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接連刺殺
這句話當然是柳若紅說的,可是這個柳若紅卻是許邵假扮的,以他的傲世青蓮變作任何人的模樣和聲音都不是一件難事,而以他的無極神功完全可以在任何頂尖高手都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從別處繞到他們身後。
本來他穿的雖然是女裝,卻不是柳若紅的衣服。可是一來六大高手已經急紅了眼,二來許邵的模仿能力又實在是高明已極,所以六大高手不及細想就一齊朝夜仙二人撲了過去,卻把後背留給了他。
當他們衝出六丈之後,許邵便動了“暴雨梨花針”,隻用了六個人就全都倒下了……
而許邵一回頭,就看到了真正的柳若紅……
她來的很快,可是太晚了,戰鬥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的情節沒有任何懸念,唯一的遺憾是柳若紅跑了,原來她所受的傷並不像想象般嚴重。
好在羽鳳刀沒有被她帶走,所以許邵這一場還是勝了。
——完美的勝利。
雙龍劍,劍長五尺一寸,劍鋒三尺三寸,刃寬三寸五厘,淨重六斤四兩。
羽鳳刀,刀長五尺三寸,刀鋒三尺四寸,刃寬四寸二厘,淨重七斤十二兩。
現在這一對刀劍終於都到了許邵的手上……
“劍譜和刀劈就在裏麵嗎?”許邵問夜香欲。
“在。”
“怎麽取出秘笈?要把刀和劍毀掉嗎?”
“應該不是,因為獲取秘笈的口訣是‘龍鳳呈祥’。”
“你們也不知道方法?”
——這次醉酒仙和香欲同時點了點頭。
這就麻煩了,為什麽這些天州大陸人總要把武道秘笈藏匿的方法講得這麽神秘呢?
許邵是個聰明人,他對於自己能夠解開這個謎團很有信心,但是有信心是一回事,什麽時候得到卻是另外一回事。他需要時間思考,雖然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可是他卻忍不住要著急,因為現在距離八月十五隻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了。若再被這個謎團拖上個十天八天,他哪還有時間練功?
……
一連三天過去了,許邵把自己和刀劍關在房裏,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半句話。唯一的伴侶就是那對刀劍,睡覺的時候他也要抱著它們,就像是在抱著兩個溫柔無語的美人。吃飯的時候總是由醉酒仙或香欲輪流送過來給他吃,他知道她們都很關心他,可是又怕打擾他,其實他也很惦記她們,可是他現在必須要把這個謎團解開,因為這關係到“決戰烏家堡”這次行動的成敗,以及所有參與者的生死。他不能不用心
而到了第四天頭上,他竟像是徹底放棄了,自己從房裏走了出來,他出來後就問了夜香欲一個問題:“雕龍和璞鳳是誰造的?”
“它們來自紅葉山莊,是紅葉莊主葉不凡送給烏堡主的。”
“這就對了。”他說著話又轉身回房。
夜香欲忙問:“你要做什麽?”
許邵道:“收拾東西,咱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夜香欲奇道:“可你還沒有……”
許邵道:“路上再說。”說著話便走遠了。
夜香欲又大聲問了一句:“去哪裏?”
從遠處傳來許邵的聲音,隻有三個字:“烏家堡。”
……
車聲粼粼。
隻有四個人上路,一個車夫,三個乘車的人。
馬車在一片火紅的斜陽下緩緩前行,他們並不急於趕路,即便是在漫無人煙的荒野,即便是在天色將晚的黃昏。
馬車是尋常的馬車,被兩匹健馬拉著,嶄新,卻不華麗。
車夫也是普通的車夫,上了些年紀,但駕馭有素。
許邵和夜仙二人坐在車廂裏。車廂裏除了他們還有雕龍、璞鳳以及如煙劍意。
醉酒仙終於忍不住要問:“為什麽不繼續參悟雕龍璞鳳的秘密了?”
