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敲山震虎
王胖子鬆了口氣,朝我豎了豎大拇指。
祝台身前一盞狗頭燈火苗漸熄,在一刻鍾之後終於一點點消失在了狗嘴裏伸出來的舌尖上。
他臉上青黑色也伴隨著狗頭燈的熄滅而迅速退去,印堂處的黑色最先消失開始往下積聚。就像是淡淡的墨汁開始濃縮,在青黑色褪到脖子位置的時候就顏色相較於剛才加深了何止十倍。
祝台緊閉的眼睛慢慢睜開,他看著自己黑如墨色的左手臉皮抖了抖,緊跟著指尖上便開始滴答滴答地滴出黑色的**。比普通血液的腥臭濃了幾倍,掉在地上立刻發出熱水蒸發在紅鐵上的嗤啦聲。
方圓三米,草木皆枯。
就連我們周圍的幾棵樹也在一瞬間凋亡,整個大樹上原本墨綠色的闊葉迅速變成枯黃,從樹枝上開始颼颼而落。三米之內,如同深秋之景色,蕭瑟更甚之。
如果說秋天是生機的休眠,那現在所麵對之景物,可真的就是生機的徹底摧毀。就算冬去春來,也沒有半點複蘇的可能。甚至這些樹,這些腳下的花花草草連化作春泥更護花的機會都沒有。
廢木!廢地!若是沒有風水先生來更改布局,怕是十年之內此地生機都難以恢複。從祝台手指上滴出的黑色血液,要比從我那兩隻小玉獅嘴裏滴出的濃黑色數量大了幾十倍。
“呼……多謝相助!”等最後一滴濃黑色血液流幹,祝台慢慢呼出了一口氣朝我抱拳。他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卻已經再沒了什麽大礙。最多休養片刻,就能把身體的機能調整過來。
“祝兄不用客氣,舉手之勞。”我抱拳還禮。“相信就算沒我祝兄照樣可以度過此劫。”
祝台笑了笑,蒼白的眼睛沒有什麽變化,甚至他的笑容要比他板著臉還來的更加令人感覺難看跟恐怖。
“雖然能解決,但是肯定要受到不輕的損傷。”祝台沒有否認我的話,他既然敢出竅冒險進入已經變成一片鬼域的扁擔溝,肯定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底牌,這句話無非也是印證了我的猜測。
我對祝台說道:“祝兄乃是身具大能力之輩,回來時候怎麽會被小鬼跟上的?”
聽我說到這個,祝台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看了看王胖子,又看了看我,而後才開口說道:“不是從裏麵跟出來的,有人想暗算我。”
“誰!”王胖子臉色一瞬間也冷了下來,那種冷酷較之祝台有過之而無不及。
祝台搖頭,繼續說道:“不清楚,我出來時候帶了一身死氣,靈魂感官不是很清楚。而且放鬼這人手法不一般啊!神不知鬼不覺,我甚至懷疑就算是我沒有收到任何損害的狀態下都不一定能察覺到是誰做的。”
“麻煩了!有人在針對我們麽?”王胖子自言自語,祝台沒有接話。
“是不是你們的仇家?”我問王胖子,他搖頭,又點頭。“正常意義上來說我跟現在留下這些人並沒有結過仇。大家各有各的地方,而且都是渭城範圍內的,平時都在盡可能的避免衝突。”
王胖子頓了頓,再說道:“但是現在這情況,誰又說得清楚?”
我懂他的意思,就如同我剛剛到這裏被一群人針對一樣,大家都希望少一個競爭對手。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若能趁機動手除掉祝台,那王胖子這個隊伍的實力必然立刻大減。
祝台是王胖子隊伍中唯一一個陰陽師。
“老祝,剛才那鬼玩意跟上來你覺得都有誰知道?”王胖子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皺眉問祝台,祝台朝著四周看了一遍,開口說道:“肯定全都知道。”
“混蛋!”王胖子低聲咒罵。“我們不能變成軟柿子!既然不知道是誰下得手,那麽敲山震虎,喬永小黃,抄家夥!”
王胖子一邊說著,彎腰從包裏取出了一把來福槍。那碩大的槍口跟筆直的槍管光是看著都讓人心底發寒,這玩意是實實在在的大殺器。
“等等!”祝台一把抓住了胖子的手腕,他搖頭說道:“用不著這樣,我來處理,隻要讓他們知道我沒有收到損傷,就沒人敢亂來,”
王胖子有些擔心的看著祝台,說道:“還行嗎?”
祝台回道:“就算身體有恙,鎮住他們還不成問題!”
