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奇怪的念頭一冒出來,莫暄翮整個人都打了個顫,見到莫暄翮失了魂一般,敤手嚇住了,忙問她道:“姐姐,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
莫暄翮想起了自己的外祖,漓江龍王虹龍。外祖究竟是什麽時候為娥皇生下的?在漓山的酒窖中,外祖隻告訴過是當初娥皇在危難之中生下他的,因為他生下來就是龍身成不了人形,為了逃脫驩兜和丹朱生事陷害,迫不得已想盡辦法求助九天玄女,將它遠放到了南荒邊遠的漓水之中。
若是他們此去要很長一段時間,那豈不是完全有可能發生在這個空檔?媯重華如今輔助朝政,很多時候都要去各個部族巡查政令施行情況,不見得一定會有多少時候在有虞。這樣,法力較為低微的娥皇、女英留守在家,總會有難以預料的事發生。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可能,也許外祖的出生會在以後的某個時間點。假如這樣的事真的發生了,而他們又不在,那唯一能想到的,對,還有嬴夔。不,不行,他不知道她和南燭三人神宿的身份。怎麽辦呢?想來想去,終於給她想到了辦法,這下心中便覺得有了希望。
靠在一棵桃花下,在思考間,不經意都搖落下了好多花瓣,但她都未曾在意。未幾,她的臉色終於好轉了起來,對敤手道:“妹妹,你下午就在這裏多練習一會兒我教你的幾招法術,然後我們再回去。”
敤手忙回道:“好的,姐姐。”
算好了時間,莫暄翮便與敤手騎上馬,兩人飛馳在道路上,回媯城而去。在路上的時候,莫暄翮勒著馬疆,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就清晰開來。
回到家後,她和敤手隨便弄了點飯吃,敤手就去陪兩位嫂嫂了。莫暄翮則獨自回到房間裏,靜坐下來,將從來到這上古時代的整個曆程全部都過一遍。
想著想著,直到掌燈時分,她在堂屋內桌子上供好神壇,用玄素冰清劍催動啟靈秘術,喚得九天玄女的神靈出現。
見九天玄女靈身在前,莫暄翮忙行禮參拜,將心中所憂虹龍出世之事對九天玄女述說,九天玄女端肅地說道:“此事我已知悉,凡事自有天數,你自盡好你的本任即可,不必多有擔憂。”言畢,九天玄女的靈身即刻消失。
聽九天玄女的話,莫暄翮心下便放寬許多,想必關鍵時刻玄女上神定會顯身相救的。然後,她去院子裏去看了看,趙楠燭、扶侖和董嗣欽還未歸,便點起光亮,一個人舞起劍來。
也不知練了多久,終於等到三人回來,見到莫暄翮一個人舞劍,扶侖和董嗣欽皆是默默看著,趙楠燭卻開口起來:“呦嗬,今兒個哪股風把莫公子莫大俠給吹到這裏練劍了,真是難得呀!”
這時,莫暄翮一下收回劍,立在三人跟前,盯著趙楠燭,嘴巴一翹,道:“公子我心情好,怎麽地?”
趙楠燭隻是一笑:“這兒本就是你的老巢,不過剛遷了新居,比我們三個大男人豪奢些,回來看看家裏人也是應該的。我們自然是歡迎得很!”
不過,突然他又像想到了什麽,看了看大蝦,繼續道:“你們瞧,我倒把大蝦的詞兒給搶了,結果現在趙楠燭還是趙楠燭,董嗣欽卻不像董嗣欽了。”
董嗣欽卻僅是表情淡淡,仿佛不曾在意過這一切似的。莫暄翮也看了下董嗣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還是扶侖打破了暫時的安靜,詢問莫暄翮:“暄翮,吃過飯了沒?”
“當然,你知道,我可不喜歡餓著肚子練劍的。”說著她笑著道,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打趣董嗣欽道:“我說大蝦,你怎麽變這麽啞巴了,也不多發揮一下你的本色,沒了你的助興,會缺失多少色彩呀。”
董嗣欽這才接口:“要不討論一下,怎麽對付混沌、窮奇、檮杌、饕餮四個壞家夥吧?”
趙楠燭卻道:“你瞧瞧,你瞧瞧,大蝦這次從十日國回來就跟中了邪似的,整個人脫胎換骨的,一天就跟我們說不了幾句話,比扶侖都還一本正經。不過就一點沒變,還是暄翮才能撬動他那張嘴。”
“去,去,去,大蝦不過是換了個風格,你們就不適應了?”莫暄翮心道其實她自己也不太適應,不過還是眼珠一動,道:“大蝦,其實怎麽對付四個壞家夥我們現在也沒法實質性的討論。之前呢,在我們的腦海裏,它們不過就是個遙遠不過的概念,就像這堯舜時代從傳說變成活生生需要我們經曆的現實一樣。到時候根據具體情況,自會想到辦法對付的,這點自信,我想我們都是有的。不過,我們可以討論一下送給敤手和源升大婚的禮物呢,咱們還沒溝通溝通。首先,我和大蝦送的是兩串珠鏈,皆產自十日國的五仙山奇峰峻嶺中,一串是瑀璠石所製頸鏈,另一串則是虎睛石所製腕鏈,敤手要戴在手上當是很漂亮華美的。大家都是看著敤手妹妹長成了美貌大姑娘的,南燭哥哥,你和扶侖準備送什麽?”
