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合流

一眾鬼門子弟在公孫若愚與羊湧泉的帶領下,有的忙著捆綁俘虜,有的則收拾著戰亂後的場地,還有的則流著眼淚為自己的師兄弟妹親朋好友們收屍。

而鬼狂天、鬼嬌兄妹則正忙著救治傷員。宋青書與王可心由於腿上的毒傷剛解,尚還不敢隨意走動,隻是席地而坐,運氣調息。

許邵等人進來以後,鬼空便著弟子用繩子將鬼封綁了個結實,交給公孫若愚先行收押。隨後,挽著淩夢夢來找自己的兒女,許邵則尾隨其後。而先頭那小鬟,一進了莊門便自行去找到了一個鬼門的弟子,兩人有說有笑行到別處去了,想必那弟子便是她的情郎。

鬼空滿麵*光地站在鬼狂天身後,說道:“天兒、嬌嬌,你們看誰回來了?”

兩個小的手底下正忙著,並未注意到身後有人,此時聞言回頭看去,不禁都是喜笑顏開,同叫道:“娘”鬼嬌更是展臂撲了上去,與淩夢夢擁了個滿懷。這一下惹得鬼空哈哈大笑,淩夢夢則笑嗔道:“哎喲,我的寶貝閨女喲,都多大了,竟還當著這麽多人撒嬌,好沒出息。”鬼嬌並不理會,仍是緊緊地擁著娘親,嘴裏隻含糊的哼了一聲。

許邵見了鬼嬌這副模樣,也是站在那裏發笑,眼睛又愛又憐地看著鬼嬌,心道:哈,此刻讓嬌妹抱著的要是我該多好啊他竟然吃起淩夢夢的醋來了。

許邵本站在淩夢夢身後,此時鬼嬌擁著自己母親,臉兒剛好能瞅見許邵,見到他那副表情,已猜到其心裏所想(當真是心有靈犀),便向許邵做了個鬼臉,仍是自個擁著淩夢夢。許邵見了,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搖著頭。

待得整理妥當,眾人都回到大廳上。

鬼空仍然是滿麵春色,顯是乍見嬌妻歸來,心裏抑製不住的喜悅。隻聽他邊笑邊對許邵道:“賢侄,快來見過你淩阿姨。”之後又拉著淩夢夢道:“夢夢啊,這位是許邵賢侄,乃是劍俠許雲天的後人。”

淩夢夢聽到這少年乃名俠之後,柳眉一揚脫口道:“是麽”見許邵上前拜見道:“小侄許邵見過伯母。”忙欠身還了一禮,笑著道:“許武師毋須多禮。”

一邊的鬼空道:“什麽武師不武師的,多見外。他……”話說了一半,便不知該如何再解釋下去,隻是不住地打量著自己那寶貝女兒鬼嬌。鬼嬌見了爹爹的眼色,已多少知道他要說什麽了,不禁羞得秀臉通紅。

淩夢夢本來不甚明白,但見了閨女那副窘相,當下什麽都明白了,搖頭一笑,對許邵說道:“那賢侄快請坐吧。”

鬼空又將宋、王二人為妻子引見道:“哦,還有這兩位小友,今晚也都幫了咱們大忙。宋武師和王姑娘。”轉首又對宋、王二人道:“二位小友,這是賤內。”

當下三人彼此行了見麵之禮。

待認識完畢,鬼空便轉入了正題,對一直在一旁候著的鬼不懼道:“不懼啊,要你爹和羊管家將鬼封那廝押將上來。”

之後,沒多久,隻見羊管家當先走了近來,而身材彪悍的公孫若愚則押解著那早已傲氣全失、頗顯蒼老頹廢的鬼封跟在後麵。

三人一進廳,公孫若愚與羊湧泉同向鬼空、淩夢夢行了主仆之禮。禮畢,公孫若愚抬腳在鬼封腿彎處猛蹬了一下,使其屈膝跪在了地上。

鬼空見到夕日陰沉寡言的兄長如今變得如一頭喪家之犬一般,內心不禁也是一陣憐憫,幾欲命人將其鬆綁賜坐,但一想到鬼老太爺及諸多鬼門子弟的慘死均與這廝有關,內心中複又燃起了滿腔怒火。

