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到
第一百二十九章求救
刀皇聽著那番言語,道:“辛乘龍有這樣的兒子,應該瞑目了。隻盼這孩子不要像中原人士那般口是心非才好。君子,君子,嘿嘿,倘若人人都是君子了,那天下便太平了。可是人人都有做小人的yù望,隻怕君子們也不例外吧?這話還真是孩子才說的出來。”
隻是刀皇去不知道,許邵不是辛乘龍的兒子,卻是辛乘龍的女婿,隻不錯是變化了年齡,隱藏身份罷了。
說完,轉過身去,盯著站在旁邊的南宮狼,緩緩道:“狼兒,你心裏一直記恨著我,是不是?你若恨我,現在也是最後一個機會了。用你的銀狼刀,動手吧。”
南宮狼冷冷盯著刀皇,道:“許邵是個君子,可是我南宮狼偏偏不是。你想好了怎麽死,待會省得我再去抬你。南宮狼現在雖然隻剩了六成功力,相信取你xìng命也是易如反掌。嘿嘿,南宮狼隻因為欠了你的情,便做了悔恨終生的大事,在這世上苟且偷生,已然是幸運了,還沒工夫做什麽狗屁君子。你,拿命來吧。”
刀皇哈哈慘笑道:“好!你畢竟是恨著我。嘿嘿,你動手吧!”南宮狼大聲吼道:“我原本以為你教我功夫是念著我的好,可惜原來你隻是報答我救命之恩。哈哈,隻是我這悟xìng出了你的想象。你今天死在我手裏,是不是冥冥天意?”
刀皇長歎一聲,道:“狼兒,老夫是什麽樣人你還不明白?這輩子,老夫就沒有看錯過人。你這些年進境神,原本就在我意料之中。”
南宮狼的銀狼刀已經bī到了刀皇的胸口,聽到這話,霎時收住,厲聲道:“你說什麽?現在這當口,你冒出這番話,可是要我饒你麽?”
刀皇冷冷道:“老夫的xìng子你還不明白?哼,就憑你,若是老夫沒受傷,五百招就讓你做刀下鬼。”頓了頓,又道:“罷了,我這些年的心思,還是都告訴你吧。”說完,兩隻眼睛射出了一股慈祥的光芒,看得南宮狼心中一震。
隻聽刀皇道:“蒼莽山時,你雖然斷了一條腿,不過雙目靈秀之氣卻是怎麽掩蓋也也掩蓋不住的。老夫看了你的資質,當時都有些嫉妒啦。外表雖然不起眼,但是藏秀於內,實在是練刀的好苗子。老夫平日自詡悟xìng過人,見了你這個小娃兒才有了些許羞愧之心。”
武樂山暗暗點頭,心道:“不錯,這老兒確實有些見地,幾句話就道出南宮狼的特xìng。隻是南宮狼的資質,若是練些拳腳功夫卻是更好。”
刀皇見南宮狼有些上心的聆聽,又道:“當時老夫就在猶豫收不收你為徒。隻到那天老夫見你在那南宮老頭麵前哭的時候,下決心了。收徒不成,但是老夫可以教你功夫。你小子用心想想吧,你若是想報仇,老夫可以幫你殺了那人。即使你想手刃仇人,老夫隻需要把那打人的家夥封了穴道扔在你麵前,就算報了恩啦,哪裏又會天天教你功夫,這麽費事了?”
