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暴露

“唉,”東方嘯雲歎道:“你是有所不知啊。這為人運功療傷,最重要的便是心念一定要專一,絕不可一心二用。可是,許邵此刻由於早前本身就體虛,現在又受了如此重創。想要醫治他,那就要一心三用才行。”

不光東方淑,周圍眾人也都聽得茫然不解,彼此以目光相互做著詢問。

許雲天幫忙解釋道:“不錯。如若想要為邵兒治傷,首先便要醫好他之前的病,因為那才是導致他受傷的主要原因,便是氣虛。本來這氣虛也並非什麽大不了的事,隻要好生休息將養那也就沒事了,怎知後來他又與人動手受了傷。所以這事就麻煩得很了。”

“對。到時候為他醫治之人不單要運功為他療傷,”東方嘯雲接過了許雲天的話,“更重要的,還要想法子打通他的任督二脈,將之前那股可能導致他運氣受阻的渾濁廢氣散出。如此一來,既要為他通脈,又要為他散氣,更要為他療傷,唉,咱們這裏在座的可能還沒有一個人能做得到呢。”

“那……你們倆也不行麽?”東方淑試探著向東方嘯雲與許雲天問道:“一個人不行,難道就不能兩個人麽?”

東方嘯雲與許雲天立時對視了一眼,似乎二人眼中都放出一絲光芒,那是一種微帶著驚喜與興奮的眼神,就如同兩個在漆黑不見五指的深夜忽然找到了一根能夠燃燒的火把的人一般。

許雲天注視著東方嘯雲,說道:“或許可以試試。”

東方嘯雲也連連地點頭,道:“不錯,可以一試。”他對許邵的關心委實不比許雲天少,因為許邵畢竟是他所親生。

鬼嬌聽說許邵有救,急忙從東方淑臂彎中掙脫出來,跪到許雲天腿邊,叫道:“大叔,你們真的能救活許大哥麽?求求你們,一定要救他啊。”表情顯得竟是比許邵的兩位父親還要焦急。

許雲天將鬼嬌扶起,說道:“好孩子,快起來,別這樣。哈,別忘了,許邵可是我的孩子,我能不救他麽?”說著,又看了看東方嘯雲,自己在心中說道:“你東方伯伯更會全力地救治他的。”

鬼嬌這才發覺,自己情急之下,竟連許邵本就是許雲天的兒子這件事都給忘掉了,不禁也不好意思的靦腆一笑。

東方淑在東方嘯雲的示意之下,上前將鬼嬌拉到一邊,說道:“傻孩子,你那小情郎不會有事的,阿姨跟你保證。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要打扮得漂亮一些,等待他醒轉過來。聽話,讓兩位伯伯專心為他運功,咱們出去吧。”說話時,就像是一位親切的母親在慰撫自己的一個受到傷害的女兒。

看著東方淑與鬼嬌慢慢行出之後,東方嘯雲深深歎道:“談何容易啊我們這也是在冒險啊”

“可就算是再險再難,咱們也要試試啊。”許雲天伸手握住東方嘯雲的手掌,滿含勉勵地看著他。

“二位哥哥,我萬無憂給你們守在門外護法,你們專心運功便是。”萬無憂拍著胸脯向二人說道。

許雲天感激地伸出另一隻手拍拍萬無憂的肩膀,點頭說道:“好兄弟。”雖然隻有三個字,但卻含蓋了所有感激的言語。

此時,龍戰野也對身旁的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道:“祁長老,既然你是這位許公子的結義大哥,而且他又曾經有恩於咱們,你也留下幫忙吧,幫裏的事情暫時先不用惦記了。”

那老者抱拳行禮道:“謝幫主。”之後回過頭,看到其他人滿臉的詫異、不解之色,尷尬笑道:“哈,這其中有許多事情都說來話長了。諸位,咱們以後再說吧。”

