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挺進

大樹枝葉繁茂無比,走在樹下才能真切體會到什麽叫遮天蔽日。時間臨近中午,可是走在這大山的深處,竟然一點也找不到正午的感覺。

有蟬在深沉的光線裏鳴叫,好像是要給這靜謐的山裏增添一些活物的氣息。隻是聽多了,也就覺得有些單調,有些乏味,從中聽不到什麽勃勃生氣,反而給人一種垂垂老矣之感。

“總覺得有些不對頭。”詭異的感覺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我看著前麵的路,總覺得好像是有一種陰霾籠罩了前麵所有,一旦走進裏麵,就會徹底迷失再也無法走出來。

範存龍看著前麵,神色也罕有的凝重,他說道:“這裏是三十六盤,去扁擔溝的必經之路。”

“三十六盤?這是什麽意思?”我看著範存龍疑惑的問了句。

山裏頭的這些地方,起名字都很講究。一般來說從名字就能看出來那個地方的一些特性。比如豬林子,比如羊頭溝,這都有各自的含義。但是這個三十六盤的稱呼卻讓我無從揣度。

範存龍解釋道:“三十六盤,是三十六盤棋局的意思。山裏古老相傳說,很久之前有兩個棋仙在這裏對弈,隻是他們一連三十五局卻沒有分出一個勝負,直到第三十六局的時候,他們終於耗盡了各自的心血,分別坐化在棋盤的兩端,化成了兩座大山還在凝望著身下棋盤。而下過的這三十六盤棋,被他們用大法力封印在自己麵前,就成了現在的三十六盤。”

“好磅礴的傳說!”聽著範存龍的話,我情不自禁的擊節讚歎,然後問道:“裏麵很危險麽?”

範存龍說道:“要是不知道路,十死無生。”頓了頓,他又說道:“三十六盤很大,直到現在都沒人敢去裏麵亂走。因為一旦走錯,那比迷宮還要複雜的路徑能把人活活繞死。”

“嘶!”範存龍凝重的話讓我倒吸一口冷氣。“怎麽樣,你有把握過去沒?”我問範存龍,這至關重要,隻是等問完了才覺得自己真的是有點犯傻,要是範存龍走不過去這裏,能帶著我們過來麽。

果然,範存龍點了點頭說道:“光走出去沒問題,我記著路。但裏麵很危險,不光剛才說的路徑問題,還有狼蟲虎豹之類的東西。而且那些跟外頭的不同,三十六盤裏的畜生很凶,就算是老虎在這裏都壓不住那些東西。”

“還有多遠?”範存龍的話又讓我愣了半天,這三十六盤簡直都快成一處絕地了。就像範存龍說的,要是不知道正確的路徑,貿貿然闖進去,十死無生。

“過了這林子就到,沒有多遠。”我們現在正在一個林子裏麵,高大的樹木交錯生長,隻是有一條勉強能辨認出來的路徑穿梭在高大的樹木跟灌木之間。

我看了看前麵,又看了看渾身冒汗卻一言不置的黃家兩兄弟,對他們說道:“在這裏休整一下,吃點東西喝點水再上路。”

坐在一棵大樹下麵,範存龍很警惕的在我們周圍十米的地方布置了警戒線。幾條細繩從灌木雜草藤蔓中穿行而過,分別係在了幾顆大樹上。每條繩子在靠近我們的一端都拴著一個鈴鐺,隻要有東西碰到細繩,鈴鐺就會響起來。

看著範存龍這份警惕,我心中自愧不如。進了這山裏,我根本就不知道要防一些什麽,隻知道很危險卻不知危險來自於何處,這其實跟不知道危險也沒什麽兩樣。

我身後的大包裏塞了兩個水壺,其中一個裏麵裝的是牛奶,是給小東西帶的。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發現它其實並非是每餐都非牛奶不可,而是隔一段時間才會需要一些,好像是為了攝取牛羊奶中的某種物質用來平常時候小哈的食物很雜,那口味跟人沒什麽兩樣。餅幹,火腿,烤羊肉,這些都是它的最愛。

也許是出了深山,它才知道原來世間除了牛羊奶之外,還有那麽多美味的東西吧。剛開始還死活不吃,自從被趙七九那廝**著喝了點酒,然後頭腦不清醒的吃了一個鴨腿之後,小東西的脾胃就徹底放開了。

“過了這個林子,三十六盤的入口處有個泉眼,在那裏得把水裝滿。今天晚上肯定得在裏麵過夜,一下午時間根本走不出去。”範存龍有條不紊的說著,前麵的一些在他的腦子中好像都十分清晰。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有些著急了,有這麽複雜的地方攔在中央,有幾個人能過去?好了,咱們繼續上路。”我看著範存龍撤了警戒線,對他們再招呼了一聲。這時候時間已經臨近兩點,從樹葉的縫隙中看著頭上太陽,已經偏離了最中央一個時辰的距離。

