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山裏初春,大物做小事?

我看著就平鋪在桌子上的羊皮古卷,現在應該叫做玄黃契約的東西,心裏感覺怪怪的。

大抵在我想來,這種充滿了神奇力量古來罕有的東西,在湮滅在曆史長河中之後,總應該埋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等待緣分所致之時再由人將它發掘出來,然後舉世轟動,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它投射過去並發出無數聲尖叫和讚歎,這樣才配得上它的身價吧。

卻沒有想到它現在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在我們的麵前,出現的平平淡淡,就好像你正在打瞌睡,有人將一杯煮好的香茗放在你旁邊,隨口隨你說一句喝茶提提神。

隻是這杯隨手用來提神的茶,實在是珍貴的過分了。就如同你以為它隻是那種三塊錢一包的茉莉花茶,隨手拿起來準備漱口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這玩意竟然是生長在那僅有的大紅袍母樹最頂尖處,並且是由美麗的處女用嘴采摘又放在自己**上慢慢晾幹的稀世珍寶。

我不知道它的用途,但從鄭無邪所說的話來看,一旦這玄黃契約的存在被世人所知,那一定是會讓人拚的頭破血流甚至家破人亡的。

“老人家,您拿出這個東西,是……”我驚疑不定的看著老婆婆,不知道她欲意何為。

“老身信不得你們,卻信得它。”老婆婆看著桌上的玄黃契約,又扭頭看了一眼牆壁,在竹牆的那邊,躺著已經睡過去的小姑娘,“自然是要用它來得到一個承諾,你們誰來照顧她?”

“使不得!”鄭無邪聽到這話,條件反射一般的急忙勸阻,見老婆婆看他的眼神不善,才連忙解釋道:“這個東西太珍貴了,怎麽能用來做這種事情!要不,老人家您重新想一種法子?”

老婆婆沉默了一會,說道:“後生,這個東西自從拿到老身手中,它便一直都沒有再見過陽光,這的確是一個奇物,可它見不得光了。老身曾聽人說過四個字,懷璧其罪。”

“可是……”鄭無邪急急出聲想要辯駁,老婆婆卻繼續說道:“這是奇物,奇物自有奇物的不凡之處,蜀中大山靈氣尚能壓製住它,可一旦離開這裏,立刻就會被人察覺到。而且……它真的珍貴麽?在老身看來,它,不值老身那個孫女的一根頭發。”

“哎!”鄭無邪跟趙七九連連歎氣,老婆婆的態度十分堅決,根本就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而且人活到了這個年歲,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算天塌下來都不可能更改了。

“你們誰來照顧她!”老婆婆再問,聲音陡然添上了幾分厲色。

我抬頭看鄭無邪,跟他麵麵相覷,思量再三之後,我們交換眼神,我對老婆婆說道:“老人家,我來吧。”

讓鄭無邪帶著那個小姑娘,別說我不放心,恐怕他自己都無法放心下來。他家裏什麽背景,他比誰都清楚,而且鄭無邪是注定要到處奔波,根本沒沒法照顧好老婆婆的孫女。

而我則不同,也許我將要麵對的同樣有很多,但是在世俗中我卻擁有一個安寧的容身之處,最起碼我是能夠保證那個小姑娘,能夠安安穩穩的成長。

“把手放過來。”老婆婆小心的從懷中掏出了一縷漆黑的頭發,盤放在羊皮古卷那空白的地方,我在她的指引下,將自己的左手按在頭發上。鄭無邪跟趙七九兩人看的嘴角直抽抽,好幾次張嘴想說話,卻都無可奈何的閉上。

“我說,你跟著念。”老婆婆閉著眼睛沉思了一會,說道:“浩浩乎黃天。”

“浩浩乎黃天!”我跟著念,一種奇妙的感覺頓時出現在心頭,本來就讓我感覺充滿了渾厚跟滄桑氣息的羊皮古卷,驟然湧現出磅礴的力量開始籠罩在我身上,恍惚間,我察覺到仿佛是有一雙眼睛慢慢在很遠的地方睜開,那目光穿過無數阻隔注視在了我的身上。

“泱泱乎厚土。”老婆婆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什麽異樣,她慢慢抬頭,又低了下來。

“泱泱乎厚土。”這句話說出的瞬間,我竟然感覺腳下的大地都變得不穩,刹那間好像是地動山搖。但是這一切的東西卻都是穩穩的,根本就沒有半點搖晃的痕跡。

“今,訴一願,承天地之誌,玄黃共鑒之。”

“今,訴一願,承天地之誌,玄黃共鑒之。”剛剛跟著說完,我就能感覺到那在遠處注視著我的眼睛完全睜開,我也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意誌,好像很弘大,又飄渺不可捉摸。而至於感覺到的那種地動山搖,在此刻卻完全消失,但是羊皮古卷所爆發出的那種力量,卻凝聚在一起纏索在我的手上。

“我必給予她一世富貴,一世安樂,不委屈其分毫,否則天地玄黃,共棄之!”