許邵笑而不答。
夜香欲斜倚著車窗,嬌聲嬌氣地道:“仙妹,你還看不出來?他早已經想明白了。”
許邵又笑著搖了搖頭。
夜香欲有點意外,但還是很悠然,因為她看到許邵一點都不著急,所以她更不著急。
醉酒仙和她卻不是一個脾氣,那是肯定的,因為她們是兩個極端。
醉酒仙急了,衝著許邵大聲喊道:“你快點告訴我好不好,我都快為你急死了”
許邵終於開口了,“我不知道‘龍鳳呈祥’是什麽意思,你們習武之人打的啞謎,我這個文人搞不懂。”
醉酒仙咧著嘴道:“那你還這麽悠哉遊哉?”
許邵的眼睛一亮,說道:“但是我對葉不凡這個人的風格卻很熟悉,我相信他所設的謎必定會在需要解開的時候自動解開,隻要是符合他的要求的人必會得到想要的東西,既不用剜空心思的傷腦筋,也不會誤了咱們的事。”
醉酒仙奇道:“你怎麽會認識葉不凡的?你還沒生下來,他就死了。”
許邵悠悠道:“但是我讀過他寫的東西,他是個心思細密的人,他喜歡讓別人水到渠成,你不按他的路子走,就什麽也得不到,所以很少有人練成《青蓮心法》。因為這些人放不開自己,不夠相信他。”
“你……難道你練成了……”
許邵點點頭,反問道:“要不然咱們怎麽能夠輕而易舉的搶回羽鳳刀?光靠‘暴雨梨花針’是什麽都做不成的。”
隻一句話,夜仙二人的眼神就變了她們愕然地注視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良久,夜香欲終於深深呼了一口氣,說道:“所以你是這世上唯一有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練成青蓮刀劍合璧的人,因為你在沒學以前就快懂了青蓮刀劍合璧的心法。”
……
A}}P。O*0}。這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雖然它既沒有到達預定地點,而主人也沒有下命令,可它愣是停了下來。
許邵把頭探出車窗外,現原來是有人搶劫。
許邵叫了一聲:“何人擋路?”尚無人作答,夜仙二女便已飛身車外,身法輕快已極。許邵卻沒有下車,隻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張望。
車外白衣飄飄,隻站著一個人,是個女人。
她頭戴鬥笠,白紗門g麵,雖看不清麵貌,但見她身材修長凸有致,想來必是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隻見她左手橫握著一柄通體雪白的寶劍,操著清脆柔美的語聲說道:“打劫”
三個乘車的人先是一愣,然後就笑了。因為以那女子的樣貌和聲音,怎麽也不會教人把她和打劫聯係在一起。
許邵存心消遣她,大聲問道:“請問姑娘要打劫些什麽?”語氣中略帶幾分調笑。
那白衣女子卻回答得很鄭重其事,“幹糧和水”但當她的一雙秀目移到他的臉上的時候,身子卻仿佛微微顫動了一下。
許邵念頭一轉,道:“可是在下馬車裏所攜的幹糧和水實在有限,若都送給了姑娘,我們四人豈不是要餓死渴死嗎?“白衣女子聽了一怔,竟似無語以對,良久才問了一句:“那怎麽辦?”
許邵強忍笑意朗聲說道:“姑娘何不屈就一下,與我等同行,咱們有車同乘有羹同食,如何?”
白衣女子遲疑了一下,居然同意
於是馬車裏又多了一個人。
……
白衣女子上車後便摘了鬥笠,卻仍帶著麵紗,不過她吃東西的度可是是飛快。她好像已餓了很久,也渴了很久。另外三個人居然就這麽呆呆的看著她吃喝,一動也不動。
吃飽喝足以後,白衣女子才停下來問道:“公子貴姓?”說這話時,她仿佛正疑惑的盯著許邵的臉。
許邵拱手道:“在下姓‘許’。”
白衣女子釋然道:“原來是素有‘少女殺手’之稱的碧螺城富‘豪辛世家’辛如煙的幹弟弟兼‘劍聖’許邵許公子。”
許邵一笑,“天州大陸傳言,姑娘不可輕信,在下可是從不殺女人的”
白衣女子悠悠道:“許少爺當然從不會殺女人,因為許少爺自幼棄武從文,根本不會半點武道,又怎能殺得了人呢?”
