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羈絆

人，都是有羈絆的，便是天下無敵的蓋世武者，便是絕情絕義的梟雄帝王，隻要還是人，都會有剪不斷的羈絆。

蔡老頭當年或許無比輝煌，或許睥睨天下，但是一樣有羈絆。

潤諾最後一句話出口，蔡老頭的表情終於變化，他的眼中露出回憶的神色，似乎是回到當初那少年輕衫薄的時光。

他臉部的表情柔和下來，每一絲肌肉都放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溫存。

“三娘，她可還好。”

蔡老頭歎息著開口，他的目光悠然，似乎穿過無盡的空間看到京都，歲月悠悠，他已經離開那個地方近二十年，他似乎已經開始想念那個地方。

既然稱之為帝，又如何能夠不在京都。

“不好，前陣子我收到京都的信件，三娘，怕是已經時間無多。”

潤諾語氣低沉下來，緩緩開口，蔡老頭的身體微微一顫，豁然轉身，他的眼中再次掛上寒霜，如同萬古的冰封。

“為何如此，莫要告訴我你們請不到仙草山的丹師，也莫要告訴我你們請不到回天教的天師，更不要告訴我你們請不到神醫穀的醫師，這世上沒有什麽病是治不好的，這世上也沒有必死的人，以三娘的修為起碼還能再活兩百年，你們告訴我，為何三娘已經時日無多。”

蔡老頭的語氣驀然間森寒下來，那種寒意再次擴散，他的問話極不客氣，一連三個莫要告訴，似乎是上司對手下的嗬斥，潤諾卻沒有絲毫生氣。

“這世上卻的確有治不好的病，心病，你讓我們如何給三娘醫治，她等了你二十年，盼了你二十年，加上當年在京都時候的歲月，她已經苦苦的等待你近四十年的時間，就算三娘武功高到天人境界，壽命長達數百年，但是一個女人如何能夠守候那許多年的歲月。”

潤諾的聲音低沉的響起，似乎有點激動，似乎也在壓抑著什麽。

蔡老頭的神色一暗，突然不再開口，這會兒他卻是什麽話都沒法說。

“我娘勸過她，讓她莫要在等你，但是她不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潤諾的語氣突然間又輕鬆下來，他看著蔡老頭，眼中露出一絲疲憊，“因為三娘逼走你，所以我潤家在京都的地位大不如前，還記得九公主嗎，她嫁給了北方軍團的赤軍，陛下親自下的賜婚旨意。”

苦澀的表情出現在潤諾的臉上，蔡老頭眼中露出一絲歉意。

他自然記得九公主，那一年他還在京都，三娘還是京都第一奇女子，潤諾也還是黃家軍校的第一高材生，而九公主則是皇家軍校最耀眼的一朵花，亦是潤諾的紅顏知己。

沒有意外，憑借潤家的背景，潤諾和九公主定是會在一起的，可惜，世間事情十有八九不盡如人意，意外偏生就那麽發生，而他正是那個意外。

“我一直當你是半個兒子看待，當年的事情也的確是我對不起你們，隻是，你不該殺才兒的，近二十年，我終究功虧於潰。”

蔡老頭歎息起來，他的臉上突然間露出無比疲倦的表情。

他的手上驀然間出現一塊方向的棋盤，上麵星羅密布，竟似乎蘊含一個星空一般，無數璀璨的光點在上麵閃爍著。

潤諾看著這個棋盤，眉頭微微鎖起，似乎是回憶什麽，猛然間，他的眼中閃過驚駭到極點的光澤。

“輪回星空盤，這是傳說中的輪回星空盤，你竟在試圖找尋不死之法，想要重生被打散的靈魂。”

潤諾一貫淡定的表情終於色變，他的眼神好像看到世上最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看著蔡老頭，輪回二字，不管在什麽世界都是最為神秘的，尤其是靈魂都被打散，完全消失天地之間後的歸處更為神秘。

已然不存在，如何找尋？

“如今卻還有何用，不死之法，這世上何曾有不勞而獲的不死之法。”

蔡老頭眼中露出悲哀到極致的神色，他的手微微抖動，那塊神秘莫測的棋盤頓時碎裂成無數粉末散開，熒光點點的粉末在帳篷內飄**開來。

潤諾的心卻猛然間沉下去，他知道自己麻煩怕是大了，蔡老頭當年離開京都，連三娘那樣的女子，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都不要，便是因為三娘傷害了另一個女子。

而現在，他竟是斷送了那個女子唯一一次再生的機會，蔡老頭怕是絕不會放過他。

之前那許多的話，潤諾看似已經無懼生死，但是大部分倒是因為他自認可以用話語打動蔡老頭，借著蔡老頭對於潤家的愧疚而活命。

沒有人比潤諾更了解蔡老頭，這個老頭是個重感情的人，如果他覺得對你愧疚，怕是寧可自我傷害也絕不會傷害你，但是，凡事都有例外，那個女人便是蔡老頭心中唯一的例外。

你可以傷害蔡老頭，甚至你傷害到他身邊的人，隻要你同樣和他關係不淺，蔡老頭怕是都狠不下心收拾你，但是，一旦關係那個女人，卻絕對會讓蔡老頭暴走。

“三娘還交於我一樣東西，卻是讓我在見到你的時候給你一觀。”

潤諾心中大駭，臉上卻毫不現於色，他緩緩朝著帳篷邊緣走去，似乎是想要取什麽，隻是，剛走兩步，一股寒氣已經直襲過來。

“莫要在耍花招，二十年前我就看穿你所有的花招。”

蔡老頭的聲音從後響起，潤諾再不停頓，整個人翻身朝著前麵滾去，同時，兩道寒芒從潤諾前方激射而出，越過潤諾筆直的迎向蔡老頭。

寒芒如刺，卻又帶著一絲滄海龍吟的聲音，細微，卻清晰，而隨著這聲音的響起，那兩道寒芒也似乎活過來一般，竟在半空中閃爍出神聖的光澤。

“皇家龍氣，好一個重情重義的九公主，連貼身的護衛都送了給你。”

蔡老頭冷漠的看著那兩道寒芒朝自己迎來，雙手卻是隨意的抓出，沒有招式，甚至有點漫不經心，半空中兩道寒芒猛然間竟虛空凝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