隻聽鬼空厲聲喝問道:“鬼封你自覺可還有臉麵對鬼門列祖?賣家求榮、夥同外人殘害同門,還有,忤逆不道犯上弑父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鬼封頹然跪在地上,眼皮無力的抬了抬,看看鬼封,慘然一笑說道:“大丈夫在世為人,要麽流芳百世,要麽便遺臭萬年。我既成不得英雄,也要做個梟雄。”

鬼空罵道:“呸論文才你比不了許相不韋,論武略你又趕不上漢祖劉邦,就是那偽君子華海山你也比之不過你有何臉麵自稱梟雄?我看你不過是隻狗熊不過是被玩弄於人家股掌之間的一顆棋子罷了”

鬼封狀似瘋癲,嘿嘿冷笑道:“成者為王敗者寇,今日如若身為階囚之人是你,你便不會看不起我了。”

鬼空歎了口氣道:“你怎的還是不明白?今日就算我被你所殺,你仍然稱不得梟雄,你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人家手中殺人的工具,到死都是替鳳凰門賣命的走狗”

鬼封扯著喉嚨叫道:“你胡說”那是一種近似瘋狂的嘶叫聲。

鬼空內心對這位從小一同長大的兄長充滿了憐憫,他雖然已經必定要處死鬼封了,但仍是不忍再刺傷鬼封的心,然而他有必須要使鬼封明白自己所作所為實是多麽愚蠢,他不希望自己的兄長到死都不曾悔悟。

鬼空頓了一頓,不得不繼續說道:“鬼封,你自問,從古至今世上有那一個梟雄是靠為別人賣命而成事的?又有哪一個如你這般成天做著梟雄美夢的癡人最終成事了?唉,你糊塗啊”

鬼封迷茫地望著鬼空,不停地搖頭,口中念叨著:“我不是走狗,我是梟雄,我是個梟雄。”忽然將聲音提得很高,叫道:“我不是走狗——”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拉得很長,那聲音在廳堂中回**,過了許久才停下。然而,這回音在鬼封自己耳中聽來,卻像是有無數人指著自己鼻子在罵:“狗,狗,狗……”

鬼封此刻麵上的表情似是在哭,又似在笑,神誌已經明顯變得混亂,狂亂地道:“你低三下四為人賣命,你犯上殺父罪不可赦,你害得兒子血濺家門,這一切你竟然都無動於衷,哈哈哈哈,你又得了個怎樣的下場呢?鬼封啊鬼封,你瞧瞧你最後又是什麽下場哈哈哈哈……這就是你的下場。啊——”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過後,隻見鬼空猛地一仰頭,眾人都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麽。忽然,鬼封那高高仰起的頭又重重地向地上落去。

鬼空大叫一聲:“不好”

但是已經晚了。就在鬼空話音方落之時,鬼封的頭顱已經與地上的那一方石磚同時碎裂。石磚碎了可以重新換過,而人頭呢?

鬼空奔過來的時候,鬼封已經是肝腦塗地。鬼封顱中那混合著濃血的令人作嘔的腦漿濺了鬼空一身,不時還泛著一股子腥臭。

鬼嬌早已駭得捂著嘴跑了出去,許邵趕忙跟去照顧;王可心也將小臉緊緊埋在宋青書的胸腹之間;饒是淩夢夢見多識廣,也是玉手掩鼻將臉別過了一邊。

廳中的慘狀姑且不說了。而方才跑出到外麵的鬼嬌,早已經蹲在一處牆角吐了個稀裏嘩啦,晚間吃到肚子裏的食物又一點沒剩地倒了出來,最後還在不停地吐著苦水。許邵在旁邊一個勁的為鬼嬌輕拍後背,希望盡量能使她舒服一點。