許邵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故意道:“哦?這些……姑娘你也知道?”心裏卻想:這已是老皇曆了。
白衣女子道:“當然,我還知道許少爺雖然出自天州世家,卻是碧螺城出了名的大才子,就連當今太傅都曾保舉你入翰林呢”
許邵道:“隻可惜在下不願在皇城之內受人管束,一心隻想留在碧螺城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白衣女子又對許邵身邊的二女拱手道:“兩位姑娘想必就是天州大陸人稱‘東方龍,西鳳凰’的醉酒仙和夜香欲兩位當家了。”
二女連忙拱手還禮,“想不到姑娘也知道我們。”其實心裏的潛台詞是:“那你還敢劫這輛馬車?”
白衣女子又道:“車裏的一劍一刀想必就是雙龍劍和羽鳳刀了吧據說它們是紅葉莊主葉不凡親手為烏家堡主烏洪義打造的,內裏藏著刀劍烏家堡青蓮刀劍合璧的絕世武道秘笈。”
夜香欲側著頭,眉花眼笑地說道:“姑娘懂的還真多”
白衣女子再道:“我還知道烏家堡的青蓮刀劍合璧是由老的烏家堡武道加上三種紅葉山莊的天州絕學,融會而成的,那三種天州絕學分別是青蓮劍仙太白子的青蓮神劍、青蓮快刀和葉不凡的青蓮心法。……夜仙兩位當家雖然不會完整的青蓮刀劍合璧,卻分學了青蓮刀劍合璧中刀譜和劍譜的前幾章,雖然隻是粗淺的功夫,可到底也算作是青蓮派武道的派係。而如果許少爺肯苦練自家的成名絕學如煙劍意,則也算是紅葉派的傳人了。”
這一番話說出,三個人都是一愣……
她怎麽對青蓮刀劍合璧和如煙劍意如此清楚?
她到底是什麽人?
許邵卻不著急問她,於是打趣道:“姑娘對我等的來曆果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現在你是否已經開始後悔打劫這駕馬車了?“
白衣女子含笑點頭,“看來我下次打劫的時候可真的應該心了”
許邵試探的問:“姑娘是獨行大盜?“
衣女子的回答很幹脆。
許邵好奇的盯著她,“這是第幾樁買賣?“
“第一樁。“白衣女子說完,不禁噗哧一笑。
許邵也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又問:“但不知姑娘貴姓芳名,不知可否賜告?“
白衣女子道:“我沒有名字。不過因為我隨母姓‘風”所以師父在世的時候便叫我‘雪兒’。”
許邵於是拱手道:“原來是雪兒姑娘,但不知姑娘是師承何門何派?尊師又是哪一位?“
雪兒一笑,“我說了許少爺也不一定知道,我看還是不說了吧”
她不肯說,許邵也沒有辦法,隻得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沒關係。但請姑娘可否除下麵紗,好令在下有幸一睹芳容呢?”
雪兒微微點頭,用手輕輕撥開麵紗,卻隻露出了右邊的半張臉。但就隻這半張臉,卻不禁使人聯想起“傾國傾城”這四個字,足以令眾生顛倒。
許邵似是看得癡了,良久才又問道:“雪兒姑娘為何隻露出半邊臉。”
雪兒似是無意中用手輕撫左邊的臉頰道:“因為……我的另一半臉上有道疤,很難看,所以我從不讓別人看我的臉。”
許邵搖搖頭道:“怎麽會呢?雪兒姑娘可真會說笑話。”他實在想不出眼前這位古靈精怪的姑娘又在玩什麽花樣。
雪兒又問:“許少爺此行是要去往何處?”
