天才就算再妖孽,人生不到四十歲都無法真正讓那些老前輩們認真相待,這是吃閱曆飯的,更是吃年齡飯的。
“現在看來應該是,但也不是絕對,誰知道是不是還有人深藏不漏?”鄭無邪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在事實麵前他就算再能說,也沒辦法否認。他鄭無邪在他們那個行當的年輕一輩中很出名,但是在那些老人眼裏,頂天也隻是一個很不錯很有發展潛力的後生晚輩,可這個菊未然,已經隱隱有讓那些老人們忌憚不已的本事。
這就是差距!
“你也不用太灰心,我倒是聽家裏老爺子說過,就算在陰曹地府掛職了也不見得一定是什麽好事兒,比如林家,他們可是跟陰曹地府作對的專業戶,根本就不怕底下上來的那些東西。”雷仁耀拍了拍鄭無邪的肩膀,鄭無邪眯了眯眼睛,沒有多說什麽。
“你們怎麽都知道這麽多事兒,就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終於忍不住嘀咕,覺得在這種場合我真的隻是淪為了一個看客,很多話都插不進去嘴。
鄭無邪搖頭說道:“鄭叔叔不想你介入這個圈子,肯定什麽都不會給你說,但以後你會了解的越來越多……其實知道多了,也不見得就是什麽好事兒。”
“可不是麽!”雷仁耀再次說道:“前段時間,秦南秦家的一個小輩就惹上了一樁大麻煩。”
“配陰婚配出事兒了?”鄭無邪隨口問道,“要我猜的不錯應該是秦向南那小子吧,生冷不忌膽大包天,要是秦南那個秦家小輩出事,還真的隻有他了。”
“可不就是那哥們麽!惹到一個死了將近三百年的凶神,結果差點被弄死在自家門口,秦家花了很大的代價才把這事情擺平,不過那孩兒估計這輩子也廢了。”
“說點我能聽懂的!”我受不了他們兩個在這裏打啞謎,聽得我雲裏霧裏又心癢難耐。
“幾位小友,你們試試吧。”我們在這邊交談,又有三撥人臉色慘白的退了回來,上溪那位大祭臉色平和的對我們開口。
我們幾人對視了一眼,鄭無邪說道:“大祭,我跟我幾個朋友一起吧,看著樣子很棘手,一個人怕是搞不定。”
“行,快來吧。”大祭點頭,很爽利的答應。
我們五個人上前站在小聖女的旁邊,這一靠近,我便能立刻察覺到小聖女這時候的狀態,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就好像一個已經把生機徹底燃燒殆盡的老人,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小心點,不要貿然出手。”鄭無邪警告,他蹲下去在小聖女精致的臉蛋上按了按,“起橋,做一個困煞的陣,隻能進不能出的那種。人妖,你跟你的兩個兄弟把她的身體跟外界打通,然後跟我們幾個人連接起來。”
“行。”我不知道鄭無邪為什麽這麽說,也許他從這個小聖女的身上看到了什麽,所以我很幹脆的打開了裝著生肖獸的盒子。不得不說,十二生肖獸真的擁有莫測的力量,用不同的手法擺放,就能發揮出不同的效力,而我掌握的這種困住煞氣的法子,隻需要用到十二生肖之中的猴,馬,龍,蛇。
猴居八卦震位,主凶,主震懾。馬居乾位,貫通生肖獸之間的力量神秘力量傳輸。龍在離位,浴火而守。蛇行艮位,開方便之門。
“震仰盂。”我誦著口訣,將長著獠牙的玉猴按在了地板上。“乾三連。”奔馬落在乾位上,我在馬屁股上輕輕一彈,用上了巧勁,立刻感應到了冥冥之中那種奔騰不息的感覺。
“離中虛,艮覆碗!”我快速默誦,在怒龍的逆鱗跟蛇的毒芯上狠狠一按,趁著那種怒氣跟陰損的狠氣衝出來之前,就將他們迅速分別放置在離位跟艮位。