過了半晌,鬼嬌再也吐不出什麽了,喘了口粗氣,紅著雙眼一頭紮近了身旁許邵的懷裏。

雖然前半夜都已經搞得疲憊不堪了,然而後半夜眾人仍是沒有幾個能睡得塌實,隻要一閉上眼,便能想到鬼封那慘得不能再慘的死狀。許邵更是陪著早已嚇壞了的鬼嬌在她屋裏坐了一宿,不斷給鬼嬌說故事講笑話,好不容易才將鬼嬌哄得入睡了。

許邵從桌幾上抬起頭,揉了揉眼,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忽感一物從肩上滑落地上。低頭看時,認得是鬼嬌的一件香衣。許邵將衣服拾了起來,嗅到上麵還殘存著淡淡地女兒體香,不禁心神為之一陣**漾。

隨後,許邵又環視一下小屋,見到鬼嬌原本睡的那張床已經收拾整齊,人不知又跑到哪裏去了,暗自責備自己道:“真是的,怎的竟睡得這麽死?也不知道嬌妹去哪兒了?”

許邵正自發愁,屋門忽然開了,回頭看去,鬼嬌正捧著一隻精致的紋花小瓷碗踱了進來。然而,那碗雖然精致好看,那一雙拖著它的玉手更是如剛蛻殼的荔枝般晶瑩白嫩,許邵竟瞧得癡了。

鬼嬌見了許邵這副德行,吃吃一笑,將那小碗舉到許邵麵前,嬌嗔道:“呆子,光瞧著人家手做甚?”

許邵這才轉過了神,同時聞到一股撲鼻的香氣,竟是由那小碗中傳出的。許邵接過小碗,見到裏麵盛著一種似粥非粥似湯非湯的灰黑粘稠之物,但那股子香氣卻是陣陣的沁人心脾。許邵從未見過此物,仰著頭問鬼嬌道:“嬌妹,這……是吃的麽?”

鬼嬌“噗嗤”一笑,搬過把凳子坐到許邵身邊,說道:“我的傻哥哥喲,饒你從小身居大富之家見多識廣也未曾吃過如此美味吧?”

許邵一聽確實是吃的東西,便先不管三七二十一舀了一勺入口,隻覺此物粘粘稠稠香甜可口,其味道尤勝燕窩,不禁讚道:“當真是絕世美味嬌妹,如此人間極品你又是如何做出來的?”

鬼嬌被逗得又是一笑,說道:“呆子,我哪能做出這東西?這是南方的一種民間小吃,叫做‘黑芝麻糊’,乃是將芝麻曬幹再磨成粉狀而後再加入一些其他的物料,放到滾水中加糖一煮,嘻嘻,便是這樣了。”

鬼嬌說這一句話的功夫,許邵已經將那一碗糊吃了個精光,嘴上還殘留著一抹淡黑的糊漬,問道:“那你又是從那裏弄到的啊?可還有麽?”

鬼嬌見了許邵那如孩童般的吃相,不禁搖頭皺眉,從懷中取過絹帕替許邵將嘴上的糊漬抹去,但心裏卻是愛到了極點,笑著道:“我娘每次從南海回來,都會順道去趟江南,給我帶些回來。雖然不太多,但也夠吃一些時候呢。你若愛吃,下次再要娘多帶些回來。”

許邵擺手道:“那太麻煩伯母了,幹脆咱們直接到江南去吃吧,順便再遊覽一番蘇杭美景。那樣,豈不快哉”

鬼嬌聽了拍手笑道:“好啊,那就一言為定了。待得這裏事情一了,我便跟爹說,請他準咱們兩個同去江南。”

這時二人身後忽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哈哈哈,怎麽,一有了情郎你便不要爹了麽?”正是鬼嬌的父親鬼空。

鬼嬌見到爹爹,不禁羞紅著臉嗔道:“爹,您怎的偷聽人家說話啊”

許邵此時也頗覺尷尬,但仍是起身作揖道:“小侄見過伯父。”

鬼空一邊捋須一邊擺手道:“賢侄不必多禮。”又對鬼嬌道:“爹可不是有意偷聽啊,隻是剛巧路過罷了。”

鬼嬌奇道:“路過?您要去哪裏啊?您的住處在前院,我這裏可是後院啊。”

鬼空用手指輕點了一下鬼嬌額頭,說道:“你這孩子,越來越沒規矩了,有跟爹這麽說話的麽?”鬼嬌吐了吐舌頭。鬼空繼續道:“我本是要去找許賢侄的,他的住處在你這院子的後麵,這算不算路過啊?”

