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欺之以暗室

又是出乎我意料的結果,範存龍並沒有直接斃掉寇晃三人的性命。

當然,他選擇一種更狠的方式。在範存龍的手下沒有了武器的寇晃幾人幾乎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被挑斷了腳筋,隻留下了幾聲痛苦到了極點的慘嚎。

我強忍著阻擋範存龍的想法,眼睜睜看著他一番施為。我很清楚的知道,在外頭的生存法則就是這樣,很殘酷,我今天如果對敵人報之以仁慈,那明天就可能死在敵人的不擇手段之下。

在鬼市上發生的事情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麵對那些人,我選擇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忍讓,卻被當成了好欺負,以至於我們之間所達成的協定都被棄之不顧。這也許就是仁慈的代價,人善被人欺。

寇晃三人被挑斷腳筋就這樣扔在這裏,他們的死亡就已經注定。有三種死法,要麽活生生渴死餓死,要麽被覓食的獸群瓜分,要麽被從這裏經過的同行順手斃掉。

其實相對來說,我想寇晃可能此時心中無比渴求的就是第三種死法吧。最起碼保留了最後的尊嚴可以落得一個痛快。

“姓鄭的!你他媽有種直接殺了我們!”寇晃氣急敗壞的對我大吼大叫,我沒有搭理他。段均跟華太也破口大罵,說我是個冷血的畜生。我同樣沒有搭理。

此情此景,如果我們雙方人調換個位置,我有理由相信等待我們的肯定是更慘的結果。這群人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在沒人的地方他們草菅人命殺人如屠狗,什麽仁義禮智,道德綱常,這些東西對於他們這些發死人財的人來說不過是個嘴上用來糊弄人或者幹脆連糊弄都不會糊弄的東西。

供夫子於廟堂之上,欺乞者於暗室之中。常年行走死人的下葬地,就算再高尚的品德也會被那種汙穢氣汙染成一團臭水。

我常年修一口靜氣,念無數靜心賢文,才能在紅物件的環伺中保持一顆安寧平常的心不會被汙染左右,趙七九更是每每處理完一件紅白喜事必然請神拜佛沐浴更衣,我們尚且如此才能保持己心的安寧,更遑論這些心智本身就汙濁不堪的土夫子?

一些東西,不是我不願意相信,而是根本就沒有相信的必要。所以我在很多事情上選擇了默然以對,用沉默來麵對一切可能的反抗於質疑。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不開口則鬼神難亂。

“鄭哥,這幾個人怎麽辦?”黃三用槍口點了點那一老二少的三人問我,他同樣沒有搭理在那裏亂吼亂叫的寇晃幾個。他沒動,黃四動,而範存龍已經動過了。大概可能也許是看他們已經過於可憐所以不想再給他們施加什麽痛苦了吧。

我看著那個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叫做李政的大男孩。他此時的臉上寫滿了驚惶之色,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的場麵吧。老教授皺眉歎氣,倒是讓我有些驚奇的是那個文靜女孩的表現,她真是太安靜了,無波無瀾,好像對麵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全然沒有看到。別的不說,光是這份定力,我想在同齡人中也是屈指可數吧。

難道也跟我一樣,常年修一口靜氣?

“三位怎麽稱呼?”我將目光停在了戴著眼鏡的教授身上,他回答道:“鄙人姓丁,名立名。這兩個是我的學生,他叫李政,她叫江溪!”

“丁立名?”這些倒是輪到我驚奇了,古玩界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可能不多,但是古玩學術界卻又很多人聽說過丁立名的大名。他撰寫過許多古玩文物方麵的學術性文章,在相關的學術界因此大放異彩,所著文章更是讓許多人直接受益,而我算是眾多受益者的其中之一。

丁立名的成名不光在於他本身在文物跟學術界的強悍實力,更是托了他老師的齊天洪福。但是也因為他的老師名氣是在太大,所以將他的光芒一直壓著令他的名聲在古玩界出現了一個桎梏。

但凡人們提到丁立名,必然會說他的老師又交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徒弟。而說來更有些戲劇性的人,丁立名的老師赫然正是宋嬌那個女人的爺爺,古玩界一代傳奇人物,眼掌乾坤宋海獻。

“怎麽?小兄弟你認識我?”看到我的反應丁立名問道,他對於剛才所發生的一幕好像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觸。

我點了點頭,說道:“丁老師在古玩學術界鼎鼎大名,學生曾拜讀過不少您所著的文章,受益匪淺。”