南宮狼冷冷道:“你少花言巧語了。你教的那是什麽?現在想來,一錢不值。說到底,你畢竟不是真心,怕我越了你是不是?可惜呀可惜,現在看來,你還是錯了。南宮某雖然沒有得到你上乘武功的法門,但畢竟不是傻子,別人創得出來,我南宮狼一樣能夠。就憑我的進境,到你這個年紀上,隻怕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刀皇嘿嘿笑道:“我和你相處時間不長,你是什麽人我還不了解麽?你的xìng子當時是軟弱了些,可堅強於內,我看得出來。狼兒啊,你還不明白?老夫那所謂的狗屁上乘功夫,是從哪裏學的?你若是以為老夫找到了一本上古秘籍,那就大錯特錯了。從刀法到拳腳功夫,最上乘的不是學別人的,而是自己來創。”
“我要是教了你一招半式我刀皇的成名武學,你就是進了我刀皇的圈子啦,到了那個時候,你便沒有了那靈xìng了,刀法受限製,隻怕你根本達不到今日的成就,那實在是可惜。你有了那基礎的入門功夫,再有了上乘內功的初步法門,老夫還嚕南什麽?幾年時間已經足夠你成名蒼莽山了。”
南宮狼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人。難道一切他以為是不齒的東西,都是刀皇栽培他的手段?他確實有些嫉恨刀皇,每當他刀法越強,他就越知道刀皇教的東西是多麽的微不足道。可是那些江湖上幾乎人人都知道的基本功夫,怎麽就成了他打開上乘武功寶庫大門的鑰匙?
武樂山在旁邊也是有些驚訝。刀皇說的他原本都懂,他驚訝的是這老兒竟然有如此見解。西域向來是蠻夷之地,不同中原,這老兒實在是不簡單。
隻聽刀皇又道:“我知道你的xìng子,寧肯別人欠你什麽,你死活也不欠下別人。我教了你那些功夫,原本也沒指望你感激,隻是說你我互不相欠,好讓你這個倔強的小子不至於覺得於心不安。老夫縱橫西域中原,用刀一生,狂氣四溢,便以刀皇自稱,那自然是過的隨遇而安的生活。若是收了個徒弟,那自然是麻煩透頂,老夫是說什麽也不幹的。”
南宮狼回過神來,冷冷道:“那你為何又教了我什麽勞什子‘囚人三刀’?不會也是為了讓我打開上乘武學的門境吧?當年你不教我內功,我隻好東學西學,取百家之長,結果體內真氣紊1,幾乎要了我的xìng命。當然,這一節怪你不著,可你說的天花1墜,仿佛做的一切都是用心良苦一般。嘿嘿,你當南宮狼是三歲孩子麽?”
刀皇緩緩道:“你還不懂?你這十二年來,武功早就自成一家,這入門功夫你我同出一源,有些相似再所難免,但是你至少有了自己的招式,不再拘泥不化。囚人三刀是我畢生的心血,若是它失傳了,老夫不免悔恨終生。至於內功一途,老夫何嚐不是受這真氣紊1之苦?又如何能教你了?”
南宮狼大聲道:“那你為什麽bī我去請辛前輩出山和你一戰?”刀皇道:“我來中原,原本一是報仇,二是傳你這三刀,三是找辛乘龍再較量一番。我剛才就說過,我知道你的xìng子,不願欠人情麵。你我沒有師徒名分,我教了你三刀,你總覺得欠著我什麽。哈哈,老夫還能怎麽樣?隻能讓你為我辦一件事情了。”
“嘿嘿,老夫縱橫中原,什麽事情是辦不來的?你小子能辦成的事情,老夫一定也辦得成,隻怕比你辦的還好。他辛乘龍以為自己隱瞞身份隱瞞的巧妙無比,但是又怎麽能瞞過我?我早就知道辛乘龍的住處,隻等著找上門去比武啦。這時候我就隻能打個幌子,說是讓你先去探聽虛實。哈哈,老夫縱橫江湖,什麽時候婆婆媽媽過了?探聽虛實,簡直放屁。那辛乘龍是刀王,跟他比試一番,你也一定獲益不少吧?”