在大樹間穿行,順著若有若無的小路往前走著,沒過多久就看到了範存龍說所的那處泉眼。

泉眼處水流汩汩,衝刷出了一個天然的水道流向山的更深處,沒過幾米就被地上蔓延的藤蔓所遮蓋,仿若隱進了幽幽無光之處。

再往前麵看,是一處很窄的山縫。當然,窄隻是相對於山體而言,如果是人走進去,大概能容得下三個人並行吧。隻是這裏依然沒有路,地上雜草叢生,除了生長起來的草跟草裏的野花,其餘的東西什麽都不看不到。

而裂縫的山體上除了高處能見陽光的地方有著稀少的灌木生長,其餘的地方幾乎都長滿了綠油油的苔蘚,好像是常年都被陰沉的潮氣所蒸。

“噗通!”小哈從我肩膀上徑直跳進了泉眼下一處天然形成的池子裏,也不管它身上的花褲衩是不是濕了,直接就在水裏美美的開始洗澡,還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不知道這小東西玩水的本事是跟誰學的,身體壯實猶如石塊的它,在水裏竟然沒沉下去,反而是悠哉的浮在水麵上享受清涼。

小東西可能是之前受夠了山裏的土氣,所以被我帶出去之後,它養成了一種每天都要洗澡的潔癖。而且竟然跟個大姑娘一樣,每天都得用牛奶洗,這讓我頗為無語。

看著它在水裏玩得歡脫的模樣,我越發覺得這小東西就不是野豬,而是一個豬精,越看越覺得它像是要成精了,一係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動作都好像在給我證明著它不是普通的豬。我想起範存龍的那個族叔跟我說過的話,再想著被這小東西慢慢靠近然後會自動褪紅的那些沾紅的物件,越發覺得這小家夥十分神奇。

“行了行了,別玩了趕緊走吧。”我們分別將水壺重新裝滿,我從水裏將小東西撈起來脫下了它的小花褲衩擰幹,又給它擦了擦才放在我的肩頭。

跟在範存龍後頭剛走進山體的縫隙中,我就能感覺到溫度的陡然下降。一步之隔,仿若是兩個世界,一處悶熱,一處帶著陰森的涼意。我想如果誰晚上走在這裏,感覺到驟變的陰森涼意,肯定會嚇得魂都飛了。

“跟在我後頭,順著我的腳步走啊,千萬別大意。”範存龍回頭跟我們叮囑,他撿了一根長樹枝在手裏,走一步之前一定會先用樹枝先探路,然後慘邁出腳步。

我們踏著被他踩過的野花雜草而行,一路上小心翼翼走的時分緩慢。這時候我總算是明白了範存龍為什麽前麵說一下午根本就走不出三十六盤的話。

要是前麵都是這樣的狀況,能走出去才叫有鬼了。我心頭默默想著,跟在他後麵不敢有半分大意。

“左邊半步的地方是個陰水壇子,千萬別踩進去。”範存龍將樹枝從地上抽了起來,我緊跟在他後麵,能看清狀況。樹枝有很長的一段明顯浸到了水裏,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上麵還沾了幾個吸血的水蟲。

陰水壇子說的就是這種地方,常年不見天日,被各種雜草覆蓋並且不流通的水裏經常會孕養出各種致命的東西。相比來說這種能從人的皮膚鑽進人身體裏麵的吸血水蟲還應該是比較普通的一種。它會破壞人身體的免疫係統,但隻要發現的及時不讓它鑽進體內,那危險也就不大。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去一個蓄水庫旁邊的河裏玩,回家的時候腳趾縫中就粘著兩個這種東西。幸虧老媽發現的及時將其打了下來,不然我恐怕得被這種東西給折騰的大病一場。也就是從那次之後,我每次回家都得接受一次‘全身檢查’。

範存龍手上猛地一抖,黏在樹枝尾端的幾個吸血水蟲就砸在了旁邊的閃避上,撿起了不小的血花。也不知道它們究竟是吸了什麽東西的血還沒來得及消化。

一路走得心驚膽顫,我還能好點,黃三跟黃四兩人在這涼意很足的山縫裏頭上已經開始不停冒汗。隻是這哥兩到也真能挺住,一直到現在竟然都沒有喊過一聲苦,隻是默默地不怎麽說話,好像是生怕一句話出口就會泄了心中別著的一口勇氣。

我看得暗暗讚許,想著這兩人果然不是完全沒有長處,光是這份忍耐力就已經是很多人所難以企及的東西。

“停!別動!”走在前麵的範存龍身形陡然停下,若不是我們有意識的拉開一大步的距離,恐怕這時候我已經給撞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