鬼嬌為許邵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此刻他正靜靜的睡著,像個繈褓中的嬰孩一般,那麽的可愛、那麽的需要人關懷。

許邵剛剛在生死玄關上轉了一遭,但好在性命已經無礙,此刻需要的隻是休息,安靜的、舒適的休息。

“邵兒沒事了,最遲兩天便能醒轉。”這是許雲天在為許邵最後一次輸送完真氣收功之後,喘著氣說的。之後,他便與東方嘯雲一樣,癱軟著倒在了**。這兩人拚盡全力救活了自己的兒子,此時已經累得渾身大汗淋漓,連自行調息的氣力都已沒有,隻想好好地睡上一大覺。東方淑見到三個人都是安安全全的,心裏便也塌實下來,著人將兩位“父親”分別抬回到各自的房裏休息,而留下鬼嬌來照顧那死裏逃生的“兒子”,之後便自行離去了。

鬼嬌柔情無限的、微笑著瞧著熟睡中的許邵,將許邵的一隻手先是握在自己一雙溫柔玉掌中,後又將之輕輕貼到了自己的嬌靨之上,輕聲道:“許大哥,下次我可再也不許你為我那麽拚命了。”說著,便在許邵的掌心裏印上了一個輕輕的唇印。

東方淑站在門外,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偷笑起來,瞧著屋中那一對人兒,既為他們感到高興又有些羨慕,多麽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感情、也能向鬼嬌此刻這般關心著一個人愛護著一個人。“我能有嗎?”

東方淑在心底這樣問著,不禁想到了東方嘯雲。她真的沒有屬於自己的感情嗎?也許有,隻是她或他不願意去承認,或是沒有勇氣承認,再或是不能承認。“但是,我和他為什麽就不能在一起呢?隻因為他是教主我是屬下?或者因為他有過妻子?不,他根本不愛他那個妻子,他與她在一起隻是為了將許邵生出來。對,是這樣的,他對我要比對他那妻子好得多。”

東方淑就在心裏這樣念叨著,但是很快她又擔心起來:“可是,他對我的感情是否能夠談得上愛呢?我若是直截了當地與他說了,他是否能夠接受我呢?如果不成的話,那我們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呢?他會不會開始討厭我呢?”無數的問題無數的擔心,使得東方淑在躺上床之後都久久不能入睡。然而,她卻不知道,此刻還有一個人也如同她一般,睡不安寢。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是不是也像我一樣在想著心事?”東方嘯雲站在靜靜的夜空下,抬頭仰望著浩瀚的星空,心中回憶著曾經與東方淑共同相處時的點點滴滴。東方嘯雲醒來的時候,天就已經黑了,他本想去找東方淑,卻又怕人家已經睡了,更怕她沒睡。因為睡了,自己頂多是遺憾的回轉,但若是沒有睡去,真不知道自己見到她後能說些什麽,是否敢將那一些憋在心中許久的話說出來?但他更擔心的是,自己可能會吃東方淑的閉門羹。

東方嘯雲想到了白天裏,鬼嬌由於擔心許邵而哭得那麽的傷心、焦急,他多想有一天也能有個人能如此的對待自己,如若真的可以的話,他寧可舍棄一切、舍棄自己所擁有或即將擁有的聲明、地位、輝煌。

幾十年來,他為了父親留給他的這些遙遠又飄渺的東西不斷努力著,從未敢懷疑過它們的真實性,但是此刻他卻發現,一個男人真正所需要的也許並不是這些,他真正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理解自己、關心自己、能與自己相伴一生的女人。“東方淑是女人,她理解我,有時也很關心我,隻是她能否伴隨我一生一世呢?我要是讓她嫁給我,她會同意嗎?”東方嘯雲的心好亂,亂得越理越亂。

“怎麽?在想心事啊?”許雲天也醒了,他此刻也已來到這片夜空之下,站到了東方嘯雲的身旁。

東方嘯雲這才發覺到身邊早已站了個人,似乎嚇了一跳,肩膀略微**了一下,之後才含糊地應道:“哦,許兄。”

