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活於算計之中
“小子,把這塊石頭拿好,到了那個時候,你喊我,我自會到場。”老伯從祭壇上掰下了一塊石頭,他丟給了我,又絮絮叨叨的罵了一通。
“不過我老人家一直納悶了!你是怎麽知道我就是它的?”老伯指了指祭壇,他說道:“就算有這些東西指點你來這裏,它們也絕對不可能看出來我跟它是一體的!別的不說,這點自信,我老人家還有!”
“呃……問題出在了酒上。”我指了指老伯手裏的一壺濁酒,從這裏都能夠嗅到那一壺酒的酒香,這是雄黃酒的味道。
“在這個本應該不會出現人影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跟祭壇同樣蒼老,手裏拿著祭酒的老伯,您說您要是我,會不會產生什麽懷疑?”
“祭酒?”老伯一愣,他拿起手裏的酒壺看了又看,忽然哈哈大笑,“精明了無數年,卻沒想到毀在了一個細節上。行了,你快去吧!”
老伯消失了,原本在麵前的祭壇也消失了,我看著麵前空曠的地方有些怔怔犯楞,這樣就好了?這樣就結束了?完全沒有半點挑戰嘛!
“你想什麽呢?難不成你希望很難?”小黑布白了我一眼,它說道:“都不會很難的,是什麽事情,其實他們都明白!這次不過是讓你來露個臉,讓那些家夥再看看才能放心。”
“你說的這麽直白是想證明什麽。”我對小黑布越來越沒了脾氣。
“都應該毀滅!不該遺留到這個時候……”判官筆懸浮在那裏怔怔自語,它好像因為某種心思而變得無比鬱結卻又沒辦法走出來,所以一瞬間氣息變得十分淩厲。本身在天空中盤旋準備俯衝下來的野雞,在感受到判官筆的氣息時候,也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弧度驟然上升。
“本身就是錯的,憑什麽讓我們來給這個錯誤的開始錯誤的結束買單?”小黑布對判官筆的這種狀態依然不滿,但它並沒有大聲辯駁。
黔東一處山裏,有一條並不算債的小河。小河上架著一座被附近村民稱之為不淹橋的石橋,據說這座橋已經在這裏無數年了,連通著好幾個小村莊跟外界的通道,就連附近的小孩子出山上學,也全都得從這座橋上走過。
這座橋很特別,最起碼對附近的很多村民來說是這樣。橋麵距離橋下的水流並不是太高,但每年汛期漲水的時候,不管別的地方水位多高,這條河卻永遠都不會被淹沒,那些水流一旦到了石橋這裏,再狂猛的樣子也會變得無比溫柔,然後乖乖的從橋下鑽過,過去後又會立刻變得狂猛。
這就是歎息橋,也便是人們熟知的奈何橋了。它本應該架設在陰曹地府裏,連接著輪回投胎的通道,現在卻變成了陽間一座不起眼的小橋,每天都讓很多人從它的上頭經過。
不知道,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來回走了無數遍的橋,就是陰曹地府中真正的奈何橋的時候,心中會出現一種怎樣的想法?
“來的比我預想中的要早。”奈何橋跟判官筆一樣,好似沒有化成人形的習慣。它無聲的傳遞著這樣的消息,也不跟小黑布它們敘舊,便忽然鎖定了我,“你身上有孟婆的氣息!你最近見過孟婆了?她在哪裏?”
“啊?什麽孟婆?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孟婆我倒是聽說過,常年站在奈何橋頭的那位賣湯的阿婆麽,在傳說中可謂是鼎鼎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但我又怎麽可能跟那種傳說中的人物碰見?
小黑布沉默,對此不做任何評論。站在那裏的菩薩忽然抬頭看天,它口誦著地藏菩薩本願經,神情專注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我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你們這群混蛋!我什麽時候跟孟婆有接觸了?孟婆到底是誰?”我盯著它們問,卻沒有誰回答我,倒是脖子上的鳳翠不斷嘶鳴,好似是想要告訴我一些什麽,可惜我無法得知它傳遞了什麽內容。
“不說是吧?都裝聾?那行……啊……我腿壞了,我動不了了,野雞給我下來,咱們飛回長安養傷,這些破事就不理了。”我對著天空嚷嚷,野雞便俯衝了下來。
“行了行了行了!這有什麽嘛!說了就說了,我看也沒什麽大不了。”小黑布忽然煩躁的揮手說道:“孟婆在呢!隻不過她出現了一些問題,現在是這個小子的老婆!你到底要不要幫忙自己看著辦吧,我老實跟你說,孟婆一定會陪著這個小子去那個地方的!”
