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白雲劍意?”劉通讚對尉遲馳和故通三的爭論避而不談,而是驚訝地問道。

張能成嘴角留下斑斑血跡,胸口處巨大的傷口開始被點點真元覆蓋,從他胸口的真元數量來看,他的內功心法修煉得十分紮實。那真元湧動仿佛氤氳的上等密液,正在努力修複傷口,組織流血。可是鮮血已然在不停地往外滲。他此時頭發繚亂,渾身血跡,看上去異常淒慘。

“不,如此古怪,怎麽可能是劍意,分明就是刀氣!”張能成不甘心地說道。

尉遲馳皺了皺眉頭:“能成,你先去療傷!”

“不,弟子不服!他分明是站了武器的便宜,他的刀一定有問題,不然就憑他——一個毫無修為的人,怎麽可能釋放出如此強悍的刀氣?”即便尉遲馳開口,張能成依舊不甘心。

他這麽一說,眾弟子都看向我手中珠光寶氣的寶刀。

這把刀亮堂堂的刀麵,混實有力的刀背,加上刀柄上幾顆巨大的寶石,看上去還真相是一件寶貝。

“對,八成是這把刀有古怪!”

“難不成這竟然是地品寶刀,給故長老加持了真元,故而能夠釋放刀氣?”

“恐怕沒有這麽簡單,你看方才那刀氣縱橫,絕不是一般刀氣。”

“哦,難不成上了九品,竟然是天品寶刀?”

“說不準。”

……

尉遲馳聽到周圍的話語聲,又看了看張能成,眼睛裏滿是不滿,還有一絲厭惡:“劍氣刀氣你師傅還分不清楚,用你來分辨?”

剛剛劉通讚大讚一聲“白雲劍氣”,已經說明我這是劍氣了。

張能成看了劉通讚一眼,還要說什麽,尉遲馳大怒:“還不退下!”

劉通讚這個時候卻站出來,說道:“能成說得不無道理,即便這是劍氣,可是同門比武,總該用我們宗門劍法。故師兄你創出這麽一套驚世駭俗的劍法,總該先書寫劍譜,入了朱雀閣,才算是劍宗劍法。如此出其不意地使出來,未免有些,未免有些下三濫了。”

故通三哈哈一笑:“怎麽,你想學呀?我偏偏不寫劍法,偏偏不入朱雀閣,你拿我怎麽辦?”

朱雀閣是劍宗專門收集劍譜功法的地方,凡是劍宗門人創出劍法,都得寫出劍法,演練一番,由守閣長老觀摩,定出品級,再入主朱雀閣。一個人要是能創出一套能陳列進朱雀閣的劍法,便是劍宗的奇才了,如今朱雀閣中陳列的劍法,其作者無一不是大名鼎鼎的劍修。

可是劉通讚此時眼睛中雖然滿是嚴肅和憤怒,那股子隱隱克製著的貪婪卻逃不過故通三的眼睛。顯然他是看到我施展的這一套劍法,已經有些心動,想要自行修煉了。

尉遲馳不愧是天下第一,立馬就看出了我的劍法來路,向前走了一步

,看向了我。

他看向我的時候,眼睛裏有欣賞,更有一些,一些說不清楚的情愫。總之不是仇視,到好像是前輩對晚輩的慈愛。這種眼神我從來沒有承受過,此時被他這麽一看,我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走到我身邊,把我慢慢地服了起來,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看向故通三,說道:“師兄,我劍法不如你,修為天賦不如你,如今看來,選擇弟子也好像不如你。”

故通三難得地沒有朝著尉遲馳翻白眼,而是高傲地說道:“知道就好,你收的那些徒弟,一個個都是什麽玩意兒,哪能跟我這個徒弟比?”

尉遲馳微微一笑,說道:“這倒也還不能下定論。我新收了一個關門弟子,師兄久不出白雲間,或許還不知道。年末會武,讓他倆再比試比試,到時候才有定論。”

看到尉遲馳說出這些,周圍的弟子們臉上的狐疑,不屑,對我寶刀的貪婪之情慢慢消失,轉而是疑惑,不解。

尉遲馳,朝著大家掃視了一眼,最後看向劉通讚,拉著我的手說道:“李小龍所用的劍法,雖然不在朱雀閣中陳列,確實我劍宗最正統的劍法之一。”

大家聞言紛紛側目:“真的假的?你們誰看過這本劍譜?”