許雲天笑了笑,說道:“你啊,如若方才有個人從身後給你一掌,那你可就嗚呼哀哉了。”

東方嘯雲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怎麽會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許兄你守著,我就是神走得再厲害也沒人能傷了我啊。”

“那可不一定,”許雲天搖搖頭道:“至少還有一個人,他此刻若是來了,我想憑咱們倆現在這般,是絕對不能勝他的。”

“西門無敵?”東方嘯雲心中一凜,苦歎一聲,不得不承認道:“是啊,你我今日耗損了太多功力,要想全部恢複,怎麽也要四、五天,隻希望那老小子不要這兩天來找麻煩才好啊。哈哈哈。”

許雲天也跟著笑了起來:“哈哈,說笑啦。我想他就是武功再高,也還不敢上這裏來找麻煩吧?這裏這麽多人,一人一口痰都能將他淹死。”

“唉,說得也是,”東方嘯雲深深息了一口秋夜裏冰涼的空氣說道:“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這兩天還是提防著點吧,後天可就是大會日期了。”

許雲天點頭道:“不錯,隻要過了後天,那一切就都好說了。隻是……哈,希望這大會可千萬不要讓雲小魚那廝給攪和黃了呀”

“咳,他還好說,”東方嘯雲躊躇道:“就怕到時候惹事的是西門無敵或者鳳凰門的人,不知怎的,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兆。”

許雲天麵色微變,頓了頓,勸道:“東方兄弟你多心了,不會有事的。”

東方嘯雲長出了一口氣,看著許雲天,緩緩道:“但願如此吧。”

許邵渾渾噩噩地走在一條人煙荒蕪、沉寂詭異的羊腸小道上,隻覺得前麵霧蒙蒙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惟能瞧見足下方圓幾尺之內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去到哪裏,更不知道自己怎會走在這裏。許邵忽然覺得這裏好冷,冷透骨髓,他想叫喊,叫喊自己的親人、愛人,但是張口卻喊不出聲音,他運起周身氣力想要施展輕功盡快逃離出這片迷霧、盡快走到路的盡頭,可是兩腳就像是被某種繩索糾纏著一般,根本撒不開腿,隻能走,慢慢地、沒有目的地走。

許邵感到恐懼,他開始發抖,手心裏也涔涔冒出了冷汗,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就連他在鬼門裏麵對那武功深不可測的鳳凰門主以及那一群將自己團團圍住的門眾之時,都沒有出現如此刻這樣的反應。許邵忽又感到一陣難忍的幹渴,喉嚨裏就如同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燒一般,幹渴使他緊張,緊張又使他更加恐懼,更加的恐懼更增添了他喉嚨裏的幹渴……

不知不覺,這條路竟走到了盡頭,原來它真的有盡頭,它的盡頭是一座拱橋,精雕細琢白玉修成的拱橋。

許邵來到橋頭,方要舉步過橋,便已被橋頭的一個守衛所攔住。許邵運足目力去看那攔截自己之人,但是無論怎樣去努力,也是無法看清那人到底是何麵目,然而那人與自己的距離僅僅隻有半步之遙,那人竟好像沒有麵目一般。如此的怪事,許邵還是破題兒頭一遭碰到。

正在許邵納悶、感到束手無策之時,忽聽到身旁有一個蒼老婦人的聲音叫道:“喝湯啦,熱乎乎的仙湯啦。”

許邵尋聲看去,就在橋頭左側兩、三步遠的地方,有一位滿頭白發身形傴僂但卻又有著一張光滑慈祥的母親般臉龐的婦人,左手中提著一隻老大的沙鍋,右手中一個空碗。此刻,那婦人也像許邵瞧了過來,點頭微笑道:“公子,喝碗湯來解渴吧。喝了湯再過去也不遲。喝了湯之後,什麽煩惱、痛苦都沒有了,這可是上好的仙湯啊。”

許邵正好也是渴得很,於是笑笑,一點頭,問道:“一碗需要好多錢?”

