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勁草勸阻道:“姑娘,非我等不識好歹,可是我明教的有‘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熊熊聖火,焚我殘軀”的教義,我們死後都是要火葬的。“

俞淩波無奈道:“可這寒冬臘月,方圓數十裏也沒有柴火火油,但憑身上那點火折子如何焚燒幹淨,吳副旗使,我看你是個講義氣的,可是事急也要從權,總不好擺在這裏再讓你們去請烈火旗的人吧。”

吳勁草見她說的有理,又對戰死的兄弟含淚行了一禮,因此時受傷不便,隻好退到一邊。

這銳金旗此次出動了六十多人,此時也就剩下二十多個活口了,還幾乎人人斷了右臂。紀曉芙心腸軟,埋著埋著就忍不住流淚起來,淩波到底比她堅強一些,念道:“屍踣巨港之岸,血滿長城之窟。無貴無賤,同為枯骨。可勝言哉!鼓衰兮力竭,矢盡兮弦絕,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這乃是唐人李華做的《吊古戰場》,用在這裏真是在合適不過,就是銳金旗中的人沒聽過這篇文章,但意思淺顯,人人都有些心灰意冷,意誌不堅定地甚至在想:“同為華夏子孫,我們這般殘殺又是為了什麽?可又是六大派主動來打我們的啊!”

最後埋葬的乃是死去的銳金旗旗使莊錚,銳金旗眾人終於忍耐不住,放聲大哭,紛紛撕扯自己帶血的衣服,好歹給他裹上身子。不至於黃沙掩麵。

剛才淩波看的分明,剛才廝殺到血肉橫飛之際,正是這人手挺狼牙棒搶上迎敵,才將滅絕師太擋住,隻是滅絕師太一旦施展峨嵋劍法,竭力搶攻,一竅破例,這才占了上風。饒是如此,這人也憑借自己天生膂力奇大,內外功俱臻上乘。用狼牙棒將滅絕師太使用的長劍斷為三截。若不是最後實在拚不過倚天劍的鋒利,就算是拜,也不會死的那麽快。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又有動靜,紀曉芙和淩波不由變色,淩波想也不想就拿著三尖兩刃刀擋在傷者前麵,這讓吳勁草著實感動,露出微笑道:“紀姑娘不必如此,來的時我們明教的自己人。“

果然,不過須臾功夫,就有一大群穿著白袍的人向這邊跑來,可讓人奇怪的是這些人都是女子打扮,隻是帶著厚厚的頭巾。

俞淩波到底警惕些,道:“不知貴教規矩,可否告知我們是那些英雄?”

吳勁草知道她是被明教那見死不救甚至自相殘殺的破事弄得有心理陰影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自然可以,等她們來了,我來為你們引薦。”

那些女子腳程不慢,片刻就來到他們麵前,為首的女子皺著眉頭,道:“吳副旗使,是誰把你們傷成這樣?莊大哥呢?”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起剩下的二十多個銳金旗教眾一起痛哭起來,吳勁草哽咽著說:“莊旗使莊大哥.殉教歸天了。”

男兒有淚不輕撣,隻因未到傷心處。剛才激戰之餘,吳勁草等雖知道必死無疑,卻也不肯在敵人麵前做小兒女姿態,平白叫人笑話,但此刻見了自己人,哪裏還忍耐地住?

那女子“啊”了一聲,看到淩波正在掩埋地正是她無比熟悉的那個人,竟然搶上前去,發狂似的說:“不可能,不可能,你這賤人不許動他。”

淩波看她狀若瘋癲,不欲計較,吳勁草卻道:“夏門主,我們都傷心,可你得客氣些,這位姑娘和一位張少俠對我等有大恩。”

可是那夏門主卻恍若未聞,隻拚命用手挖著黃沙,鮮血淋漓也毫不在乎,等確認莊錚死的透了,再也堅持不住,扶著屍體放聲大哭起來。

好在還有人清醒,又有個老成些的女郎來向淩波見禮賠罪,道:“夏師妹傷心地魔怔了,兩位別同她計較,其實,若不是這次六大門派打上門來,他們就已經成親了。”其實明教之人多有桀驁不馴之輩,形式偏激,但是大家看得清楚是紀曉芙和淩波在包紮救人和埋葬死者,就不得不承情了。

俞淩波和紀曉芙對視一眼,都想起那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哪裏還會計較,隻是拱手見禮,“在下姓紀,這是我姑姑,我們是武當派的親眷,但卻並非為和貴教為難而來,隻因我姑姑的獨生愛女早年流落到坐忘峰做了小女家,我們這才一路找過來,至於出血力氣,各位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隻不知道各位如何稱呼?”俞淩波這裏失了一個詐,”小女家“乃是宋人稱呼養女或者小女兒的意思,但讓她這麽一說,不知情的人都會覺得這個極佳女郎是個楊家小姐的侍女,元末天下大亂,子女走失實在是平常事。但能知道下落的人千山萬水找過來卻是不容易,更加讓人動容。可見殷素素臨終之前所說的“女人越好看越會騙人”雖然有點偏激,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至於和武當派的關係,反正吳勁草等人已經聽到了,自家承認反而顯得心胸坦**。

那女郎道:“我們是明教光明左使楊逍的門下,屬於天地風雷中的的’地‘字門,倒是去過坐忘峰。不知令表妹叫什麽名字,閣下對我們有恩,我等自會求楊左使,允許你們把令愛帶回。”楊逍雖然名聲在名門正派中十分不好,但作為直屬下級,這女郎知道他還是有慈父之心的,必然也不忍心見人家母女分離。

淩波心道那可不一定,我要把楊不悔的名字說出來,隻怕連紀姑姑也走不了了,於是苦笑道:“她小字我倒是知道,但是隻怕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改了名字也未可知,隻是她身上有胎記我們都是知道的。”

那地字門的夏門主哭了好大一場,方才緩過勁兒來,過來道:“既然姑娘對銳金旗的兄弟有恩,我們也不藏著掖著了,大敵當前,楊左使已經帶著小姐去了光明頂。娘子和姑娘當我小女子疑心也好,你二人既然和武當有關係,我是萬萬不敢帶你們去光明頂的。但明教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姑娘你將令表妹的乳名和胎記告訴我,我自然求楊左使叫你們骨肉團聚。”

淩波沒想到她這麽不好說話,正要再辯駁一二,忽然見一直不說話的紀曉芙從懷裏掏出一塊玄鐵製成的令牌,道:“我們有這個,也不能去嗎?”

銳金旗眾人還好,地字門女弟子見著這塊錚亮的字牌上清晰地寫著一個“逍”字,而且製作工藝絕無造假,當即跪下,道:“我等見令牌入件左使,還請娘子見諒,我們這就帶你們去。”

原來這正是當年楊逍送給紀曉芙的“玄鐵令”。

這輩子紀曉芙沒有臨終托孤,自然就沒有玄鐵令這個劇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