許邵道:“烏家堡。”
“烏家堡?”雪兒好奇的問道,“如今的烏家堡已不再是當年的天州世家‘刀劍烏家堡’。自從十三年前烏家堡被‘紫雕教’攻陷,烏氏父女及烏家上下四百餘口慘遭殺戮,如今已成為魔教的總壇。許少爺身為名門正派之後,要到烏家堡裏去做什麽?”
許邵立即做出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探身湊近雪兒的臉頰,低聲說道:“如果我說去找紫雕教一決生死,雪兒姑娘相不相信?”
雪兒一笑,“我當然不信。”
許邵臉上也露出笑容,歸回座位說道:“我也不信,但……走著瞧好了。”
“哦?”雪兒愈覺得眼前這位公子哥兒不但精明得很,而且也比傳聞中風趣得多。
許邵又道:“不知雪兒姑娘又因何會在這荒野之中出現?”
雪兒道:“我在找一個人。他已經失蹤了很多年了,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哦?找到了嗎?”許邵似乎很是關心麵前這位素未平生的姑娘的事情。
雪兒的回答有些感慨:“還沒有,但我相信他還活著,隻要他還活著我就一定會找到。”
許邵道:“他叫什麽名字?也許我能幫得上姑娘你呢。”
雪兒毫不客氣,“他叫葉宇。”
“葉宇”許邵心頭一震,不由得大聲叫了出來。
雪兒卻似早已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沒有感到絲毫的奇怪,隻淡淡道:“你當然知道這個人,因為府上多年來也一直在派人多方打探此人的下落。是不是?”
許邵隻得點頭,“我幹姐姐辛如煙的父親與‘紅葉山莊’莊主葉不凡乃是八拜之交,兩家早在二十年前便締結烏晉之盟,此事天州大陸中無人不知。若非當年紅葉山莊那場驚世浩劫,如今葉宇這個人早已成為我的姐夫了。……姑娘又是因何在找他?”
雪兒神秘兮兮地說道:“其實我是在找紅葉山莊留下的天州秘笈“
許邵奇道:“什麽天州秘笈?“
雪兒不屑道:“這你都不知道?虧你們還是親家。……想當年紅葉莊主葉不凡自創了一門妙絕天下的奇功‘青蓮心法”據說可令人身法加快,甚至達到消形隱跡的境界;而其夫人是‘青蓮派’祖師青蓮劍仙太白子的第十二代傳人,學會了青蓮劍仙的很多舞蹈,更是窮畢生心血練就了‘傲世青蓮’共九門絕世武道。想當年,他的九名愛徒就是各憑這九種武道,縱橫天州大陸,除暴安良,‘青蓮九刹’的名頭,更是令魔道中人聞風喪膽。……還有紅葉莊主師妹西門紅葉的‘紅葉飛刀”例不虛,無人可擋,想當年可稱得上是天下第一暗器呢……雖然現在山莊已毀,這些人也已經不在了,但這些天州絕學卻說不定被保留了下來,如果能夠被我僥幸得到任何一種,哈哈……我就會是來日橫掃天州大陸、力挽狂瀾的天下第一女英雄、女豪傑啦“
她說得興起,一口氣滔滔不絕,幾盡渾然忘我。許邵則不禁翻了翻眼皮,蹙了蹙眉頭,尋思:“這又是真的還是假的?丫頭到底在耍什麽花樣?“嘴裏卻不這麽說,問道:“有收獲麽?”
雪兒臉上露出狡猾的笑容,“當然有……”說著,探手由懷裏掏出一本藍色的冊子。
許邵奇道:“這是什麽?”
雪兒則以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說道:“是我的珍藏啊……裏麵記錄著‘青蓮派’的九種絕技——各一招”
許邵更奇怪,“哪裏來的?”