夫人搖搖頭,簡短說道:“白喝。”接著便隨手為許邵倒了滿滿一碗,穩穩地遞了過來。

“啊,那就多謝了。”許邵想不通這婦人為何要白送自己一碗仙湯,本想拒絕,但又感到人家盛情難卻,於是便將湯接了過來。隨後,又向著那婦人微一頷首,那婦人也回以一笑。

然後,許邵就將湯碗舉到口邊,準備一飲而盡,他真的是渴極了。忽然,就在許邵方要張口接住由碗裏流出的湯水時,無意中瞥見了那老婦人手中沙鍋上有三個極為細小的文字,它們雖然細小,但許邵還是瞧得清清楚楚:孟婆湯。

這一下,許邵震驚不已,第一個反應便是趕忙閉上已經半張了開來的嘴唇。嘩啦一聲,那一碗湯便被自己潑了一身,沾濕了衣襟、打濕了鞋褲,那手中的磁碗也被脫手丟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唉,可惜啊,多好的一碗湯啊。”那老婦人蹙著眉,遺憾地慨歎一句,之後又抬眼瞅著許邵,搖頭苦笑道:“看來公子陽壽未盡,本不該來到此地的,你回去吧,橋那邊沒有給你留地方。”說完,帶著自己的沙鍋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跟著,那橋、那守衛、自己來時的那條小路都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周圍剩下的隻是一片黑暗。漸漸的,許邵感到自己也似乎在消失一般,神誌變的迷茫、模糊不清醒……

許邵睜開眼睛時,首先嗅到了一股好熟悉的香氣,隨後感覺到自己的手似乎被另一隻手握著,那種柔軟滑膩的感覺也是自己所熟悉的,於是他立時做出了反應,輕聲叫了一句:“嬌妹。”

鬼嬌將臉從深埋的臂彎中抬起,輕揉一下眼睛,見到瞪著大眼瞧著自己的許邵,立時困意全消,歡喜得叫了出來:“啊,許大哥,你終於醒啦”說著,竟一猛子撲壓到了許邵的身上,在其臉上一陣熱烈的香吻。

“啊,嬌妹,這、這是怎麽回事啊?”許邵被鬼嬌吻得有些茫然,但同時也好喜歡此刻的這種感覺,展臂擁住了壓在自己身上那具柔軟的嬌軀。

好一會兒,鬼嬌才停下,從許邵身上爬將起來,說道:“怎麽,你不記得了麽?那時咱們在路上遇到了一群蒙麵人,你被其中一個打傷了。”

許邵此刻也坐起了身,纖柔的鬼嬌又膩到了他身邊。“啊,是了,我想起來了,”許邵一拍腦門,之後又問道:“隻是……我似乎沒事啊,身上毫無疼痛之感,好像沒曾受過傷一般。”

鬼嬌一聽驚喜叫道:“真的啊?快,你趕快運氣看看,是否暢通無阻?”

許邵茫然地照做。怎知,這下一運起內功,竟使得自己萬分驚奇,隻感到自己任脈、督脈忽有兩股莫名渾厚的氣息分別匯入胸間膻中與腹間丹田,然而這兩股氣息雖然渾厚但卻不很猛烈,反而有些溫柔。氣行一周天,許邵感到渾身上下說不出的一種舒坦,那兩股氣息在自己體內竟然毫不激**,而且尚能操控自如。許邵又驚又喜,奇道:“咦,這是怎麽回事?我明明沒有這樣兩股氣,但是它們在我體內又毫無異樣,反能為我所用。”

鬼嬌聽了更是激動得差點沒說出話來,磕巴了一下才叫道:“真、真、真的?哈,看來你的任督竟真的被打通了”