鬼嬌、許邵相視而笑。

鬼空又道:“怎知剛巧他也在這裏,倒省了事了,哈哈。”

鬼嬌道:“是啊是啊,剛巧他昨天睡在這裏,省得爹您多走了。”

鬼空聽得一怔,道:“怎麽?他昨晚睡你這裏了?”

鬼嬌口沒遮攔,竟說漏了嘴,忙道:“啊,不不不,他昨晚是……那個……我沒有……”情急之下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許邵見了苦笑一下,替鬼嬌說道:“伯父誤會了。昨晚嬌妹睡不著,我便過來陪她,哄她睡覺,怎知小侄後來也睡在了桌幾之上。”

鬼空不禁大笑,說道:“無妨,無妨,武道兒女本不拘小節。哦,賢侄啊,我本來找你有事相商。這樣吧,我還是到前廳去等你吧。哈哈哈哈。”說完,轉身離去了。

留下的鬼嬌、許邵隻覺尷尬之中又透著一絲甜蜜,不禁同時傻樂起來。過了一會兒,鬼嬌一瞪許邵,粉拳在許邵結實的胸膛上輕捶了兩下,說道:“不理你啦,呆子。”當下收了碗勺,走出了小屋。

許邵撫著被鬼嬌“愛”過的胸膛,搖頭笑笑,也走了出去,同時帶上房門,行向前廳去了。

廳中地上,昨晚的汙穢早已清理幹淨,僅餘下那一方被鬼封撞得碎裂的青石磚。

鬼空正與自己的兒子、宋青書、王可心商量著什麽,淩夢夢伴坐在其身旁,這對老夫妻還真是恩愛,竟是形影不離。

鬼空見到許邵進來,便招手道:“哦,賢侄,快來,咱們正要問問你的意見呢。”

許邵不明所以,走了過來,道:“伯父,你們在談論什麽事啊?”

鬼空道:“哦,是這樣。我聽得天兒說,令尊與那位東方先生現已同去玄武,隨後又將趕去彌勒,還定下三月後幾路人馬同聚蒲雲山。我在想,咱們是否也應趕去?”

許邵一聽,忙道:“伯父,如若這樣的話,那劍閣豈不就沒人坐鎮了麽?咱們總不能將整個劍閣的人都帶到蒲雲山去吧?”

鬼空點著頭,說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但到時同去蒲雲山的,一定會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哦,你阿姨的師父想必也是會去的,如此盛會我又實在不願錯過啊。況且,如此一場轟動天州的大聚會,我鬼門又怎能無人前去呢?”

“這……”許邵想了想,說道:“依小侄看來,不如這樣。反正這次聚會無非是商議如何去對付這鳳凰門,這劍閣看來又是牽製鳳凰門的一處重要所在,絕不能淪陷,所以伯父您最好還是留此坐鎮。至於蒲雲山之行,則由小侄代為前去。小侄會率先趕到,與我爹他們商量出個恰當的時日,然後小侄再趕回這裏。到時候,咱們兩邊人馬同去吳天圍剿那鳳凰門,使鬼門城回歸故主,這樣豈不更好。”

鬼空聽了許邵的分析,撚須點頭,後又瞧了瞧自己的夫人淩夢夢,似是在詢問她的意思。淩夢夢嫣然一笑,柔聲道:“賢侄的辦法確實可行。隻是……尚有一點值得深思。到時咱們大舉進攻,這鳳凰門陰險狡詐,如若他們到時以鬼門城中成百上千的弟子、百姓相要挾那又如何呢?”