雪兒道:“厲害吧……我是從紅葉山莊的廢墟裏麵抄的。”
許邵佯作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鬼才相信你呢……‘傲世青蓮’各一招?天底下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啊?‘傲世青蓮’真的這麽容易被抄到的話呢,那就不值錢了“
雪兒頓時氣得兩腮都鼓了起來,便把手中的冊子拋給許邵,說道:“不信你自己。”
許邵假裝翻了兩頁,“餘自幼飽讀詩書,聽從聖人教誨,哪裏看得懂你們習武之人這些七八糟的東西?”說著話便要把冊子合上,揣進自己懷裏。
雪兒不虞有此,大聲急道:“喂你這是幹什麽?”
許邵已把冊子揣起,又用手在衣服外麵拍了拍,好似平淡無奇的答道:“這是我們親家的東西,充公了”
“充公了?”雪兒聞聽此言像是要氣瘋了,大叫道:“你們聽聖人教誨的人就這樣啊?……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快還給我”
她要去搶,可夜仙兩位當家卻將手中的刀劍橫了過來。她急得都快哭了,“到底誰是強盜?是我劫你還是你劫我啊?”
許邵卻不著急,笑嘻嘻的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剛才的帳還沒找你算呢?”
雪兒嘟著嘴道:“我把飯前賠給你行不行?”
許邵也不瞧她,咬著後槽牙,狠狠地道:“你還坐了這麽久的車呢”
雪兒帶著哀求的口氣道:“我馬上下車還不行麽?”
許邵冷笑一聲,斷然道:“晚了”
雪兒氣得大叫:“不要啦,你這個無賴快給我,快還給我……”
……
(一次意外的邂逅,令許邵有緣認識了這個活潑、開朗,並在今後的日子裏對他至關重要的“魔女”雪兒。有些人的相逢仿佛天生就像是一種化學反應,一旦生,便如天上流星般迸出絢麗的光彩,而且事後也再難回頭。這教人不禁想起了《鵲橋仙》裏麵的一行斷句:
“金風欲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好在不遠處已隱約出現一家客棧,當晚眾人總算是有了落腳的地方。
馬車在客棧門前停住,雪兒與許邵等人下了車。
隻見客棧門前一棵約摸三丈的燈杆上高高懸起一串大大的白紙燈籠,燈籠上著四個朱漆大字“無命客棧”。值此天色將晚野無人之際,令這間客棧顯得尤為詭異恐怖。
醉酒仙看得臉色有些白,倒抽了口涼氣,道:“我看咱們還是連夜趕路,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夜香欲則搖搖頭,說道:“既來之則安之。過了這個地方恐怕連一間客棧也找不到,這荒山野嶺的,說不定會有豺狼虎豹,就算我們明天趕到烏家堡,迎接我們的也隻會是更大的危險,不趁現在養好精神怎麽行呢?”
她說得有理,許邵點頭同意,又回頭看了看白衣女子雪兒,隻見她臉上仍氣鼓鼓的,但卻毫無懼色,已徑直向客棧裏走去。
……
由於是荒野中的客棧,因此這裏的生意很是清淡,隻稀稀拉拉的十幾個客人,卻又以挎刀背劍的天州大陸豪客居多——這也難怪,除了這些武人之外,誰又有膽子深夜投宿這間“無命客棧”呢?