南宮狼這才現,自己不是不欠刀皇的人情了,而是欠下了個大大的人情,一個永遠也還不清的人情。那銀狼刀一直在刀皇胸前,現在微微顫抖著。
在場眾人都是訝異無比,刀皇所言雖然令人不敢相信,卻也是絕對的合情合理。眾人萬萬想不到,一個中原人士不齒之徒,竟然有這麽細膩的心機。
武樂山歎道:“你倒真是用心良苦了。天分再高之人,若無名師栽培,隻怕也是難成大器。刀皇兄這等煞費苦心,武樂山佩服之至。”
這番話說出來,眾人無不佩服,武樂山是天州名宿,可實在是光明磊落,直言不諱。絲毫不因為剛才的言語而覺得自己掉了架子。
刀皇看著武樂山,哈哈長笑,大聲道:“好一個白髯叟!老夫原以為中原人除了辛乘龍就沒有什麽出眾的人物了,哈哈,你這番話,要是老夫就會顧及麵子,絕對不會說出來。哈哈,我刀皇今日見到此等人物,這中原之行,也不枉了。”
武樂山道:“佩服就是佩服,有什麽狗屁麵子了?即便嘴上不說,自己想的是什麽,自己還不清楚麽,又何必隱瞞?老朽生xìng疏懶,對待徒弟卻遠沒有老兄你上心了。”刀皇哈哈笑道:“誰不知道武樂兄的個徒弟都是名動江湖的好漢?”
南宮狼大聲吼道:“你這番話,為何早不說?”刀皇平靜的道:“老夫不想說,你要怎樣?老夫說這番話可不是因為貪生怕死。你若殺我,就趁現在吧,還有誰想來動手的,一起來。老夫腦袋隻有一個,可是想砍下來的人可著實不少那!”
南宮狼銀狼刀顫了幾顫,猛然掠去,刀光如水,輕輕斬向刀皇頸項。刀鋒過,隻有幾縷銀絲飄下,刀皇的腦袋卻依然完好。
南宮狼冷冷道:“我留你一顆腦袋,隻是因為你教了我功夫,勉強算我半個師父。我南宮狼雖然不齒你的行為,卻不能大逆不道,以下犯上。這縷頭南宮某暫且收下了,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但我南宮狼還欠你太多,你若有何心願未了,盡可來找我。哼,隻是你作惡多端,南宮某今天不取你xìng命,隻怕來日便有他人來摘你的項上人頭。”
說罷,銀狼刀還入腰間。兩人的脾氣像極,xìng子像極,連行為習慣都是相似,仿佛父子一般。可是偏偏水火不能相容。南宮狼收刀後退,站在一邊。
刀皇站在那裏,心裏麵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原本傲慢的眼睛裏麵一下子頹唐起來。看看四周,漫天的落葉,金黃一片,正如自己猶如風中殘燭的生命。他抬頭四顧,茫然道:“老夫一心求死,想不到還沒人肯殺我。這半年壽命,剛好可讓我一路遊山玩水走回西域。我這就可以走了麽?”
馬日浩原本一言不,此時卻大聲道:“前輩好好想想吧,你這番比武,究竟想要的是什麽?贏又怎樣,輸又怎樣,到頭隻不過一場空而已。”
刀皇搖搖頭,道:“說到頭,你還是那句話。你抱著那‘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看天下人,自然覺得別人可笑。可惜呀,天下人看你,就如你看天下人一般無異,你憑什麽說你自己是對的了?”
馬日浩搖搖頭,不再言語。
刀皇信步離去,也無人再阻攔。隻見他那有些落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那分飛的秋葉之中。南宮狼心情沉重,一言不,默默轉身離去。
隻聽趙天兒道:“刀皇這番離去,不會有江湖人再為難他嗎?”
馬日浩道:“想是不會。辛前輩早就跟天州人士約法三章,想我江湖上還沒有人敢說話不算數的。天兒,你怎麽突然關心起他來?”
趙天兒神色依然那麽的悲哀著,輕輕道:“他是我殺父仇人,原本我應該盼他死了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麽,看他的樣子,實在是可憐。”
馬日浩歎聲道:“他知道自己將死,時日無多,自行傷感罷了。我們今天放他走人,隻怕日後要後悔。”
武樂山道:“殺了他又能怎樣?拚搏一世,最多也逃脫不了這個‘死’字。辛兄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會怪我沒替他親手報仇吧?”
