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1931年6月裏的二十一軍特委會特務挨黑槍事件,是中共地下組織對特委會進行打擊的若幹行動之一。然而當時特委會卻認為這是一個已從特委會出走的人幹的。
這是一個別具特色的人物。
這件事還得從頭說起。
在上一年秋,二十一軍特務大隊出了一件士兵通共案。大隊長周成虎得到一個士兵報告,說是發現第一中隊第二分隊新兵苟玉良、吳誌宇在隊裏密謀活動,宣傳主義,**同連士兵李承先入黨,並約到臨江門沈家茶樓與共黨領導人周顯則談過話,約定明日還要正式開會……
特務大隊長周成虎聞訊大怒。此人乃二十一軍軍長劉湘的舅子,素來嫉共如仇,豈容共產黨在他眼皮底下挖牆腳?特務大隊是軍部的外勤警衛部隊,共產黨居然混了進來,這還了得!
這周成虎是個急性子人。他也沒想到等次日共產黨人正式開會時再去連同其領導人一並捉拿,而是迫不及待地將那三個士兵抓了起來。刑訊之下,苟玉良供認:他於前年在遂寧加入共產黨,曾在鄺繼勳旅任連長。鄺旅暴動失敗後,來到重慶,奉共產黨兵委書記周顯則派遣,作為補充新兵混入特務大隊作下層工作,主要是進行秘密宣傳和偵察武器庫及駐軍情況。吳誌宇則供稱:他是在由合川來渝路上認識苟玉良的,苟以金錢籠絡他入黨,他並非自願。李承先供稱:他是在前個星期與苟、吳二人一起站崗時,苟玉良以種種言語誘其加入共黨,他並未答應……
當天夜裏,事情又發生突變:苟玉良同吳誌宇借口上廁所,趁看守士兵不備時逃跑,衛兵在追捕中,開槍將二人擊斃。
兩個犯人被打死了,但是線索並沒有斷,因為苟玉良先已供出共產黨兵委書記周顯則的住址。特務大隊當即派兵前往臨江門外黑巷子7號去捉拿,但是人沒有抓到,隻搜到一些共產黨書籍和宣傳品。
周顯則,曾任駐彭水的二十二軍第五師副營長,是中共在該部隊的地下軍支書記,1930年3月參加領導彭水兵變失敗後,逃離險境,後調到重慶,擔任中共江巴縣委兵委書記。特務大隊來抓他這天,湊巧一清早他就被省軍委秘書賀競華找出去談話去了。
賀競華找他談話的內容,是要他設法製裁宋毓萍。
說起來叫人不信,周顯則是黃埔五期畢業的軍人,當過軍官,此時又是兵委書記,但他卻不會打槍——在黃埔學的是政治科,以後也長期從事的是政治工作。要製裁叛徒,這是一個困難,但還有個更大的困難——賀競華和他都不認識宋毓萍。周顯則隻知道軍部有個副官姓宋,有次在茶館裏聽到有人叫他“宋副官”,那人是不是宋毓萍?賀競華也不知道……
兩人商談了一陣後,周顯則慢慢往住處走回去,邊走邊低頭思索著如何才能認到宋毓萍並將其製裁。
誰知他還沒有走到住處,從路邊一個茶館裏就跑出兩個人來,將他抓住了。原來是那個同他見過一麵的士兵,為“將功折罪”,帶著人在這裏守著等他。
周顯則被捕後,周成虎手下的打手們將他以粗鐵絲捆綁,進行拷問。起初他還拒不承認那個士兵的指認。二十一軍特委會的特務們跑來辨認,也沒人認得他。不料卻有一個原在彭水駐軍中當弁兵的年輕人,此時到了特委會負責人李根固手下當弁兵,他也跑來看熱鬧,一下子就把周顯則認了出來:
“他是在彭水搞暴動的周營長!”
這一下,敵人加重了刑罰。在嚴刑逼供下,周顯則終於熬受不過。據二十一軍特委會報告記載:“惟周顯則願做反共工作,指出共黨馮利生,並收束證據一束。複指捕周小東即鄭旦初一名,供係黨中重要分子,任二路紅軍政治宣傳主任。”“在周顯則記事冊上記載本軍兵士姓名甚多”,“已將職隊二中隊三分隊中士楊俊臣、冷少臣,二中隊四分隊下士江澤修等捕獲。”
在這批被捕者中,曾任中共涪陵縣委書記、四川工農紅軍第二路遊擊隊政治宣傳部主任的周曉東,因拒不投降,被殺害了。
二十一軍軍部根據周顯則的表現,決定:
本部以周顯則指捕共黨多人,查訊屬實,其反共頗具誠心,許予自新,並予錄用,俾使繼續工作。
周顯則的叛變,是當時一類較常見的典型。這類人也憎恨反動統治,相信革命終會成功,但是意誌薄弱,貪生怕死,一時熬刑不過,隻求盡快解脫皮肉之苦,便會做一些違心的招供——供出的卻有真正的機密。一旦刑訊威脅沒有了,他們便又會後悔不迭,力圖以行動來向革命贖罪,並對折磨過他的敵人進行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