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歌之行之,埋葬陰陽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有些事情終將如期而至

就算是對家裏沒有異心的人,在經曆了自己命運被人拿捏重新回歸自由之後,恐怕都不願意再重新回到之前那種命運被人拿捏的生活裏,這也許跟曾經失去過自由才知道自由的可貴是一種道理。但偏偏,父親今天就強勢的告訴他們,你們最好還是消停點,否則是死是活全都在他一念之間,而在這種時候,他們這些人除了無可奈何之外,有人的眼睛裏終於再次出現了一種久違多年的恐懼之色。

可能在多年以前,因為心中的某些欲望,他們不得不接受被生活上了而生活甩給他一些小費作為補償的事實。而一些年後,因為某些不可預料的變化讓他們以為自己完全可以上了這狗日的生活,但是在還沒有盡興沒有達到**的時候,他們卻最終無奈的發現原來生活隻是逗他們玩了玩,不想玩之後就再次粗暴的把他們他們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扒光重新上了一次,偏偏麵對著這些說起來很傷自尊的事情,他們沒有半點抵抗的力量。

看著這一切,父親的眼神在有一瞬間的變化之後便重新將笑容掛在了臉上,笑的熱情奔放,笑的平淡無奇,笑的含蓄內斂。好吧我承認我說的都是廢話,但此刻看著這個身材並不如何魁梧在我心中卻始終屹立如同一座大山般的男人,我在琢磨父親是不是跟我想到了想通的事情,所以在心中有感歎的時候也不免的帶上了一絲怪蜀黍的邪惡想法?

“不到一個層麵,有些東西就不要去碰觸,玩不起的代價很有可能是被玩,然後把以前無比瘋狂無比澎湃的生活變得一片悲慘。”父親在這個時候竟然變得有些文中起來,很有些文雅的儒士範,但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好幾個人都噤若寒蟬不敢應聲。

“大房跟二房,甚至是三方四房鬥得你死我活,這都始終是姓鄭的這條血脈的事情,你們偏偏要跳出來插手充當別人的馬前卒,甚至連大房傳承的家事也想指手畫腳,這已經不光是有些過分了。”父親臉上的笑容自從重新綻開就沒有消失過,他看著已經有雙腿在打顫的老人,繼續說道:“先不論你們是不是真的有那心思,你們首先應該問自己的是,你們究竟有沒有這個能力?不過我想幾位肯定都沒有想過失敗後會怎樣吧,可能在你們的眼裏大房就活該沒落所以心中早就沒了半點的敬畏。不過這沒關係,你們不念舊情我鄭弘歸也卻不一樣,從小是各位叔叔伯伯看著長大的,所以你們孜孜不倦灌輸給我的一種念舊的情感始終還是在起著作用。對了,受恩首先要知之,然後在適當的時候報之,我記得這句話當初還是你教給我的吧,韓老?”父親打量了一眼已經坐在那裏一語不發滿臉頹然之色的韓老,他聽到之後愣了愣,然後有些挫敗的撫著自己早就已經花白一片的頭發點了點頭,臉上的皺著也隨著這個動作而加深了幾分,再也不見剛剛那種高談闊論好像全然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模樣。

而有幾個人,在聽到父親說自己很念舊之後,臉上的那種表情頓時便為之一鬆。隻要父親不打算要了他們的命,那就算是一切都失去也沒什麽,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有種共同的毛病,年輕時候都不怎麽把這大好的生命當回事,而等歲數越來越大之後,才會對這能聽著心跳感受著血流在藍天下盡情呼吸的日子流連忘返恐懼離去,然後頂著自己蒼老的軀體花白的頭發不斷告誡年輕人韶華易老。

“齊老,我記得……”父親又看向另外一個剛剛很跳的老人,老人此刻也是頹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連端著茶杯的手都在不斷的抖啊抖,讓人很擔心他會一個不小心手滑將手裏的茶杯摔到地上。茶杯中滾燙的茶水澆在他們的身上其實不要緊,主要是我能看出來這些茶杯都很貴重,是有些年頭的物件,而且是一整套,若拿出去拍賣就算是牌出一個七位數的天價我也不會覺得又絲毫的離奇之處,但這種整套的茶具也很嬌貴,一個物件受損,整套茶具基本上就是全部作廢,就算是有人肯收,能賣出一個五位數的價錢都算是走了狗屎運。