話雖如此,可是武樂山臉上已經是滄桑遍布。他素來樂觀開朗,如此頹唐傷感的話從他嘴裏麵說出來,傷心程度可想而知。轉身對許邵道:“你能放他離去,我沒看錯你。你嶽父生前要我正式收你為徒,以前雖然你叫我師傅,但是沒有行拜師之禮。現在在你嶽父前麵,我收下你這個徒弟了。從此你就是我第三個徒兒,你的兩個師兄和本門的戒條我會給你聽,現在,你行拜師之禮罷。”
許邵雙目含淚,雙膝跪了下去,道:“許邵拜見師父!”一連磕了八個響頭,正待繼續,身體一輕,已經站了起來。
隻聽武樂山道:“很好。你既然成我青蓮弟子,有些事情為師還要說給你聽。你嶽父嶽母就在眼前,你要用心記住了。”
許邵點點頭,隻聽武樂山道:“第一條,尊師重道,不得目無尊長;第二條,愛護同門,不得自相殘殺;第三條,道義為先,不得見利忘義;第四條,是非分明,不得濫傷無辜。此四條為我青蓮派的基本戒條,你要用心記著了。其實大丈夫但求行事無愧於天地,什麽清規戒律,隻對人不對事而已。”
“青蓮派入門要便是德行,次為勤勉,再次才是悟xìng。若是你德行不佳,便是悟xìng高上十倍,將來也隻能是個j惡之徒,青蓮派是堅決不收的。你是青蓮派的第二十七代弟子,可千萬不能墮了本派的聲名!”
卻是有趣,許邵師從青蓮劍仙太白子,太白子仙逝之後,兜兜轉轉,許邵竟然是再次拜進了青蓮門下。
許邵點頭答應。武樂山又道:“你的兩個師兄早就藝成下山。現在他們兩個大概也都三十七八了,多了你這個小師弟,嘿嘿,隻怕還有些別扭。你聽好了,你大師兄孫知誨,二師兄叫高愷,你平日也見他們不著,待有機會再去拜見。”
許邵點點頭道:“徒兒知道了。”旁邊的馬日浩和趙天兒也連忙慶賀。隻聽武樂山道:“很好很好。辛兄若是泉下有知,定然高興無比。許邵,你還是收拾一下,這幾天就帶著你嶽父嶽母的牌位,師父陪你納無老家吧。”
許邵這幾日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不再和原先般的哭鬧。此時眼淚又流了一陣,才點頭答應。
幾人從摩雲峰緩緩走到納無,已經是初冬時分。辛府依舊,隻是物是人非。許邵和趙天兒恭恭敬敬把辛乘龍兩人的靈牌放在桌上,連著跪了一個時辰方罷。不幾日,便迎來了一場小雪。
武樂山站在雪中,任由那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身上,心頭湧上一陣的衝動。看到馬日浩,趙天兒,南宮狼和許邵從旁邊經過,馬日浩隨手使了一招拂雲手的小半式,拈過一朵雪花放在趙天兒的手裏,任那雪花在手心慢慢化去。
武樂山微微一笑,道:“那是拂雲手麽?日浩,許邵,你們看清楚了,拂雲手這樣使的。”說完,足下一踩,身形一動,雙手翻飛,頓時把幾十片雪花攏在了袖子裏。
兩人知道武樂山來了興致,連忙凝神觀看。馬日浩一共沒看幾回武樂山的親身指教,這時看得更是留心。
隻見武樂山雙袖飄飄,雙手如穿花蝴蝶,天上的雪越飄越多,幾十片雪變成了幾百片,幾千片,但是都在武樂山的雙手之間,一片也不曾遺漏。那雙手使的是陰寒的勁力,雪花沒有絲毫的融化,片片聚在一起。
開始雙手尚有招數可尋,馬日浩認出來什麽“雲開月明”,“雲海生波”,這些招式使出來,無一不是妙到極點,恰倒好處。不過漸漸的,便再也沒有招式可尋,完全是武樂山臨時揮,許多時候甚至招不成招,宛如胡攪1纏。但馬日浩看得清楚,那正是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招招連綿,不留一點招的間隙。