“什麽”許邵此刻的表情讓人看來不知是震驚還是狂喜,或許二者兼有之,大嘴張了半天才出聲問道:“嬌……妹,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鬼嬌瞧著許邵,咯咯笑了好一陣,差點沒樂翻過去,半晌,才自停下,將許邵受傷以後被丐幫救下再到許雲天、東方嘯雲如何為其運功療傷等事一一為許邵說明了一番。

許邵聽完,心下恍然,喜道:“哈,看來我真是因禍得福呀”

鬼嬌也隨聲附和道:“是啊、是啊,幹爺爺說得那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竟真的讓你給遇上了,嘻嘻。”

“哦,對了,那我爹和東方伯伯他們呢?”許邵隨著鬼嬌又歡笑了一陣,問道。

鬼嬌將身子從許邵身邊挪開,說道:“他們早都去開大會去了。”

“什麽”許邵急道:“嬌妹,今天什麽日子?我……到底睡了多久啊?”

鬼嬌吃吃一笑,答道:“從你受傷昏迷開始算起的話,不多不少,剛好兩日。”

“啊,糟了,”許邵忽然從**越將下來,揪上鬼嬌道:“嬌妹,快,咱們也去會場你認得麽?”

鬼嬌被許邵拉得有些身不由主,隻得隨著他向外麵走,嘴上應道:“啊,認得,沿著門前那條道路一直走下去,出了這片房舍便能見到了。”

許邵將鬼嬌輕巧地托在懷中,展開輕功,一路向會場方向奔去。隻覺得,自己體內竟似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氣力,根本不用像從前那般,在騰起身形之後要先喚氣並選好下一步的落點,自己就如同長了一對翅膀般,隨躍隨落、任意飄飛,哪怕是一根樹枝一片枯葉,也都可作為自己足下的起落點。而臥在許邵懷中的鬼嬌更是舒適到了極點,隻見到周圍景物飛樣地從兩旁劃過,而自己就好像是在騰雲駕霧一般,不知不覺間竟是開心得咯咯笑了出來。

會場上很是喧鬧,似乎不像是在開會,倒像是成百上千的人眾在紮堆圍觀一場百年不遇的空前大熱鬧一般,毫無一點秩序,混亂異常。

許邵、鬼嬌二人雙雙趕到之時,會場中與會眾人早都擁擠成了一團,根本分不清彼此間的門派了,此刻原本從中間分割開來的一條寬闊的紅砂石路也已經是被擁了個水泄不通。這哪是在開天州大會?簡直就是鬧饑荒時,大群的沒有組織的饑民不約而同地在洗劫糧倉。

“咦,台上似乎有人打鬥。”鬼嬌舉手高過頭頂,遙指著被人群隔在老遠的主會台上。

許邵踮起腳尖,隔著攢動不已的人頭仔細向台上瞧去。隻見台上果真有一群人在打鬥,具體的說,應該是一群持棍僧人在合力圍攻一男一女,另外還有一身著袈裟的魁梧僧人正與一個道貌岸然的中年人戰做一團。

“東方伯伯。”許邵已經看出那中年人便是東方嘯雲。

“啊,被那群和尚圍在當中的是許大伯與東方淑阿姨”鬼嬌也瞧清了場上的情況。

許邵從牙縫裏發出了“嘖”的一聲,喃喃問道:“這裏到底出什麽事了,怎麽會這樣?”