“混蛋!”我忽然明白了過來,然後出離的憤怒了。怪不得李香蘭後來要跟著我一起的態度那麽堅決,現在要還是明白不過來那我就是真的傻子了!她絕對是被小黑布蠱惑的,這件事情菩薩有沒有參與不知道,但它肯定知情,卻在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
而至於為什麽要慫恿李香蘭跟我一起?麵前這一幕不是就很好的給出了一個答案麽?無非是為了逼迫奈何橋一起聯手罷了。因為奈何橋,在傳說中是孟婆搭建的,她憐憫魂魄投胎要受趟過黃泉之苦,便搭建了一座能夠橫渡黃泉的奈何橋。而這奈何橋,又名歎氣橋,它的本意並非是說從它上麵而過的鬼魂歎著氣或者無可奈何,而是說滾滾黃泉麵對著魂魄,也隻能徒呼奈何。這是一座善橋,從搭建的那天開始就充滿了一種大愛。
隻是不管這奈何橋是如何有一種大愛在裏麵,我此刻卻有一種通體冰涼的感覺。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到底被隱瞞了多少?這樣的算計讓我無法接受,尤其還是我無比信任的東西在一步步算計我的時候。
“你這是什麽表情啊?”小黑布看向我,它說道:“這樣做不都是為了大家好麽,你跟你媳婦不也能……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哦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何況她本身也就逃不掉,我們都隻是擔心她會不願意配合……”
“在你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征求過我的意見?你什麽時候能替我做決定了?為了我好?你覺得這會是我想要的麽?”但凡有一絲可能,我都不想把自己最親近的人卷進這場風波裏,但現在……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的意思,起於昏黑晨霧,而獨行於一木之橋,我也再次想起了十年之後的那個我最後留給我的話,在進白玉京之後,不要相信任何人,不管誰說什麽,唯一能夠相信的就是自己。
正常的曆史因為十年之後我的出現而發生了某些偏差,這就像是蝴蝶效應一樣,否則,現在的我恐怕已經是在白玉京裏麵了吧?而那時候的我,究竟是在麵臨著怎樣的情況?想著那封信字裏行間中的頹然,我冷冷的看了這些東西一眼。
“沒有毀滅,就是好事情……”奈何橋輕輕說著,它沒有再理會小黑布,而是對我說道:“那個地方已經被人做了手腳,如果你們一群人自己進去,會麵臨絕境,不會有半點希望。你回去,帶著他們盡快趕過來,我會把你們送進去的。”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會把我們送進去?難道你不打算跟我們一起去了麽!你別忘記了,孟婆可是一定會跟著我們一起,你是她親手鑄造出來的,就不擔心她的安危?”小黑聽到這話,立刻就炸了,它對奈何橋不斷叫嚷。
“我時日無多了,不能再隨意亂動。生死簿,上次我在那個英靈世界中見過你,可我沒有搭理你,因為不想,現在我依然不想。你們走吧,盡快趕回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說不定一兩年,也說不定一兩天就會消失了……”奈何橋說完,在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它又說道:“對了,也許有一些事情你應該了解。陰曹地府除了極個別的東西,一切都是秉承著惡意而生,相信它們聽它們說,本身就錯了,判官,希望你最後能有個好的結局,孟婆,交給你守護了……”
“我知道了。”我不想再多說,喊了野雞讓他載著我直接飛走,去下一個地方見另一個東西,不管心裏現在是什麽感覺,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還是得繼續走下去,把事情解決了才行。
長安,紫桐別苑。
“鄭大官人,你說什麽呢?合著我在你眼裏就是那個凶神惡煞的孟婆?”李香蘭哭笑不得的看著我,“你神經病吧,我一個弱女子的,平日裏你對我呼來喝去我都由著你,你還喊我孟婆,我要是孟婆,我就不準你吃飯,不準你喝水,不對,讓你吃很多東西喝很多水還不準你上廁所……”
“藍香!”我抓過李香蘭,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裏,“我有點厭倦了,等這事情結束,我們生個寶寶吧,過普通人的日子。”
李香蘭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話弄愣了,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的抱住了我,“你什麽時候忽然變得這麽煽情了,我……我真有點不習慣……不過要是那樣,可真好……”
“有什麽好哭的,來,給爺笑一個……”我擦了擦她忽然淚流滿麵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