鬼空擊掌道:“對啊如若他們真個那麽做,咱們豈不就無技可施了麽”

許邵搖首道:“非也。首先,那鳳凰門絕不敢去動鬼門城中的百姓。那些百姓多少都會些武功,其中也不乏武功高強者,如若真群起而攻,任他鳳凰門再厲害,也是很難鎮壓的。所以,他們如今還能在城中如此逍遙,說明百姓尚還不知城市已經易主。而鬼門的一眾弟子雖然在他們手中,到時隻要讓我爹他們那邊打頭陣便可。料想鳳凰門絕不會傻到以鬼門子弟來要挾別派之人吧?”

淩夢夢笑看著許邵,說道:“賢侄還真是聰明過人啊咱們就這麽辦吧。”鬼空見愛妻都讚同了,自己哪還有反對的道理,笑道:“好,那就依賢侄所言。”

許邵又道:“對了,伯父。我看,這兩天您再找幾名劍閣的弟子喬裝成平民,到鬼門城中勘察一下虛實,順便散布些‘謠言’,給鳳凰門的人找些麻煩。”許邵特別將“謠言”二字強調了一下,鬼空立時明白其含義,笑著點點頭。

許邵又轉向宋、王二人,說道:“青書、可心,你們腿上毒傷剛除,這次就別去了,剛好也可以幫著伯父他們鎮守劍閣。”

宋青書點點頭,道:“好吧,那就麻煩你跟我義父他轉告一聲吧,這裏你就放心吧。”

王可心也笑著道:“小魚子,你一定要帶夠了銀子啊,要不然路上如果窮了,那你可就慘了。”

宋青書忙接道:“哎,看你說的。我們許大公子可是京城大富之家出身,身上還能缺了銀子?”說罷,三個兒時的玩伴相顧歡笑了開來。

最後,鬼空對許邵說道:“那麽,賢侄,那邊一切就拜托你了。那,你準備何時起程?”

許邵道:“此事當是越快越好,小侄明日便動身吧。”

鬼空點點頭,說道:“好,路上你單獨一人,萬事一定要小心謹慎。”

許邵方要答應,鬼嬌剛好行了進來,插道:“咦,許大哥你要去哪呀?我也要去。”

鬼空道:“胡鬧,你許大哥是去辦正經事,你跟去做甚?”

許邵本來也很想鬼嬌跟去,但聽得鬼空如此說,便也隻好將想法作罷,撓著頭向鬼嬌一笑。

鬼嬌卻是不依不饒,跑到母親身邊努著小嘴央求道:“娘,你看爹。我就是要去嘛”

淩夢夢瞅著自己著寶貝閨女,無奈一笑,轉頭向鬼空使著眼色。鬼空想了好一陣,終於歎道:“唉,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好吧,那你就一同跟去吧。”

鬼嬌一聽,不禁樂得蹦了起來,嘴唇在淩夢夢、鬼空臉上各印了一口,歡喜叫道:“謝謝爹,謝謝娘,愛死你們了。”許邵在一旁也是暗自好笑,但心裏卻也高興得很。

鬼空又笑罵了女兒一句“胡鬧”後接著道:“不過,此去蒲雲山這一路上,你不可纏著你許大哥與你瘋玩,萬事都聽他的,一切以正事為要,知道麽?”

鬼嬌立刻板起臉,佯做嚴肅道:“是,爹,您放心吧。”

鬼空見了,不禁又是苦歎了一聲,隨後對許邵道:“賢侄,我這閨女被我寵壞了,這一路上她若是不聽話你便盡管教訓她,回來我給你撐腰。”

許邵無奈一笑,忽見到鬼嬌瞪眼瞧著自己,忙道:“哦,嬌妹其實挺乖的,這點一定是隨了伯母。”怎知,這話方說完,鬼空與淩夢夢全都大笑了起來。再瞧瞧鬼狂天、鬼嬌,也是在一邊嘿嘿笑著。許邵感到很是不解,搔著頭嘀咕道:“這有什麽好笑的呀?”

