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麻煩上門

周圍無數火把,把一切映照得如同白晝。

在小聖女的身旁,雷仁耀早就已經重新繪製了一大片玄奧的圖案,而接下來的事情,便跟我無關,全是鄭無邪一人施為。

他將紫砂爐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疾步走向小聖女,踩著雷仁耀繪製好的那些紋路,又圍著小聖女轉了幾圈,才在她的頭頂出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爐蓋。

很奇怪,我竟然好像是開了陰眼一般,能清晰的看到小聖女從爐裏出來,就站在她的身體旁邊,卻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深深看了那些依然穿著黑色鬥篷的大祭一眼。

轉身,對著自己的身體換換爬了下去,那個虛幻的小聖女慢慢變得更加透明,等到我完全看不見的時候,躺在地上身著盛裝的小聖女才一點點睜開了眼睛。

雙眸抖動間,我清晰的聽到了幾個猛然加快的心跳,那迅疾的頻率好像暴露了他們內心的不安,上溪那位麵帶微笑,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自己身邊的那些同伴們。

“聖女醒了!”在小聖女有些艱難的站起來之後,祭台下麵經過短暫的沉默,忽然有人出聲打破掉那種隻剩下呼吸聲的寂靜。

“山神庇佑!”一人高呼著,匍匐的跪了下去,對著身後的山頭不斷磕頭膜拜。

眾人如夢初醒,同時高呼“山神庇佑”轉身倒頭便拜。開始還雜亂無章顯得十分散亂,慢慢的便越來越整齊,最後整齊劃一,卻依然在不斷磕頭,我看的分明,竟然有很多人已經把頭磕出了血。

那些拿著火把的也不例外,竟然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撐著就拜了下去。而祭台上的這些大祭們卻並沒有那麽狂熱,他們隻是對著自己對麵的山頭,微微欠身。

小聖女從醒過來,便一直都沒有說話,她沒有去看深厚那些顯得無比激動的苗疆族人們,而是一直將視線停留在站在她對麵的那些大祭們的身上,眼光耐人尋味。

“聖女,您可醒了!”先前那位打斷過祭祀過程的老者,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出現在了祭台下麵,他看著祭台上站著的小聖女,失聲哽咽。

“爬石阿伯,我沒事,您不用擔心。”小聖女從醒過來,那純真可愛的一麵便完全看不到了,但也不像是我們在她精神世界看到的她,或許她這是裝的,或許是兩種性格的中和產物,但她對這個出現的老者,卻表現得十分溫和。

“不擔心,我不擔心,聖女受山神福佑,您是最接近山神的人,一定能化險為夷的。”老者依然在抹淚,但說出的話卻耐人尋味,化險為夷?我料想這個老者應該是知道了一些什麽不好的東西。

果然,老者接下來的動作便印證了我的猜測,他深深看了那些站在祭台上,已經麵無表情看不出他們心裏在想什麽的大祭們一眼,似乎是意有所指,或者是在提醒聖女小心一些。

“聖女自是有大福之人,此番清醒,當是我族昌盛之兆,理當慶賀。”上溪那位沒有開口,倒是一個站在他旁邊的大祭率先說話。隻是那冰冷的臉說著這種索然無味的話,讓我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和諧。

“桀老說笑了,慶賀之言不必多談,小女一命,還當不上昌盛之說。”小聖女用跟她年齡完全不相稱的語氣回了那位大祭一句,在她的精神世界中見過她的另一麵,所以對小聖女的這種語氣,我沒有覺得有什麽怪異。

“起橋,你說說,這小聖女明明是我們給救回來的,關他們山神屁事。”鄭無邪不滿的發了句牢騷,我笑了笑,繼續看那個小聖女跟這群大祭們話語上的交鋒,這事兒終於是被慢慢推向了一個**。

“山神庇佑,願福佑我族人丁興旺,四畜安康。”小聖女又轉身,對著大山拜了下去,那不斷磕頭的人群終於慢慢寂靜,然後都站起來看著他們的聖女,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欣喜到極點的表情。

“聖女醒了就好,不幸中的萬幸,這便散了吧。”上溪那位沒有讓這場爭執繼續下去,他淡淡說了句,清澈的眼神看了小聖女一眼,率先轉身離去。

我看著上溪這位的背影,恍惚間覺得一朵花在凋零,一片片花瓣落盡,葉子枯黃。都說葉比花壽,但我看到的,卻是他們同時枯敗。

“如先生所願。”小聖女對著上溪那位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語氣無比尊敬。“先生大恩,小女銘記在心,先生於我族之事,小女再替族人謝。”說完,第二次鞠躬,這時候上溪那位已經不在祭台上,在兩個人影的攙扶中與火把的光芒之下慢步離去。

“若叔伯無事,小女先行告退,明日一早,便回主寨,就不用相送了。”

“神祭之事已畢,聖女不如就在外頭歇兩天,也好領略一下我外八寨大好風光,讓我等盡地主之誼。”

有寨子的大祭挽留,小聖女微笑,卻並沒有答應而是徑直離去,留下我們在原地麵麵相覷。丫的,這就完了?事情辦完了就沒人搭理我們了?