這也是個狠人啊!看著祝台的樣子我心中嘀咕,他的身體怎樣我大概能猜到一些。現在要是勉勵施為,隻需要一點小小的差錯就能讓他今天徹底癱在這裏。
我靜靜看著祝台跟王胖子交談沒有說話,既然這麽說了,祝台要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要麽就是對自己自信到偏執或者有強硬的底牌。
“小賀!把我的衣服拿出來!”祝台跟旁邊的另一人說道。那人點點頭,打開一個背包,將折疊得異常整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從其中捧了出來,好像是生怕弄髒了其半點。
祝台先拿著衣服最上麵的尖頂帽戴在了頭上,帽子是純白色,像極了傳說中白無常頭上的那一盞標誌性的白帽。
呼啦!衣服展開,是一件長袍,領口紅色,腰間的二指寬的束帶也是紅色。束帶質地較硬,固定在祝台腰間就像是軍人身上的腰帶,將原本來著很拖遝的衣服瞬間束出了一種精神奕奕的感覺。
“陰陽袍?”看著這個這個玩意我是真的震驚了,陰陽袍別說是在現在,就算是在很遠的過去,其存世數量也一直屈指可數。而且就我知道的,還有一件陰陽袍當年隨著那場戰爭,流落到了東洋倭島之上。
“鄭兄弟好見識!”穿著陰陽袍,祝台有些不適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算不得什麽好見識,這玩意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想不知道都不行!我聽說上次有黑市拍賣一件這東西,但是最後卻流拍了,不了了之。”
“筆,朱砂,黃紙!”祝台嘴裏說著,小賀迅速將三樣東西都遞給他,他接過去,又對我說道:“肯定沒人敢買,拍賣那件陰陽袍的那些家夥都死了,一個不拉。”
“什麽?死了?”我看著祝台開始在黃紙上勾勒驚訝問道。他點點頭:“那件衣服來路不正,是有人從那個家族中偷出來的。本來袍子不現世也就算了,誰知道這群家夥不知死活竟然拿出來公開拍賣,然後惹怒了那個家族,三天,那個拍賣行一力促成這件事情的人全部死絕了。”
“死絕了?怎麽死的?”我看著祝台,罕見能聽他一口氣說這麽多字。
“被下咒殺了,死了白死。”
“但是偷袍子的恐怕不是拍賣行的人吧,這麽做有傷天和了。”我搖頭,對這種做法不認可。
祝台停下手裏的筆看了我一眼,又繼續低頭畫了起來。“你不是個在乎什麽有傷天和的人,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些東西是騙鬼的。”
“鬼可沒有那麽好騙,滑溜著呢。”我撇了撇嘴,發現這個祝台還挺有意思,為人並沒有看著那般死板。
他沒抬頭,一邊跟我交談手一邊在紙上畫,一心二用。“再滑溜的鬼最後還是得折在人的手裏。”
“這倒是!”我不可置否的笑笑。祝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跟跟趙七九那家夥有些像,當然,他沒有趙七九長得帥,更沒有我長得帥。
王胖子跟其餘幾人在我跟祝台交談的時候,都十分警惕的打量著四周警戒。既然有人敢對祝台動手,那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人悄悄靠近地放冷槍對祝台進行狙殺。我們克得了那些鬼玩意,但是卻克不了子彈。
“好了!”祝台最後蹲下去用毛筆的後端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在裏麵寫了五個我看不懂的字符。
“祝兄,可別把我那群兄弟給算進去!”我看見他寫的是五個字符,心中一跳出言提醒。
祝台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忘記了忘記了!”說著將圓圈中的字符擦掉了一個。
我暗道好險。
“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嗎?”看到一切準備就緒,我再次詢問。祝台搖頭說道:“不用了,看著就好。”
嗤啦!火柴的尖端冒出了火花,祝台手裏的黃紙被火苗點燃,化成灰燼從空中全都落進了腳下並不算很大的圓圈裏,一個粉末都沒有撒出去。
我聽不清楚祝台嘴裏在念叨什麽,應該是咒語一樣的東西。隨著他將手裏最後一點黃紙片撒手,一滴鮮血跟著最後的灰燼一起落盡了圓圈之中。
原本黑色的灰燼粉末驟然之間全部紅得滴血,看上去詭異到了極點。
“啊!”
“混蛋!誰幹的!”
“救人快點!把劍給我!”
“……”“……”
一時間周圍一片大亂,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在怒吼。我從縫隙中看到管承那一群人中有人就像是被繩子吊到了空中,他麵色發紫兩手不停在自己脖子上摳抓,好像是要將索在脖子上的東西掙斷。
“啪!”麵前的如血的灰燼中發出一聲爆鳴,猶如烈火灼。祝台的蒼白的臉色則隨著爆鳴聲再次蒼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