鬼空邊笑邊解釋道:“賢侄,你有所不知。你阿姨年輕時,那可是武道上出了名的難惹啊,那時可比這丫頭瘋上幾倍。哈哈,不過你若說這丫頭隨了她娘,到也算是沒說錯,這瘋勁確是隨了。哈哈哈哈。”

許邵這才恍然,不禁也笑了。一旁的宋青書、王可心聽了,也是跟著大笑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許邵、鬼嬌別過了眾人,從馬坊裏選了兩匹良駒,打馬北行去也。

再說東方嘯雲、許雲天與東方淑三人這一邊,由東荒一路西行,進了鄂州,二話不說直接便趕去了玄武。

見到玄武掌門人鬆鶴道長之後,由許雲天將自己等人此來拜會的目的陳述了一番,並說了蒲雲山大會之事,望能得到鬆鶴道長的支持。

這鬆鶴子本是當年南劍子的師弟,南劍子慘死之後,他才被立為掌門弟子,後接掌了玄武門戶。但由於鬆鶴子本身性情較為謙和,做事略顯寡斷,所以接掌玄武近二十年來,也並未有何光宗耀祖的成就。然而,饒是如此卻也仍能保持住玄武派百數十年來的聲望得以不敗。這掌門人做得也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所以,自從接掌門戶以來,便極力約束門人子弟盡量避免與武道人士的衝突,以保住玄武派的清譽為重。特別是最近十年來,這鬆鶴本人已很少下山了,隻是偶爾幾次礙於朋友情麵,為少數的門派或個人調解過一些極小的爭端。至於去參加什麽天州盛會,卻是從未有過。

鬆鶴子此刻聽得許雲天之言,本是不大願意出手相助的,但礙於許雲天從前在天州中的聲望地位,如今人家又親自登門造訪,況且也確實是為天州造福之事,便也隻好答應了,決定到時趕去蒲雲山與眾英雄一聚。

東方嘯雲等人在玄武派中都受到了如上賓般的招待,三人在山上盤衡了數日,這才拜別鬆鶴道長,下了玄武山,又風塵仆仆地向蒲雲山趕去。

三人到得蒲雲山腳下的趙城,已經是離川近兩月以後的事了。

當下,三人一商議,認為東方淑乃女子身份,不便到彌勒寺。於是,便尋了家客棧安頓下來。吃過了中飯,東方嘯雲與許雲天留下東方淑一人在客棧,兩人攜手向少室山行去。

其實,東方嘯雲此來彌勒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便是他一直懷疑從前那出賣自己父親的叛教之徒,至今仍還躲藏在彌勒寺中,此去也是為查實此人而今的身份下落。然而,此事東方嘯雲卻並未向許雲天說明。

此時雖已近夏末秋初,但每逢中午日正中天之時,仍是酷熱難當。二人上到山上時,已經是滿頭大汗了,好在都是習武之人,辛苦一路也並未感覺疲憊。

遙遙望見前邊一間涼亭,亭邊立著一座巨石,許雲天喜道:“東方兄弟,前麵便是彌勒解劍亭了,過了那裏再行半裏,便能到得彌勒寶刹了。”邊說邊以手指著更遠處山上的一片蔭綠地方。

東方嘯雲聽了,順著許雲天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能隱約見到一幢幢紅牆金瓦的房舍,笑道:“我活了這半輩子,還是頭一次到這千古名刹來呢,哈哈哈。”

說著,二人便來到了那間涼亭前。這時從亭中行出一小沙彌,右掌豎在身前,行了一禮,說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可是要前去拜寺?”

二人還禮,東方嘯雲答道:“哈,我二人有要事欲去拜見貴寺掌門方丈,還請小師父引路。”

那小沙彌道:“是。先請二位施主解下隨身兵器,暫時存放亭中。”見到東方嘯雲有些遲疑,又道:“施主請放心,二位兵器如有丟失、損毀,敝寺定會照價賠償。”

東方嘯雲看著許雲天道:“怎麽?這彌勒寺怎還有這麽個規矩?”