還好,應該是早有安排吧,在大祭們相繼離去之後,便有一個個寨子的領頭人上來請我們這些山外頭的人回去,更有人很自覺的去清晰祭台上留下的痕跡。

“明日一早,有大宴,恰好今年是十年祭,更是難得一見的大場麵,明天你們就能看到了。”在風樹穀他們的屋子裏,風樹穀父親麵色紅潤,我們是他帶來這裏的人,而今天是我們喚醒了小聖女,這讓他在平日裏那些大寨的領頭人麵前,都能抬起頭來昂首挺胸的說話。

“大宴?還是百蟲宴麽!”鄭無邪聽到大宴眼睛噌地一亮,苗疆百蟲宴實在是太讓人留戀,那種美味絕倫的東西,讓人吃一口便再也生不出拒絕的心思。

“就知道吃!”我瞥了一眼鄭無邪,說道:“明天的宴席,我們怕是不能參加,一樁麻煩正在找我們,很快就上門了。”

我說不清楚這種預感究竟是怎麽來的,但是我卻很清晰的感覺到一個很大的麻煩在不停的向我靠攏,不是以前那種模模糊糊的感覺,而是十分真切,我根本沒有任何一點懷疑。現在想想,在半步多碰到的那種場景,若是所料不錯,怕是地花圓滿了。

這是一種能仿佛能通神的精神境界,根本就說不清楚,好像是一切的東西都透明地呈現在眼前,讓我生出一種世間再無半點迷惑的錯覺。

甚至在此時,我能清晰的感觸到風樹穀風樹木他們每個人的心理活動,就算是風樹穀父親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無法例外,他們的一切想法都清晰的在我的掌握之中。

但是在剛剛在祭台上,那些大祭們我卻分毫也感覺不出來他們的任何東西,那些人仿佛是身處於永夜之中,一片黑暗能模糊掉所有窺探的視線。

鄭無邪也是這樣,不知小他用了什麽方法,我同樣看不透他。而範存虎對我而言,我能看到他心裏有一道高聳巍峨的城牆在保護著自己,但是城牆下麵,卻有一道打開的城門在我麵前,隻要我願意,隨時都能走進去看到他一切的心跡。

他對我根本不設防,這個傻孩子完全是將我當成了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我沒有走進去,不是因為什麽我品德高尚堪比聖賢,而是覺得真的沒有一點必要。在地花沒有圓滿之前,我或許還對別人的心裏想法充滿了好奇,但是在這一朵花開滿之後,我卻好像經過了一種醍醐灌頂般的大徹大悟,對這種探究別人心理的事情完全沒了半點興趣。

“什麽意思?”鄭無邪目光一凝,他問我,風樹穀他們也全都對我投來迷惑的目光,我苦笑了一聲,這話好像是說錯場合了,風樹穀他們還在這裏呢,有些話我自然是不能說,不然會觸犯了他們心裏的禁忌,傷感情,同時,我也實在是有些不忍心傷害這些淳樸之人心底的那份善良。

鄭無邪嘴上問我什麽事情,卻在不停的朝我使眼色,那是在告訴我有事情上樓說,別在這裏亂說話。我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沒什麽,忽然感覺有些不暢快,可能是仁耀那瓶東西的後遺症吧,那玩意,嘿!真不是人喝的。”我胡謅了兩句,雷仁耀告訴我鬼血會有後遺症,但我現在並沒有感覺到有絲毫的不適。

“不要想太多了,今晚好好歇下,明天一定要養足了精神去參加大宴,這下,我們可要長臉了。穀小子,回頭要好好感謝你這幾位小朋友。”風樹穀父親對風樹穀交代,風樹穀咧嘴就笑。

“起橋,你剛剛說麻煩來了,到底什麽事?我這裏也有些不好的預感。”鄭無邪順手沾了丹砂在黃紙上描繪,一條紋路的中間卻莫名其妙的出現了斷層,好像那裏的丹砂被平白無故的給吞掉了。

“好近!怎麽跟近在眼前一樣!”鄭無邪神色不好。

我有些無奈的捏了捏鼻梁。“的確近在眼前,已經找上門了。”

說著我起身,小聖女跟那個老者已經上了二樓,他們身後還有幾個在上樓的腳步聲,也不知道是誰在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