除了馬日浩,沒人看得出來一招從何處起,從何出終。後來,連馬日浩也看不出來了。馬日浩心中生歎,若是自己學到武樂山的拂雲手,又何懼那刀皇!眼見武樂山使得xìng起,雙手之間,在無半點規律可尋。猛然雙手一震,漫天雪花四散飄落,可是那武樂山的白袍上卻不沾半點。
隻聽武樂山道:“拂雲手要旨就是‘連綿不絕’四字。招中生招,如果你隻會按照我教你的三十六下使來使去,那你永遠也登不上高手的境界。我青蓮派的武學何等博大精深?若是你不懂變通,還不如學學什麽‘羅漢拳’來的實在。”
一席話說得馬日浩滿臉通紅,隻聽武樂山又道:“青蓮派武學重的是這‘意’字。若你能體會其中的意境,便一招不會又有何妨?這三十六式往深處去說,實在隻是個入門功夫而已,你隻要從我這三十六式裏麵體會到這‘拂雲’二字的真諦,那才算得上是大成境界。”說完,頭也不回,信步去了。
馬日浩和許邵凝神思考,細細體會那武樂山所說言語。許邵思考好久,才說道:“師父說的大概就是,所謂招式,隻是讓人練習的工具而已。若是真正體會到了那每一招的含義,便不用什麽勞什子招式了,有了那意境,還愁沒有招式麽?”
“就和嶽母所說的‘熟讀唐詩三百,不會寫詩也會yín’一樣,隻因你讀了三百詩,怎樣寫詩你就是再笨也懂了。青蓮派既然看中的是悟xìng,那麽若是能從那三十六式裏麵找出了真正的意境,拂雲手就算是吃透了。”
一席話隻說得旁邊兩個高手瞪圓了眼睛。這孩子的悟xìng,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了。
馬日浩哈哈笑道:“想不到我練了近十年的拂雲手,還不如你這個孩子有見地。難怪武樂前輩不收我做門下弟子了。其實他就算收了我,我也是學不會的。”
南宮狼搖頭道:“當今天下,又有幾人能入武樂前輩法眼了?許邵的資質你也不是第一天看到,還有什麽好遺憾的。”
趙天兒輕輕握住馬日浩的手,輕聲道:“學不會也不打緊,慢慢來就是了。就是武樂前輩,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啊。”
馬日浩衝她微微一笑,道:“好天兒,就隻會來安慰我。隻怕我在你麵前,不知天高地厚起來。”
趙天兒盈盈一笑,道:“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南宮狼看他兩人神情親密的說笑,心頭又是一陣酸楚。自從馬日浩去追許邵開始,他和趙天兒就結伴到了摩雲峰。一路上朝夕相伴,隻讓南宮狼他陷進情網陷得更深了。
況且一路上盡是聽到趙天兒擔心馬日浩的言語,心裏也明白她對馬日浩的癡心。這樣一來,他更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但是心口卻疼的要命。
隻聽馬日浩道:“我也來試試罷!”雙手一錯,一個縱身,躍進花園。他一身黑衣,在白雪間顯得更是好看。雙手上下飛舞,學足了武樂山的架勢。幾十片雪在他雙手間飛舞著,但是不時有幾片落網。
隨著雪片的增多,漏網的雪花也越來越多,最後已經四散分開來。馬日浩心下著急,隻聽許邵道:“姐夫,你還是隻用那三十六招麽?”
馬日浩隻顧著把雪攏在一起,早就忘了什麽意境不意境,聽許邵出言提醒,又使了幾招,右手一斜,使了杜撰的一下,頓時攏過一大片雪。
馬日浩心中大喜,又使了幾下拂雲手中的招式,接著又杜撰一招,把原本已經漏了的幾十片雪攏了過來。漸漸的,雙手杜撰的招式越來越多,但是漏網的雪越來越少。隻聽許邵又道:“連綿不絕!”