許雲天一笑,說道:“這早就是人家千百年不變的一條規矩了,乃是恐防歹人到寺中生事。自古凡是來真正拜寺燒香之人,無論有無兵器都是無所謂,隻有那些肆意滋事之人才會硬帶兵器上山的。哈,你也不用跟這小師父為難。”說著,解下了自己的配劍,交到那沙彌手中。

東方嘯雲笑道:“我並非要與他為難,隻是我實在是沒有兵器可解啊。”又轉頭對那小沙彌道:“小師父,我隨身從不帶什麽兵器,若說能夠傷人的就是我這一雙手了。哈哈,你瞧我這手是否也要留存此處?”

小沙彌忙道:“阿彌陀佛,施主說笑了。二位請隨小僧進寺吧。”說著,便將許雲天那柄寶劍交到了涼亭中另外一名沙彌手中,帶著二人向山上行去。

這彌勒寺當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刹,坐落在叢林茂密的少室山陰,環境清幽,渾如與外界隔離。就連那通向寺中的小路,都是兩邊臨蔭,蜿蜒曲折,更為彌勒寶刹增添了幾分神秘。

東方嘯雲、許雲天二人進得彌勒寺中,便被那小沙彌交托給了另外一名知客僧招待。那知客僧將二人帶到一間小室,並奉上香茗糕點,說道:“請二位施主稍做歇息,小僧前去為您通報掌門方丈,還請問二位施主姓名。”

許雲天笑著還了一禮,說道:“麻煩這位師父了,在下許雲天。”

約莫半盞茶後,那名知客僧回轉了回來,說道:“掌門方丈有請二位施主,請二位隨小僧來。”

二人隨著那沙彌在寺中左彎右轉,最終來到掌門人的禪房。隻見禪房門口盤膝坐著一名中年僧人,麵貌黝黑,頭頂上竟有九個戒疤,顯然也是寺中身份較高的僧人。

那中年僧人見到東方嘯雲二人,便起身行禮,喧一聲佛號道:“兩位施主裏麵請。”說著,便將禪房門伸手推開,並做了個請的手勢。待得二人走入,又自行將房門關上。

二人行入房中,隻覺檀香之氣彌漫整間小室,頓時使人疲勞得到緩解,心情舒暢了許多。迎麵行來一白眉老僧,一手撚著佛珠,另一手單掌為禮,向二人略一躬身,道:“阿彌陀佛,老衲智天不知有佳客前來,未能出迎,尚請二位檀越海涵。”

許雲天似是眼睛一亮,喜道:“哈,不想在下與大師二十年未見,您竟接掌了彌勒門戶,想來是因為大師佛法高深了。”同時抱拳為禮,東方嘯雲也跟著施一禮,然而卻是低著頭生怕被認出來(東方嘯雲當年化身方嘯雲時,與智天也是素識),使得許雲天不好解說。

然而,智天卻是並未認出東方嘯雲,笑道:“檀越說笑了。老衲隻因當年掌門師兄與敝師等寺中幾位長老已不願再參與外間俗務,隻想精研佛法,遂才將這掌門之位傳與老衲,並非老衲佛法高深。哈哈。”又瞧了一眼東方嘯雲,問道:“哦,敢問這位檀越的名號?”

東方嘯雲忙向許雲天打了個眼色,許雲天會意,知其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便笑道:“這位是在下隱居時結識的一位朋友,複姓東方,單名一個雲。”他故意將東方嘯雲的名字隱去了一字。

智天聽了也未多想,隻笑著道:“哦,原來是東方檀越,老衲有偕了。”

東方嘯雲見智天並未多疑,也道:“大師您客氣了。”

智天道:“啊,來,兩位檀越咱們坐下談吧。”說著將二人請進禪房裏麵。禪房之中隻有蒲團,沒有坐椅。當下,三人各擇一蒲團坐下。

智天左手之中仍不斷撚著他那串佛珠,似乎這已成為他的一種習慣。隻聽智天又問道:“聽說二位檀越遠來,實是有事與老衲相商。”

許雲天道:“正是。大師最近可聽說過鳳凰門這麽個門派?”這次主說的還是許雲天,畢竟以他當年的聲譽,辦起事來比較方便。

智天停下手中撚動的佛珠,微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檀越請恕老衲見識淺薄,至今尚還未曾聽說過如此一個門派。”

許雲天道:“大師過謙了。想您身居佛門清淨之地,對外界俗務瑣事當不會太過注意。況且,這鳳凰門也是新近剛剛崛起的一個門派。”

智天“哦”了一聲,又問道:“那不知……這鳳凰門與當年那魔教可有淵源?”