掌櫃是個矮胖的老頭子,滿臉油光,一副jian商模樣,與他打交道總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他的手掌很寬,十指粗糙有力,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把你身上的銀子搶走一般。
雪兒卻不管這些,來到櫃前左手用力一拍,“啪”,嚇了掌櫃一大跳,說道:“我要最好的房間……”回手一指許邵,“他付錢。”
許邵苦笑著走了過去,“掌櫃,我們要四間上房。”
掌櫃是個老生意人,這種人或許分不清黑白善惡,甚至分不清男女,但是他一定分得清有錢人和窮人。許邵的穿著雖然不是很講究,但是舉手投足間卻給人一種不同尋常的貴族氣質,加上他又帶著三個美得稀裏嘩啦的美女在身邊,說他不是有錢人,真是打死掌櫃的他也不會相信。
掌櫃今天好像格外的高興,他似乎已很久沒這樣高興過了,訕笑道:“原來是大少爺投宿本店,實令本店蓬蓽生輝天字號四間上房正好空著兩銀子一間,先交錢。”說著把手攤了出來。
許邵心道:“這麽破的客棧開房居然要四兩銀子一間?碧螺城最好的鴻興樓也才不過二兩。……臭丫頭跟這黑店聯手想要宰我,等一下再要她‘好看’。”心裏麵這樣想著,伸手從懷裏掏出二十兩一錠的紋銀,放在掌櫃的手上。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雪兒又說了一句話:“掌櫃的不用找了,給我們上最好的酒菜,要快”說完了馬上回身,找了張最好的桌子坐了下來。
許邵則頭一垂,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低聲道:“慷他人之慨,你可真夠大方的”
……
四人落座,許邵坐在雪兒對麵,夜仙二女仍然是一人居左一人居右。許邵自從落座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用眼睛狠狠的瞪著雪兒,雪兒則側著頭假裝沒看到他。沒多久客棧夥計便將飯菜端了上來……
等看明白無命客棧的“夥食標準”,雪兒可傻眼了,突然大叫道:“這是什麽菜呀?太黑了吧我們花了這麽多錢,卻給我們這麽次的酒,菜裏居然連一點油腥都沒有。……你瞧這都是些什麽?青菜燉豆腐,蘿卜炒豆腐,麻婆豆腐,涼拌豆腐……你們這是客棧還是豆腐店啊?”
夥計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荒郊野外,店實在沒有好酒好菜招待貴客。”說完便急匆匆地退下去了。
雪兒呆呆的望著一桌子青菜豆腐,仿佛是有點吃不下去了。而許邵對夜仙二人使了一個眼色之後,三個人卻已經開始夾菜了,並且許邵吃得尤其快。——這桌菜花了他十二兩銀子,他當然要拚命吃了
雪兒見他狼吞虎咽的更是生氣,嗔道:“喂你這人什麽爛東西都能吃下去是吧……你吃這麽快幹嗎?當心撐死你。”
許邵嘴裏含著飯,“囔囔”的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人有‘三快’身體才健康。”
雪兒奇道:“是哪‘三快’?”
許邵又夾了一口菜,說道:“吃飯快,睡覺快,拉屎快。”
許邵這麽一說,醉酒仙和香欲就笑了,她們現,原來許邵的報複心理也是蠻強的。
雪兒都快要吐出來了,捂著嘴說道:“你這人怎麽吃飯時說這麽惡心的話?還有沒有一點道德啊?”
“我這是跟你學的。”說著話,許邵便把雪兒手邊的一盤“素炸豆餅”端了起來,往自己碗裏撥,“這菜你還吃不吃了?”
雪兒趕忙把菜從他手裏搶回來,“吃吃吃我當然吃了。……你晚上睡覺時警醒一點,說不定我會殺了你”
……
當晚,車夫睡在馬廄看護馬車,其餘四人則住進樓上的客房中。
子夜時分,除了客棧門前的白紙燈籠依舊燃著以外,客棧裏所有的燈火已全都熄滅了。夜風吹得樓板吱吱作響,沒有月光下一片漆黑。
突然,許邵休息的客房門外出一聲短促的利器破風的聲音。雖然是細微而短暫的聲響,夜仙二女卻已閃身出了房門。就在她們出門的同時,一個黑影卻“嘭”的一聲撞破房門衝進了許邵的寢室,停在g前,度之快簡直無懈可擊。
但當他的利刃刺向許邵的時候,動作卻似乎慢了下來。而本已熟睡的許邵,在被黑衣人的破門之音驚醒後,卻以驚人的度從g上一躍而起,剛好避過了他的攻擊。黑衣人不虞有此,隻覺眼前一花,才現許邵人已在他身側,頓時大驚失色。正欲二度出手,不料許邵卻一掌揮出,重重的推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這幾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他居然會在剛剛由睡夢中驚醒的一刹那,躲過黑衣人早有預謀、甚至是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擊。這是何等駭人的反應和度?