“我必給予她一世富貴,一世安樂,不委屈其分毫,否則天地玄黃,共棄之!”

話音剛落,那纏索在我手上的力量猛然紮進了我的身體,然後瞬息間便消散無形,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那在遠處注視著我的眼睛,也好像被無數朦朧霧霾遮掩,慢慢隱匿了蹤跡。

我還沒將手拿開,地花所在的地方卻出現了大問題。有一道枷鎖,探入不可捉摸的冥冥之中去尋找我的命運紡錘,而地花同樣爆發出了一種力量開始蔓延進去阻止,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是僅僅隻是一瞬間之後,那本身盛開的地花便驟然萎靡的不成樣子,甚至隱隱有散開的跡象。

“把手拿開吧!”心中的擔憂還沒有散去,老婆婆的聲音便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點點頭將自己的手拿開,撲在桌子上的羊皮古卷便慢慢變得虛幻,然後帶著那一縷頭發消失的沒了痕跡。這不是誰在給我便魔術,而是它真的就這麽沒了。

在華夏曆一千九百九十一年這個初春,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世間僅存的一卷玄黃契約,傳說能改變曆史大勢的至寶,被用在了我跟一個小姑娘的身上,這事情讓包括趙七九跟鄭無邪在內,以及後來的許多知情之人都認為不值得,本來作為這件事情的參與者,我同樣是這樣認為。但是自從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我便忽然明白了一個生命成長的真正意義,那是一種隻有自己才能體會到的情感,哪怕是整個世界也不可與之相提並論。

“可惜了!”鄭無邪頹然將手伏在了桌上,他帶著些顫抖的撫摸過剛剛擺放著羊皮古卷的地方,眼裏盡是心疼跟惋惜之色。

“是可惜了!”趙七九跟鄭無邪的神色一般無二,他退後兩步靠在牆上說道:“老人家,其實能夠進行這種約束的東西有很多,何必非要動用這樣的寶物!它可能是最後一份了!”

“你們這些後生不明白,老身已經是將死之人了,不願意在這世上多造殺劫。懷璧其罪的道理,你們多想想,這東西出世,於世人來說真的好嗎?”事情做完,老婆婆也仿佛是鬆了口氣,那充滿了老態的眉宇間,仿佛皺紋都少了很多。

“就算此物不出,還有別的東西依然會引起大亂!該死的人照樣得死,不死在這裏,也得死在別處,左右都是個死,不都一樣麽!”鄭無邪說話間,把他對於生命那種漠視的態度展露無疑,這樣的話也許說出來很沒有人情味,但是卻是他固執信奉到死的東西。

“至少不會是因為老身而死!此等因果沾不得,沾多了,禍及後人。”老婆婆微微搖頭,不等鄭無邪反駁什麽,便說道:“好了,散了吧,明天一切都會順利,老身也得休息了。”

鄭無邪跟趙七九唉聲歎氣,兩人很無奈的出了屋子,範存虎看著老婆婆欲言又止,最後仿佛是想起了什麽,輕輕皺著自己的眉頭跟在鄭無邪的後麵走了。

“老人家,您還有什麽吩咐沒有?”我拿著八寶降魔杵問了老婆婆一句。

“照看好她!”老婆婆仿佛是真的乏了,話說完就靠在椅子上瞌睡過去,我盡量不讓八寶降魔杵發出聲音,走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真是可惜!老太太太執拗了,那可是玄黃契約……”見我出來,鄭無邪忍不住抱怨。

“好了,不說這個了!用都用了,說這個還有什麽意思?”我打斷了鄭無邪,“都回去睡吧,我去那個屋子!把精神養好,明天做事了。”

“小姑娘那邊得照看著一些,回魂時候要除了意外,一個小姑娘可不一定能夠挺住。”趙七九最先擺脫了那種扼腕歎息的狀態,他看了一眼隔壁房間的屋子,本身點著的油燈已經滅了,周圍明明沒有風,那掛在門框旁的白綾卻不斷的飄動,絲絲寒意從那裏朝著四周擴散。

“我去守著!要有什麽問題,我會立刻喊的。”範存虎一改往日的姿態,說完就盤坐在了那個屋門的一側,他好像都不知道疲倦。

“那小虎子你盯緊點,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通知我們,還有,能不進去屋裏就盡量別進去,你身上這殺機太重了,會驚擾到小姑娘。”趙七九囑托,範存虎點點頭,慢慢閉上自己的眼睛,這樣能讓他的聽覺最大化。

鄭無邪跟趙七九回屋去睡了,我站在最鄭無邪隔壁的這個屋門前準備推門進去,餘光卻忽然掃到了有一個人站在老婆婆那個屋子的門口,那赫然正是趙玄之老爺子,而盤坐在那裏的鄭無邪卻絲毫都沒有察覺。

趙玄之老爺子站在門口,那一雙眸子在油燈的照射下有些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