“劍招如此流暢伶俐,必然是二樓劍法,可是二樓劍法我大都認識,怎麽卻對他這一套劍法不熟悉?”

“我也沒有見過啊!”

……

尉遲馳繼續說道:“這是我北極劍宗大明年間,創派祖師尉遲敬德的創出來的成名劍法,流風回雪劍!”

此言一出,大家並沒有恍然大悟,反而眉頭皺地更緊了。

“流風回雪劍,好像有些熟悉啊。這名字在哪裏聽過。”

“等我想想看,二樓劍法裏流字開頭的,流字開頭的,好像沒有這一路啊?”

“絕對有,我很熟悉啊。”

“不對,咱們山洞裏那套劍法,不就是流風回雪劍嗎?”

“嗯?”

“不會吧!”

“……”

大家回過神來之後更加難以置信,有不少人甚至當場離開,朝著外門走去。

尉遲馳沒有理會,那一套流風回雪劍早已經被他爛熟於心。

“這套劍法是你自己悟出來的?”

我覺得要是承認了似乎有些不太好,有泄露天資的風險,說不準被人順藤摸瓜,但是不承認又說不清楚,隻好看向故通三。

尉遲馳笑了笑:“故師兄固然天資聰穎,可是流風回雪劍他可不會用。”

“我怎麽就不會用了。”故通三不服氣地說道。

尉遲馳笑道:“可以,既然悟出了流風回雪劍,卻又為何去西廚房劈柴,而不直接通過外門學劍?要知道,劍法高明,劍意通透,

也好需要堅實的內功心法支撐,才能有更大的作為。即便是創出這套劍法的祖師爺,當初也是玄功震天,足登八品之境。”

道教功法,分為九品,一品坐照,二品緣路,三品凝魂,四品軒轅,五品化藏,六品傳神,七品無矩,八品登天,九品無為。其中前六品或多或少,江湖上總不斷絕,然則六品以後的境界,能修成者極為稀少。故而後三品的境界感悟,能傳世的同樣稀少。

大家不知道何為“登天”,何為“登天”,何為“無為”,故而敬而不稱呼其名,以七品、八品、九品冠之。

故通三冷笑:“你怎麽不說說劍仙曹兵象呢?”

尉遲馳頓時愕然,然後看向我:“小龍,天道大陸百千年以降,一步登天者,屈指可數。大唐開國五百年,無一登天者。前朝八千年,隻曹兵象一人一步登天,自在成仙。除曹兵象,更無其他不修功法,一步通玄登天者。而大明唯有呂洞賓一人修金丹而成,一步登天。再往前數,輝煌周朝天才輩出,不可與今日相提並論。也就是說幾萬年以來,隻有一個曹兵象獨修劍意一步登天。個中艱難,可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

尉遲馳這麽一說,故通三也沉默不言了。

看到尉遲馳一臉的關切,說話時的真誠,我很像問他一句:“你看上去也不像個壞人,怎麽著就把我們道觀給禍禍成那樣了?”

看到我不說話,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尉遲馳搖了搖頭:“一切由你,要是有一天你想修行上等功法,可以來找我,我必傾囊相授。”

人總是這樣的,如果對方是一個十足的壞人,或許恨起來沒有一點點心裏壓力,甚至有時候都覺得他壞地正常,壞的無所謂,隻需要把他消滅掉就他就不會再做壞事了。可是一但這個人不是十足的壞人,而是一個好人,有某種信仰堅持的人,他做了壞事,反而顯得不可原諒,反而顯得十惡不赦,反而讓人心裏極為不舒服了。

我沉默不語,尉遲馳卻依舊滿臉笑容,把我的手高高舉起來,說道:“李小龍,白雲間弟子,現賜字靜意,為北極劍宗第四十二代正統弟子,賜黃金千兩,府邸一座,等同外門長老身份。”

周遭本來笑話我和故通三的一群人傻了,幹癟的笑容上滿是尷尬,掌聲卻依舊熱烈。

故通三笑了,笑得自然開心。

白雲間四十二代正統弟子,這似乎是某種認可。

夕陽中我看向故通三的時候,發現他正在看向尉遲馳。

故通三雖然已經近七百歲,卻依舊青絲染染,而他現在看著的尉遲馳,卻是一頭白發,滿臉皺紋。

故通三的笑容慢慢消散,眼中閃過一絲憐憫,這一點點憐憫轉瞬即逝,又變成一種嘲諷。他嘴角的笑意無奈而且落寞,嘲諷的似乎是他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