……
就在許邵翻身下g的一瞬間,登時想起了雪兒在晚飯時威脅他的話,不由得大怒,“臭丫頭,你來真的?”猛地一掌便向黑衣人胸口拍去。
雖然他已很是用力,卻料不到黑衣人經他一拍居然會整個人倒飛了出去,仰頭栽倒在門外,再也沒有起來。
黑衣人飛出去後,許邵也是一怔。有兩件事令他很不理解:第他深知自己根本沒可能把一個手腳這麽利落的刺客推飛出去;第二,如果黑衣人是男xìng,那麽他的胸口一定很平坦;如果黑衣人是女xìng,她的胸口也一定是豐滿的;可為什麽當他的手掌接觸黑衣人的胸口時,卻感到他的胸口居然是空的?
原本這兩件事已很是令人費解,而接著,許邵又現了第三件怪事:自己的手掌上已經滿是鮮血
難道他竟真的將黑衣人一掌打死了嗎?
正詫異間,他忽又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房門外的白衣少女雪兒。而此時,夜仙二女也正驚訝的注視著雪兒,注視著她的手。
——她的手裏,還握著一顆滴血跳動的心髒
……
好快的手法極盡殘忍的招數在刺客破門而入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髒已被雪兒取下,雪兒的一切動作都被猛烈的撞擊聲和木屑的飛散所掩蓋,而直到刺客衝到g前的那一刹那才覺自己的身體裏有某種異樣,剜心之痛接踵而來。因此他的攻擊才會稍稍的慢了下來,因此許邵現在才有機會活著。
許邵終於驚呆了,他走出房間,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姑娘。
雪兒則一臉得意之色,說道:“臭美吧你……我才沒那麽悠閑,放著好好的覺不睡,過來殺你這個傻蛋。”
非但不是雪兒殺他,反而倒是雪兒救了他。許邵隻得暗怪自己“人之心”了。
但是現在許邵所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這就是‘青蓮派’的功夫?”
雪兒點頭道:“這是‘六魔女’杜欲蘭的‘摘心手’。”
許邵更是驚訝,“你那本‘傲世青蓮’的秘笈……是真的?”
雪兒似是受不了他這種難以置信的口氣,昂著頭瞪著眼睛看著他,嗔道:“不是真的還是假的?”
許邵又走了兩步,低頭看了看黑衣人的屍體,“喂,你下手也太狠了吧……都把人打死了。”
雪兒登時氣得跳了起來,“哎呀?我救了你,你還怪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許邵辯解道:“至少也應該留口氣,問問他姓什麽,叫什麽,家住哪裏,誰派他來的。……你這麽一殺人滅口,我怎麽問嘛?”
雪兒不屑道:“真是個傻子,連這點天州大陸閱曆都沒有——他是天府十大殺手之‘快刀夜判’。現在是烏家堡紫雕教主刑十三的手下。”
許邵不相信她,用問訊的目光掃了夜香欲一眼。夜香欲點點頭道:“她說的沒錯。”
許邵隻得苦笑:“看來他們已等不及想要我的命了。”
雪兒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我現在終於相信你會去烏家堡了”
許邵也跟著歎了口氣道:“我現在終於相信你會來打劫我了”
許邵說的是實話,因為就憑這一招摘心手,自己和夜仙姐妹加起來已不是她的對手。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夜仙二女忙對雪兒深施一揖:“幸好雪兒姑娘及時援手,否則所謂姑爺可就危險了。”
許邵則仿佛天生要和雪兒過不去,一擺手說道:“你們千萬可別謝得太早。殺手這麽快衝進來,她哪有時間到門邊來‘摘’取他的心髒?……我看殺手不進來她都快進來了。”
雪兒聽他這麽一講登時氣得幾乎瘋掉了,瞪著眼睛大跳大叫道:“我現在要是能把他救活,我就讓他殺了你”說著話,把殺手的心髒狠狠地摔在地上。
許邵也不甘示弱,“你現在要是能把他救活,我就先殺了你。”
雪兒把手掌一攤,“拿來”
許邵裝傻,“什麽?”