這一日,豔陽高照、天空晴朗無雲,當真是一個召開盛會的大好日子。

隻見會場正前方那方寬闊的石台上,早已經被一條條紅彤彤的布幔裝點得如同皇帝率隊親征時的點將台一般。台子緊靠的那麵早已“削平”的山壁上,用金漆龍飛鳳舞地勾畫出了原本早已經雕刻在山石上麵的幾個氣勢磅礴的大字“蒲雲山群英盟”,此時那些字在陽光照射之下更顯得無比輝煌,反射著金燦燦的光芒,直射每一個舉目仰望它們的人們的瞳孔。

石台兩側,左一排牛皮大鼓,右一排黃銅巨鑼,這刻早已被敲打得響聲震破天庭。誰知,如此竟然還嫌不夠。在會場上東忙西忙的雲小魚忽然高聲對十幾個手持粗香的青年漢子們下令道:“點火”那些人便身手利索地在會場中早已高高懸掛好的數十串千響掛鞭的引線上燒了一下,之後立時向一旁遠遠跑開。

頃刻間,整個會場上銅鑼巨鼓的聲音被那轟天一般的鞭炮聲遠遠趕超了過去,一陣劈啪暴響,隻覺腳下大地、周圍山石、頭頂天空竟似都在一起隨之震撼、搖擺。那天怒般的聲音借著周圍山壁的力量,反複抨擊著人們的耳鼓、胸膛甚至整個身體。不少門派中的女弟子們都忍不住使勁用手緊捂住了耳朵。

由那數萬枚火紅的爆竹聯合製造出的巨響過後,會場上安靜了好一會兒,鼓也不敲了、鑼也不打了,似乎人們都已經被那氣勢所震懾住了。

終於,雲小魚用手指捅了捅那還在嗡嗡鳴叫著的耳朵,步上前來,朗聲說道:“眾位英雄,為維護天下天州之正氣的各位同胞,今日咱們相聚嵩嶽,共商驅魔除妖之大計,以造福天下天州蒼生下麵,有請此次大會的發起人劍俠許雲天及其好友東方雲先生為諸位致辭”說著,瀟灑的揮抖了一下衣袍,向著許雲天與東方嘯雲的正座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二人見到雲小魚那幅做作神態,不覺相視苦笑一下,之後雙雙步上前來。

在一陣熱烈的掌聲過後,許雲天朗聲道:“多謝眾位天州朋友抬愛,允許許某首先致辭。不過,在許某致辭之前,還要向諸位介紹我的一位朋友。那便是我身邊這位,複姓東方,單名雲。他是在下新近結識的一位可以說是情投意合的朋友。哈哈,其實這次召開天州大會的提議還是他首先發起的,而且也是他最先發覺到了那鳳凰門圖謀天州的重大陰謀。所以,許某以為,咱們還是應當先請我的這為朋友為諸位致辭。”

台下又再暴起了一片清脆的掌聲,不時還有人叫道:“好,請東方先生說幾句。”

東方嘯雲瞧瞧許雲天,搖頭苦笑一下,舉手無奈地指了指許雲天,似乎在說:“好啊,竟還是把這包袱推給我了。”看看台下一眾群雄,笑道:“哈哈,那好吧,既然許兄執意要在下先說而且眾位豪傑們又都不曾反對,那麽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

怎知道東方嘯雲方要張口講話,忽然傳來一個如警鍾般洪亮、渾厚的聲音:“阿彌陀佛,檀越請稍待片刻,眾位也請先聽老衲一言。”這聲音出處似乎很遠,但聽來卻又頗近,足見說話者定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東方嘯雲與許雲天乍聽到此聲音心中頓時一凜,暗叫一聲“糟糕”。許雲天向著東方嘯雲拋了個眼色,低聲道:“正主來了。”東方嘯雲會意地點了點頭。

沒多一會兒,由會場遠處走來一群僧人,為首一個正是彌勒寺掌門方丈智天禪師。眾僧個個手持齊眉棍,隨著智天禪師沿紅砂石路緩緩行了上來。

站定之後,智天單掌為禮,向著許、東方二人行禮道:“二位檀越有偕了。”二人早已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但仍是笑著各自回了一禮。

台下也有不少人認出了智天,便幹脆叫道:“好啊,既然大師來了,那咱們就有請大師首先致辭吧。”隨後一眾人都應和了起來,但幾個大門派的掌門則嚴令弟子不許出聲。一是由於禮節上的緣故,二也是因著許多明白事理的掌門人們都多少瞧出了事情有些蹊蹺,心中思忖:怎的這智天早不到晚不到,偏要趕在大會將開未開之時來到?