對於這些專心致力於學術研究的典型學者,我是打心眼裏尊敬。要不是有這些人不斷在前麵開拓,能真正走進古玩這個行當的人恐怕真的可以說是屈指可數吧。正是這些人將很多失傳的東西一點點挖掘出來,然後令其重新傳承下去。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越發繁榮的古玩行當!當年幾分動亂,所損失的可不光是無數稀世珍寶,同樣也流失了無數的寶貴知識跟技術,要不是他們不遺餘力的挖掘,隻會有更多的人扼腕歎息。

“哦,這樣啊!”丁立名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他說道:“那看來小兄弟也是個真正喜歡古董文物的人了,不然若隻是為了利益怕是靜不下心來看那些迂腐幹澀的文章。”

聞言,我笑了笑,沒有繼續將這個話題接下去,而是扭頭給眼中滿是警惕神色的李政說道:“李兄弟不用擔心,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李政此時顯然成了驚弓之鳥,他竟然絲毫也不領情地說道:“有沒有惡意我怎麽知道!別假惺惺的樣子。”

這話聽得我一愣,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說,心裏不禁感歎這還真是個愣頭青。別說我對沒惡意,如果我對他有惡意的話他這樣說那就是典型的不知死活了。

我沒反應,倒是黃四不忿的開了口,他指著李政罵道:“我說你這犢子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要不是為了救你我們犯得著提著性命跟這群人拚死拚活?”

李政撇了撇嘴,說道:“古語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誰知道你們這些人打得是什麽主意?而且別以為我沒聽到,剛才你這位鄭哥分明說過他跟那個家夥有仇。”說著李政指了指躺在地上留了一地鮮血的阮考。

“古語雲你老母!”黃四頓時大怒,他正想開口大罵,我及時出言阻止說道:“四兒,不跟他爭,沒什麽意思。孰對孰錯,大家心裏自有分曉,我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可是鄭哥!”“行了,就這樣。”黃四還想說些什麽,我沒人讓他繼續。因為我忽然發現,李政在反駁黃四的時候,眼睛不停的往他旁邊的江溪身上瞟,好像是想要得到什麽認可。

這一幕讓我心中頓時明了,這東西竟然是想把黃四當成墊腳石來在美人麵前賣弄炫耀一下自己的智商。發現這個問題,我心中添了幾分慍怒。

如果他真是天真倒也罷了,我跟他犯不上計較。但是這李政是明顯故意這樣說這樣做,擺明了是想踩著黃四來秀自己的優越,把人都當成傻子麽?

“李政,你少說兩句!”丁立名眉頭再皺,他應該是明白了自己這個學生的小心思,語氣不再是那麽和善。李政好像是沒有感覺到自己老師的不開心,他大聲說道:“老師,你得警惕點!要是他們打小溪注意怎麽辦?”

這貨終於是沒忍住,將自己最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他說完之後眼神又悄悄的瞟了江溪幾次,隻是這個文靜的女孩依然還是一語不發,就好像麵前的一切都很難讓她的心思起什麽波瀾。

“嗤!”我終於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對於這種絲毫也不顧及自己臉麵的人,我也不準備給他留什麽臉:“小子,就你這點智商,回家再練幾年之後再出來泡女人吧,吃糠長大的吧你!?”

“噗嗤!”我一句話,那個叫江溪的女孩子沒忍住笑了出來。兩個小酒窩出現在臉上,煞是可愛。什麽叫笑靨如花?這就是。

糠,這玩意自從那災難的幾年之後,都是農戶人家用來喂豬的東西。李政聽到我的話一張臉頓時黑成了豬肝色。他張口,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再廢話我就把你變成跟他們一樣!”範存龍關鍵時刻補了一刀,他一開口李政立刻閉上了嘴巴。剛才範存龍挑斷寇晃幾人的腳筋的血腥一幕曆曆在目,這樣的凶人他不敢惹,更惹不起。

我懶得再搭理這腦筋不知道怎麽長的家夥,直接扭頭對丁立名說道:“剛才聽到他們想要對這個小妹妹不利,所以我們才下來救人的。這樣吧,丁老師,要是你們能自己離開的話,把這幾個人的水喝食物帶上趕緊出去,這越往深處走就越危險!您這樣的古玩文物界的棟梁之才要是葬在了這裏,對大家來說實在是一樁天大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