馬日浩心下敞亮,雙手不斷,出招時候也連貫了許多。雪片已經不再紛紛落下,但是漏網的雪是時時都有。他比武樂山的兩隻手比起來,可算得上呆滯,不過比原來已經是好上太多。雪花再多,尚未到一千片,馬日浩已經受不住撤手,黑黑的長袍上麵染滿了白雪。
趙天兒拍手笑道:“好啊,在練習一下,定然能趕上武樂前輩了。”轉過身來,指著馬日浩向許邵道:“你剛才叫他什麽?”
許邵道:“叫姐夫啊,怎麽了?”
趙天兒滿臉暈紅,道:“是他讓你這麽叫的麽?”
許邵也明白過來,故意道:“是他不讓我叫他馬叔叔,讓叫姐夫的。”其實這話最早是他寫在衣服上的。那日馬日浩追他的時候,他寫在路邊的山道旁就是“姐夫,對不起,你摔疼了麽?”
這幾個字。馬日浩聽許邵胡謅,語無倫次地道:“你小子說什麽?我什麽時候……”
許邵搶先一步,道:“你說過的,怎麽不承認?男子漢大丈夫,說話怎麽不算數?”馬日浩哭笑不得,結巴道:“你……”抬頭又對趙天兒道:“天兒,你莫聽他……”
趙天兒打斷他的話道:“說就說了,幹什麽不承認?”顯然相信了許邵的話。馬日浩一時氣結,正待解釋,趙天兒臉上一紅,頭低下去,低低道:“我很喜歡。”說完,又是嫣然一笑,轉身跑了,隻留下一臉壞笑的許邵和傻站在那裏的馬日浩。
南宮狼心下傷感,勉強笑道:“小弟出去喝酒了,馬兄留下陪趙姑娘吧。”也不待馬日浩回答,轉身走了。馬日浩少見他情緒這麽低沉,還道他還為辛乘龍一事自責,也不便上去相勸。
瞥見許邵在一旁笑意yínyín,佯怒道:“你小子剛才說什麽?幹什麽胡1陷害我?”
許邵嘻嘻笑道:“陷害你又怎樣?”說完,一個旋身,倒縱了一丈。
馬日浩嘿嘿笑道:“想跑?在我黑蝙蝠麵前耍輕功,小子你算是魯班門前耍大斧了。”
兩人正在玩鬧,隻見辛風疾趕了過來,急急道:“你們見到武樂先生沒有?”自從辛乘龍的靈牌回到了納無,辛風疾便接管了生意,經營的更加紅火起來。江湖上的人都顧及著辛乘龍的麵子,黑道上的山寨見他們的鏢車過去,也不再攔截,連過路費都省下了。
但是辛風疾依然一管家自居,平日裏帳麵都照例給許邵看,也管理著辛府裏麵那些念著辛乘龍好處而不肯離開的家丁丫鬟們。
此時他急急忙忙前來,顯然又是有事情了。許邵想著上次辛管家著急來叫嶽父的時候,就是因為南宮狼來挑戰而生出這麽多1子,現在辛風疾又急急忙忙前來,想必也不是什麽好事了。
馬日浩給辛風疾指了指武樂山走時的方向,隨口問道:“有什麽事情了?”辛風疾說道:“有個人送信給武樂先生。”也不加細言,轉身走了。兩人心中奇怪,都想要去看看。
辛風疾拐了幾個彎,看見武樂山正在後花園賞雪,連忙上前說道:“武樂先生,有位客人想要見你,說自己是什麽‘靈劍山莊’人,要求見武樂先生,還說事情緊急。先生你見還是不見?”