紅繩,這種東西幾乎是什麽時候都不能少掉的。溝通冥冥之中的氣息,溝通活人跟死人的世界,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種十分神奇的物件。用紅繩圍著小聖女轉了一圈將四個玉獸連接起來,再往小聖女的頭頂位置燃起一根紅蠟壓在紅繩上,這個彌漫著詭異氣息的困煞陣便算是成了。我閉眼感觸一番,一條龍在烈火中怒氣勃發陣陣怒吼,跟他遙遙相對的,一隻青麵獠牙的猴子仿佛狂暴,通紅著雙眼死死盯著他麵前的一具女屍,那女屍在這種另類的世界裏好像也被擴大很多倍,赫然正是小聖女的屍體,但是跟躺在祭台上的小聖女不同,在這種另類世界中的小聖女臉上的表情一直都在發生變化,有恐懼,有不甘,有憤怒,還有屈辱。
一匹馬精神抖擻,它在不斷的奔騰,來回奔跑在龍猴蛇之間,每一次奔跑尾巴後麵都帶著如同波浪一樣的力量。蛇則是靜靜的盤在另一個方向上,它不斷吐著毒芯發出嘶嘶聲,但看上去卻的確要比猴子跟怒龍安靜許多。
睜眼,我回歸了現實世界,對鄭無邪說道:“好了,隻要這不是個超級的凶神惡煞,那煞氣就衝不出來。”說著,卻贏上了雷仁耀那張漂亮臉蛋上驚歎的眼神。
雷仁耀將折扇一收,說道:“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手法,這在陰陽界中屬於什麽分支?”
我摸了摸鼻子,這讓我怎麽回答。想了想,我還是說道:“這不是你們那個行當裏的手法,那種玩意,我不會,這……算是我家裏祖傳下來的吧。”
“你家裏?你跟無邪同姓,你家是……?”雷仁耀更加驚奇,他追問我,鄭無邪卻打斷了他的話。“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反正又跟咱們不是一路,就算知道也沒用。”
我明白過來鄭無邪的意思,他這是讓我不要暴漏了自己的出身來曆。也許這其中還有什麽別的說法,比如鄭氏十八房其實並不是廣為人知而知?我在這個時候的猜測,其實正好跟事實相符,一直到很多年後,其實鄭氏十八房依然也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其中的關聯。
“快做你該做的事情,你弄紮實點,這次要是再弄那種半吊子玩意信不信我抽你。”鄭無邪對雷仁耀說話很不客氣,讓雷仁耀那兩個小兄弟都瞪了他一眼,但雷仁耀對鄭無邪這種語氣卻並不以為意,反而很認真的回說道:“隻要跟我小命有關係的,我從來都沒有出過差池。”
“賤人!”鄭無邪罵雷仁耀,雷仁耀將折扇插在腦袋後麵的衣領裏,回罵道:“你才是賤人。”
雷仁耀的做事手法很特殊,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見得太少,而他們這個行當裏,每個家族跟每個家族的做事方式都有不同。
比如現在,正在我麵前發生的一幕。雷仁耀從他的一個小兄弟的背包中,掏出了許多一模一樣的瓶瓶罐罐,是一模一樣,最起碼再我看來是這樣,而就算是若幹年後,看到這些長相明明一模一樣的罐子,我都覺得一陣陣的迷糊。
每個罐子裏麵都裝著血液,當然,是不是人血我分辨不出來,但能肯定的是,其中有一樣肯定不是人血,因為蓋子打開之後那種衝天而起的腥味實在是太過刺鼻。
我觀察著雷仁耀在那裏安靜的做著事情,他的那兩個小兄弟跟他配合十分默契,很顯然三人不是第一次合作。各種鮮血,在地上交織繪在一起,圍著小聖女的衣裙形成了詭異的圖案。
仔細看去,這竟然好像是一張繪在大地上的符篆,祭台的地板便是符紙,而這各色的鮮血便是繪符用的丹砂。
“雷家的這些血液都是寶貝,每一罐都有大用處,很多人求之而不得。”鄭無邪小聲給我說著。就在這個時候雷仁耀抬頭看向那些大祭們,問道:“取小聖女一點血沒問題吧?”
咯噔!我心中一跳,就在他剛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渾身的汗毛都倒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