東方嘯雲插道:“絕無任何關係。”

智天奇道:“檀越何以如此肯定呢?”

東方嘯雲知道自己情急失言,當下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

許雲天忙道:“哦,之前我們已經查過,還未曾發現任何與從前武神教有關的痕跡。或許,隻是名字略有相同吧。”

智天點點頭,又問道:“那不知這鳳凰門與二位檀越前來有何聯係?”

“哦,大師,情況是這樣的。”於是,許雲天便將自己對鳳凰門所知的一切說與了智天,其中還包括許邵、鬼狂天助飛仙派拿住奸細,鬼門淪陷於鳳凰門等事。

智天聽完許雲天的敘述,思考了半晌,說道:“那麽依檀越所說看來,這鳳凰門實是要稱霸天州了?”

許雲天點頭道:“不錯,單從他曾多次挑撥其他門派發生爭端這一點看來,就已能得知其居心叵測。”

智天道:“方才聽檀越說,這鳳凰門內高手雲集,特別是門主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許雲天道:“正是。在下曾與此人交過手,雖然僥幸得勝,但卻隻是在劍法上略勝他些許。劇聽說,此人於劍法一道並非極為擅長。”

智天哦道:“那依檀越看來,這鳳凰門主的武功是出自何門派的呢?”

許雲天搖著頭道:“這個就不太好說了。在下與此人隻交手兩、三招,而且又隻是劍法,一時倒也看不出其武功出處。不過,此人武功似乎是集各家之所長,又脫出了各家傳統功夫的局限,別具一格。”

智天邊想邊道:“這麽看來,難不成此人是位隱居遁世的高人所收的弟子?”

許雲天點點,道:“這也並非不可能。”

智天又問道:“檀越說了如此許多,那不知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呢?”

東方嘯雲早就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時插口道:“我們是希望大師能夠插手此事,帶領各大門派前去圍剿鳳凰門,以維護天州之正氣。”

智天隻是聽著,卻毫不做聲。

許雲天接著道:“大師,我等早已商量好了,希望能通過貴寺與玄武派的聲望,廣發天州帖,一月之後各派精銳其聚蒲雲山腳下,組成一支能與那無孔不入的鳳凰門做對抗的力量之師。”

“阿彌陀佛。”智天道:“檀越此舉雖是出於維護天州正氣,但你可否想過,如此一來,無論敵我雙方,都會發生慘重的流血傷亡,到時豈不又是生靈塗炭,這又與三十年前那場血戰有何區別呢?我佛本應以慈悲度人為懷,豈可助人枉造殺孽呢”

“這……”許雲天一想也是道理,便道:“還是大師想事周全,此一節在下便未曾想到。”

東方嘯雲卻問道:“那依大師之意,此事又該如何解決呢?”

智天又開始撚他手中那串佛珠了,說道:“萬事皆有因,萬事皆有果。循環報應,自由天定。依老衲之見,還是順其自然方為上策。”

東方嘯雲道:“哼,我還道大師能想出何等妙計,卻原來也不過隻是一句空話。大師你又可曾想過,如若真如你所說,那會有多少門派因受到奸人挑撥,彼此殘殺?在這點上,又如何能體現出佛祖的慈悲?”

智天又是一聲佛號,道:“隻有心中仍存有爭強好勝之心,是非不分之徒才會輕易受人挑撥。我輩深明大意懂得事理之人,是絕不會中人離間之計的。”

“好,老和尚,算你有理,”東方嘯雲此時已經氣得不再用敬語了:“那我問你,如若到時那鳳凰門吞並了整個天州,那又該如何?到時候神道之下無人可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