武樂山聽到靈劍山莊四字,心中了然,想起自己在前些年暢遊江湖的時候,結識了靈劍山莊的莊主聶信。兩人言語頗為投機,把酒暢談整整三日。
聶信不是什麽出名的人物,武功也不高,但是靈劍山莊卻來曆不凡,是以也在江湖上有了那好大的名頭。當下忙道:“他在哪裏?我去看看。”
辛風疾道:“武樂先生,恐怕有詐。來人一身是血,血跡已經幹透,顯然幾天前經過什麽打鬥來著。看他神色也是趕路趕了好幾天才有的疲憊之色。我讓他說什麽事情,他也不說,定要親自見先生一麵。武樂先生,你還是小心些罷?”
辛風疾雖然是辛府的管家,可是來往運送的鏢車多了,江湖上的伎倆也知道不少,來訪之人確實是奇特,不得不防。
武樂山心中一驚,看來靈劍山莊仿佛出了什麽變故,隻是有誰有這麽大的膽子?他心中不安,忙道:“江湖上這些道道諒來瞞不過我,靈劍山莊是名門之後,不可不見。”當下疾步向客廳走去。
隻見客廳內坐著一人,五十上下,但是英氣勃勃,舉止不凡。那一身有些舊的長袍上麵點點的全是鮮血,都已經變成褐色,顯然有好些日子沒洗了。武樂山不識此人,但看出來來人不凡,於是上前道:“這一位兄弟如何稱呼?”
那人見武樂山出來,先是一驚,而後問道:“敢問前輩可是青蓮派的武樂大俠?”
見武樂山點點頭,雙膝一跪,磕頭道:“小人乃靈劍山莊的藍田貝,特來求武樂前輩救救靈劍山莊上百口人的xìng命。”
武樂山心中大驚道:“你說什麽?”袍袖一拂,把那人帶起,道:“你說靈劍山莊怎麽了?聶莊主可還安好?”靈劍山莊是個小地方,但是來曆著實不凡,一直都有江湖上第一劍派仙兵門照顧著,幾乎無人敢招惹,又有誰敢虎口拔牙了?
仙兵門和靈劍山莊兩家管事的說起來是堂兄弟。這還要從他們的祖父聶唯我說起。聶唯我原本是一小派的普通弟子,那小派被江湖上惡名遠揚的鷹爪門滅門,他便一心報仇。
後來,種種機緣巧合,他在蒼莽山一脈找到了當年“魔劍”鄭世鍾留下來的一部劍譜,一把寶劍。劍譜自然是鄭世鍾的畢生心血,那寶劍卻更是來曆不凡。
據說那劍乃千年的古寒yù,配上不知多少年壽命的隕鐵,再加上幾味不知名的金屬,由一名不知名的鑄劍大師窮三十載之力方成。傳說那寶劍鑄於西漢,出於哪裏,卻無人知道了。那劍流光異彩,周身奇寒,靠近的人都禁不住會打個寒戰,是以鑄劍師光把那劍燒熱就燒了足足三年時光。
劍成後,有人曾把那劍放如沸水之中,隻一時半刻功夫,滿滿一木桶的水凝結成了冰塊。那人嘖嘖稱奇,把那劍稱作“凝水”。凝水劍削金斷yù,無堅不摧,比之名劍湛盧亦毫不遜色,更有人說,湛盧劍是凝水劍的前身。隻是有一位相劍大師說道,凝水劍雖利,但是殺氣太重,乃不祥之物。所以凝水劍並不出名,史書自然也無記載。得到那凝水劍的人,向來無一善終,從此凝水劍無人敢碰。
近百年後,又有一位大師,哀歎此劍乃人間少見的利器,但是卻偏偏殺氣四射,於是想到一個法子。他取來西方的慈悲木,浸入觀音前yù淨瓶裏麵的神水七七四十九日,做成了劍鞘。問世間誰能擋住凝水劍無堅不摧的劍氣?隻有這用木頭做成的劍鞘讓凝水劍砍之而不斷。那凝水劍又經過不知道多久,殺氣終於漸漸散去,成為和湛盧劍一樣的仁者之劍。
聶唯我得到劍譜和凝水劍,隨後當然一不可收拾,聯合幾大高手,一口氣挑了鷹爪門滿門,闖下好大的名頭,江湖人稱“仙兵”。
即使在今日,這聶唯我的修為也是個不可越的神話般受天州人景仰。隻是他如辛乘龍一般,俠名正盛時挾愛妻歸隱海外。臨走之前,他把那一把寶劍和那部劍譜留給了廿八寨裏白龍寨的寨主林銳,並囑咐他將寶劍和劍譜留待後人。