“大少,您不用說了,我老齊知錯,我知道我錯了,請大少原諒我的魯莽,當年跟著老爺,我也是鞍前馬後不敢有絲毫怠慢……我一時昏了頭,我罪該萬死,求大少原諒我吧,念在我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老齊驟然間就哭了出來,已經過百歲的人了,這時候卻哭的就像個小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不斷的用袖子在自己臉上抹來抹去。若不是見識了他之前那副惡劣的態度,光看現在他這模樣還真是一個會讓人忍不住動惻隱之心的老人。

不過這老頭也真是有意思,真是連自己那僅有的一點點麵皮也不顧了,他好像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的嘴臉,現在就好像是一個脫離了黑暗重新回到了神的懷抱感受著神的溫暖的孩子,哀求中帶著些顧影自憐一般的傷感。我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些老家夥演戲,心中想著也不知道是誰能技高一籌拔得最後的小金人獎得到當代影帝的稱號?

是的,都是在演戲而已,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去勾起父親那份不忍心對他們動手的惻隱,這從老齊說的話上便能看出來。一邊說著自己罪該萬死,一邊又說請大少原諒,一種我有罪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死你快來攔我的表情。我都想問問他,看著父親那並不為之所動的樣子,他感覺糾結不糾結?而我能這樣確信,最重要的是,我是真的從他們的身上感覺不到哪怕是一點點懺悔的心思,一切不過是在敷衍,將今天這場危局度過,然後有關的一切從長計議再想別的辦法,這些老家夥,心裏倒是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一個個有這樣經天緯地的才能不去當賬房先生真是可惜了。

“齊伯啊齊伯,你說你怎麽就這麽糊塗呢!?”父親好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對著不斷抹著鼻涕跟眼淚的老齊說道,他的手還在桌上拍了拍。

“是是!大少教訓的是,我是糊塗了,當年要不是我一時糊塗我也不可能做這樣的傻事!大少,大少……”老齊不斷說著,忽然就噗通的跪在了地上,也不顧自己的年齡就開始磕頭,“我下麵還有孫子要照顧,我當年的確是一時糊塗才做了這些糊塗事,求大少原諒我啊……”

“還真是糊塗了,當年一個個都人精似的人物,到老了老了,沒有大智若妖反而越老越糊塗。”父親還是說老齊糊塗了,老齊還是在不斷的應承說自己就是糊塗了,但是我這麽一琢磨,不對啊!一般來說如果說出這種話,顯然就是父親表示準備原諒了,但現在父親一連將他糊塗了說了幾次,還不見有原諒他的意思,那這隻有一種可能,父親說的糊塗可不是他後來做了這些糊塗事兒,顯然是另有他指。但老齊不知是不是身在局中的原因聽不出來,還是他已經聽出來了卻不願意相信所以假裝自己沒有聽出來,在做著最後的掙紮希望父親改變主意。

我回過味來,有些感歎於父親折磨人的境界跟話語運用的老辣,他就這麽三言兩語,便把這老家夥弄得心中惶惶不安不斷的在天堂跟地獄之間徘徊。跟父親相比,我這個做兒子的還是顯得有些嫩了一些,這是生活的積累吧,想追上父親的腳步,路還有很長。可笑我剛剛還在擔心,父親該不會心一軟真的不計前嫌了吧,要知道這樣很容易出問題,這些人身上已經有了狼性,而且還是白眼狼,若是現在不處理掉他們,遲早還是會有被反噬的一天。隻是這樣的擔心,真的是顯得有些多餘了。

“老齊,你剛剛說自己罪該萬死。”父親看著跪在那裏眼淚跟哭聲都驟然止住的老齊,淡淡說道:“剛巧了,我跟你的想法一樣,既然你也這麽認為了,那麽不讓你死似乎也有些對不起你,更有些對不起我了,但一條命隻能死一次,要是一萬次的話隻能在下麵體驗了。所以我就讓你死一次吧,至於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你還是到下麵跟那些陰官說說,就說你是家裏下去的人,這個願望他們應該還是會滿足你的。好了,去吧。”

父親很拗口對老齊說著,每說一句,老齊的臉色就慘白一分,這是要讓他在死前一點點體會到恐懼的味道,把一份苦澀極了的害怕切成很多份一點點喂進了他的嘴裏。

老齊最終還是死了,但最後似乎是想要做什麽事情,剛剛抬起來的手還是無力的垂落了下去,他的表情已經因為恐懼而變得一片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