雪兒再也沒有耐xìng,大叫道:“別裝蒜,快把東西給我”
許邵隻得把那本藍色冊子從懷裏掏出來遞給她。
冊子幾乎是被雪兒奪過去的。她“哼”了一聲,便轉身回到寢室,再也沒有回頭。
……
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許邵便從醉酒仙口中得知了三件事情:
第一、殺手的屍體已在夜裏被人施毒水化掉;
第二、雪兒已不告而別;
第三、整間客棧裏除了他們主仆三人以外,其餘的人全都死於非命,這其中當然包括客棧的掌櫃和夥計,甚至也包括整晚睡在馬廄裏的車夫。
許邵嚇了一跳,問道:“什麽人動的手?”
“蠍子。”醉酒仙答道,“幾百隻劇毒的蠍子,被咬的人都不及出慘叫,就已經死了。”
許邵又問:“我們怎麽沒事?”
“你難道忘記了?夜鳳寨的人也是用毒的高手,蠍子們已經全被香欲姐毒死了。”
許邵想笑,卻再也笑不出來。他已感到自己隨時隨地都在敵人的計算之中,自己能否活著抵達烏家堡現在都已經成了問題。
……
但一想到雪兒的不告而別,許邵就不禁大大的惱火,“那個丫頭怎麽會走了的?”
醉酒仙故意反問道:“你說雪兒?……不是你把她氣走的嗎?”
許邵陰著臉,沒有說話。
醉酒仙臉上一副曖昧的笑容,“所謂姑爺可真是多情?”
許邵壞笑道:“怎麽,仙妹吃醋了?”
醉酒仙急忙瞪著眼睛道:“才沒有”
許邵笑了,隨手在她的美tún上拍了一把,催促道:“快收拾東西吧要上路了。……馬車總該還在吧?”
恰好這時夜香欲從門外走進,用一種漫不經心又似幸災樂禍的口氣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馬車昨晚被人燒了”
許邵差點背過氣去,“啊?”
三人繼續上路,由於沒有車馬,耽誤了不少行程,約摸快到正午的時候才終於上了官道。
官道上車來車往,不再似荒野般寂靜無人。經曆了前一夜的遭遇,夜仙二女也不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時刻提防著會有人來行刺許邵。
許邵則似一臉的困惑,忽然自言自語道:“奇怪了,真是奇怪”
夜香欲很好奇,忍不住問道:“什麽事奇怪了?”
許邵道:“有兩件事。”
“哦哪兩件?”
“第照時間推算老姐六天前就應該已經出了碧螺城,咱們走得這麽慢,為什麽她還沒跟上來?……從到大,每當我有危險,老姐總是第一個風塵仆仆快馬加鞭的趕過來。……而這一次,對付紫雕教這麽大的事,她為什麽事情耽擱了?“
夜香欲道:“你是怕如煙姐被白虎堂的人馬絆住?“
許邵奇道:“你知道白虎堂要攻打碧螺城的事?”
夜香欲點頭慘然道:“我知道。……這些年來我們一直都在關注著辛家的一舉一動,隻可惜四個月前我們太衝動了,我們以為辛家不會再有人來幫我們,所以才害得那麽多的青龍鏢局和夜鳳寨的高手慘死,想想真是愧對於他們。”
許邵知道她又開始傷心了,隻得輕輕拉過她的手,握在手裏又輕輕地拍了拍,借此來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