可惜林銳趕上江湖勢衰之時,尋找整整二十年,也未等到一位能將這劍譜寶劍繼承下去的青年人。廿八寨是黑道山寨聯盟的山寨,勢力遍布南北,大大小小,山寨上千,全聽總寨主一人號令。
江湖上想打這劍譜寶劍主意的人不少,可惜廿八寨隻怕皇帝老兒都不敢惹,林銳又是廿八寨的第一條好漢,誰也不想跟自己腦袋過不去,是以這兩樣東西放在他那裏,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大約過了二十五年,有兩個人來找林銳要這兩樣東西。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聶唯我的兩個女婿。大女婿叫聶正,二女婿叫聶義,兩人相貌像極了當年的聶唯我,又是一身聶唯我的家傳武功,自然不會有假。
隻是從兩人口中,得知聶唯我惹上了東海的海盜,慘遭滅門。全家隻他們兩個搶了一條小船,趁人不注意時候,逃出生天。林銳當時便唏噓不已,甚感哀傷。看他們的資質,實在是一般尋常,不過既然他們是兩樣東西主人的女婿,也沒有理由不給他們。
隻是兩兄弟得到東西,卻吵了起來,隻因為誰都想要那寶劍,劍譜反而不重要了。兩人資質一般,聶唯我的功夫隻學了不到三成,那劍譜本來是對兩人大有裨益的,但是他們卻都看上了那寶劍的好處,隻想要那寶劍護身。
爭吵不成,兩人自然開打,最後弟弟聶義竟然比哥哥還要強些,勝了哥哥一劍。聶正氣憤無比,拿到劍譜潛心修習,身心俱靜,竟然得窺上乘劍術的法門,劍法大進,成了一代宗師。他耿耿於懷的就是那柄寶劍,創立門派的時候生怕別人說三道四,將那門派命名為“仙兵門”。
而弟弟聶義得到寶劍,竟然心灰意懶,不願意習武,找了一間大大的莊園,住了下來。後來索xìng把莊園更名為“靈劍山莊”。
凝水劍六成是千年寒yù,說是靈劍再也合適不過。隻是他武功不高,手裏又有天下聞名的寶劍,不免招來江湖上的麻煩重重。聶正雖然想極了那把寶劍,但是念在兄弟情份,當然不能袖手不理,於是定下了規矩:仙兵門世世代代,要保護靈劍山莊的周全。
聶信是聶義的女婿,家傳武功連嶽父的五成都不到,江湖上自然名頭小小。隻是他和他爹一樣的喜愛寶劍。山莊的錢財除了日常開支,就全用來買劍了。那靈劍山莊光藏劍室就占了大半塊土地,裏麵長長短短,大大小小,寶劍不計其數,大到上古名劍,小到平日裏三兩銀子一把的鐵劍無一不有。武樂山就是因為和他論劍才成為知己。
這段曆史江湖上的人知道並不太多,隻因為聶唯我被海盜所殺,事情實在是不夠光彩,更何況他的兩個女婿自始至終,都沒有提起過報仇的事情來,江湖人士提到這一段,都大大不齒。
更有人懷疑聶唯我是被他兩個女婿害死的,但是沒有證據,隻能做罷。更何況仙兵門借著聶唯我的名頭,蒸蒸日上,一躍成為天州第一劍派,誰人敢惹?於是老一輩的不敢說閑話,年輕一輩的也不屑聽閑話,這一段曆史也就算是爛在那些人的肚子裏麵了。
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當時間遷移的時候,很多的秘密都成了曆史的痕跡,後人根本無法知道事情的真相,現在誰也不知道聶唯我真正的死因,可歎。
六|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