隻見智天又向台下行了一禮,隨後緩緩說道:“哦,老衲多謝眾位天州同道的抬舉,這裏謝過了。隻是,老衲此次前來並非是為了參加大會,反而是希望能夠阻止這場大會的召開。”

什麽怎麽會有這樣的事?身為天州中泰山北鬥的彌勒寺的掌門方丈竟然聲稱要阻止這場正義的同盟大會。此言一出,台下禁不住響起了陣陣嘩然、驚歎之聲,更有些人還彼此議論開來。

不少站得離石台較近的人們不時地扯著脖子向台上發問:“大師,咱們這同盟大會可是為了天州造福啊,您沒有理由阻止的吧?”、“大師,你們彌勒寺的僧人與世無爭,不願趟這塘水,可也不能阻止咱們啊”、“是啊,大師,您既然要阻止咱們,那就一定要有個合理的說法。”、“不錯,如若沒有什麽理由,就算今**們自行回去了,恐怕你彌勒寺日後的聲望可就難保了。”、“對,到時候全天下人都會知道,彌勒寺的僧人都是怕死的。”……一時間七嘴八舌的,說什麽的都有。

智天提足一口真氣,又是高喧了一聲佛號,說道:“諸位英雄,先不要吵嚷,聽老衲把話講完”這一次聲音的響度更勝方才,似乎足可與早先那爆竹聲相媲美,直震得人人耳膜“嗡嗡”做響,不少武功較弱的都因為承受不住而坐倒在地上,有的幹脆被震暈了過去。

經過智天那一聲“佛門獅子吼”,全場立時又安靜了下來。

智天又恢複了本來的聲調,說道:“諸位,老衲這次阻止大會確實是有原因的。老衲當然知道,諸位天州中的同道都是一腔熱血,千裏迢迢趕來這裏與會,那都是為著維護正氣,這當真是天下蒼生的福分,老衲本也絕無理由阻止。隻是,諸位殊不知,這內中實在隱藏著一樁重大的陰謀,為了不使諸位重蹈三十年前的覆轍,老衲一定要將此事說個明白。如若是老衲說明之後,諸位仍是心意決然,那老衲也就無話可說,任由諸位便了。”

台下此刻又是議論了開來,都不知道智天所說的“陰謀”到底為何,眾人東猜西猜,說什麽的都有,簡直就是五花八門。這或許也正是華夏民族千年文化所遺留下來的一種“傳統美德”,無論什麽事情,隻要有人首先挑了頭,就一定會胡猜亂論起來,往往最後能夠得出許多種不同的論斷結果。

東方嘯雲下意識地看看智天,目中射出無限的恨意,他猜到智天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多少猜到智天接下來想要說些什麽,他已經完全可以確定智天就是當年叛離自己父親的西門無敵,這些他都能通過方才智天有意無意看向自己的那種不易被旁人發覺的狠毒眼神中瞧出。而智天,顯然也沒有想再當著東方嘯雲隱瞞自己,他也不需要再隱瞞,因為他今天完全有把握將局勢控製在自己手中,完全有把握殺掉東方嘯雲。

許雲天滿麵陰沉地瞅瞅東方嘯雲,微動了一下眉骨,似是在詢問下一步該如何,他也已經看出此刻的形勢就連他自己這個曾經在武道上叱吒一時的風雲人物也是控製不住的,他希望東方嘯雲能想出一些應對的策略,可是他失望了,東方嘯雲此刻也正彷徨無計地向他看了過來。

二人目光一經接觸,都禁不住苦笑了一下,他們當真已經無計可施。確實,以智天的那等聲望,他想要在天州群豪麵前說出一些事情,那是絕對沒有人會阻止的,也絕沒人可以阻止得了。

雲小魚在一旁察言觀色,瞧出了東方嘯雲、許雲天二人的表情頗為不對,知道智天接下來所說的一定與他二人有關,但一時又不敢對這二人懷疑太深,畢竟他倆可是他雲小魚的“財神爺”。當下,雲小魚堆上一副笑臉站到台前,高聲對場下群豪道:“啊,靜一靜,大家先靜一靜,先聽大師把話講完。”由於他的內力遠不如智天渾厚,所以這一句話反複說了三遍,台下才漸漸平息下來。

智天等待場下完全靜下以後,才繼續說道:“諸位,老衲這次竭力阻止大會,實是不想眼看諸位豪傑遭奸人之算計。要知道今日在場諸位,可都是我天州中的頂梁支柱,如若各位真個有何閃失,那日後的天州不免就要奸人當道、陷入一片火海的汪洋之中。”

場下已不再響起騷亂,大家都靜靜等待著智天下麵的話,都很想知道這大會中到底又隱藏了什麽樣的陰謀詭計。

智天接著方才的話說道:“諸位,這次的天州大會實乃是奸人設下的一個陷阱,他們要領著諸位蒙在鼓中的英雄豪傑跳進火坑之中,這樣,他們稱霸天州的計謀才能夠得逞。”

台下雖然無聲,但每人的表情都是驚恐萬分、詫異非常,顯然對智天的話已經相信了不少,隻有極少數的明理之人還暫時不會妄下結論,但也都是在心裏不斷打著鼓。

隻聽智天又道:“諸位可知道許武師身邊的這位東方先生到底何人?”當然不會有人做答,他自行解答道:“他的來頭可不小呢他便是當年魔教大魔頭東方無名的親生兒子諸位若是不信,可以先想想清楚,這天州中武功高強且又複姓東方的又能有幾人?而且,他的名字也並非隻有一個‘雲’字,他全名叫‘東方嘯雲’。試想,他如若是心中沒鬼,又何必要隱瞞自己的真名呢?”

這一下,場下又是一片嘩然。要知智天這一將魔教的名頭搬出,便已不由得眾人不信了,就連起先那些信念頗為堅決之人此刻也不禁有些動搖。確實,這一眾群豪之中,無論是直接或間接的與當年魔教沒有仇恨的實在是太少了。

台上的雲小魚此刻更是嚇得騰身跳到了一旁,與東方嘯雲保持了老遠的一段距離,但仍是控製不住的一陣顫抖,說道:“什麽原……來,你、你是魔……教的、的人。”

智天見自己這一招為自己造成了絕對有利的優勢,於是便又添油加醋道:“不錯,他確確實實是魔教的人,而且他還是現任的教主。”

台下的驚噓之聲又再蓋過了智天的聲音,但是這次他卻不再阻止了,對他來說,此時場下是越亂越好。

東方嘯雲見到局勢已然無法挽回,便隻好坦然一笑,運足內力說道:“大家請聽在下一言。”場下的騷亂又小了下來,東方嘯雲繼續道:“不錯,智天禪師說得對,在下確實是東方無名的親生兒子,也的的確確是諸位所謂的‘魔教’教主。”

“啊,他果然是教主”、“是啊,他自己都承認了”、“天呐,魔教妖人又要複出了麽?”、“這下天州中也將沒有太平日子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句句都離不開“魔教”二字,不少人都開始向東方嘯雲射來無比仇恨的目光。

東方嘯雲努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說道:“大家請聽我說,我是武神教中人沒錯,我也確實有再次興盛我教的想法。但是,諸位請相信在下,此次由我與許兄發起的這個同盟會那絕對是為了維護天州,至於以前咱們正邪兩道的種種恩怨,在下暫時都拋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