沒成想聽完莫暄翮的話,趙楠燭使勁搖搖頭,道:“暄翮,看你平時那聰明勁,怎麽到這事情上,就變這麽俗氣了。哈哈,我和扶侖,還有夔兄弟才沒你這麽俗氣呢。”說著,就朝著莫暄翮笑起來。
這下急得莫暄翮跺腳,好像自己突然就被比下去了的感覺,甚有些不服氣:“怎麽著,公子我就俗氣一回,就你們高雅。南燭哥哥,那你說,你們要送什麽了不得的禮物?”有些氣鼓鼓的她,一時也沒有太理清思路,隻是不語。
沒等趙楠燭開口,董嗣欽便一聲不響地說了出來:“依我猜測,我想當是夔兄弟撫琴,扶侖吹簫,南燭舞劍吧。這樣的禮物雖不是奇珍異物,但卻是上好的心意。高潔雅致,人間獨有,有什麽比這樣的禮物更好的呢?暄翮你別生氣,這隻是我的猜測,沒有和他們事先通氣。”看到莫暄翮使起小性子來,有著她難得的嬌媚,董嗣欽心下自是大動,臉上卻仍舊平靜如水。
話音剛落,趙楠燭就拍起掌來,連扶侖的眼裏都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趙楠燭道:“好個大蝦,看來你以前一直是個潛伏在我們身邊的大智者呀,不愧是我們的好兄弟。”
莫暄翮這一下反應過來,忙摸了摸自己腦袋,隻好認:“好吧,這回是我俗了,既然你們那麽高雅,我就隻好用自己的俗來襯托一下了。再說,南燭哥哥,你準備舞劍,我總不能跟你重樣吧。這不挺好的,且俗且雅,才是生活的真義。”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莫暄翮還道:“珠串我給兩位嫂嫂也準備了的,不過先還沒送的,待明天悄悄送吧,怕敤手在一旁先看見了就不新鮮了。”
正說著,她把目光轉向扶侖,問他道:“你的《有虞通誌》編纂得怎麽樣了?”
扶侖淺笑了下,回她:“還好,隻是我覺得進度有些稍慢,都盡量在抓緊著。這本身是一項很繁重而繁瑣的活兒,除了絡諶的協助,都君還吩咐了好幾個人到各墟落搜集信息,力求真實、客觀、準確地把整個部族的曆史完整呈現。這不,馬上又要出遠門,我不在的時候,就由絡諶來負責。我們在南越的時候,古籍、文字的流傳是通過竹簡、絹帛、青銅器、木片、麻布,而在這堯舜時代,一般各部族的人都是將重大事件刻在石器、陶瓷、龜甲、獸骨、獸皮等上麵,這樣太費事,我和南燭就向都君建議用竹簡和木片來記載。都君給我們派了好些人手,為我們製作好可用的竹簡和木片,這樣便方便了許多。”
莫暄翮聽著聽著,沉吟了一下,說道:“今天我仔細地想了很多,正好扶侖你在編纂《有虞通誌》,先把這件事給好好完成,不過這定然不是一年半載可以就緒的。待得舜帝禦極,可以建議他增加史官人員,在你的主導下記述堯舜時代的曆史真貌,我想,一定是有意義的。”
剛說完,趙楠燭便拍了拍手,道:“暄翮,你這想法好。雖然記錄曆史是非常宏大的任務,但隻要有恒心和毅力,定必是能流傳於世,可以對後世有益的。若可以編纂兩份就更好,我們回南越時還可以偷偷帶走一份。”
趙楠燭這麽說,莫暄翮、扶侖與董嗣欽都眼中閃過光亮,尤其扶侖道:“那也好,我白天在虞宮裏忙活,晚上回來也可憑借記憶悄悄在房間裏趕工,有什麽問題還可與大家商榷。”
“扶侖,那可得更辛苦你了。”董嗣欽拍了拍他。
扶侖隻是淡淡道:“辛苦什麽,這是我樂意做的事。”
這時,趙楠燭的眼神裏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隨後說道:“其實從盤古開天地、女媧娘娘造人以來,從三皇五帝到夏商周,到春秋戰國,流傳下來的各類史書、典籍也不計其數,隻是春秋以後文獻散失,更有秦始皇焚書坑儒,把多數珍貴史料焚之殆盡,不得不說是天下之大憾。咱們有幸來到這堯舜時代,親曆不少大大小小的曆史事件,自是可以將其原原本本記錄下來,作為還原與歸真。”
莫暄翮點點頭,對三人講了心中擔憂並用啟靈秘術求見九天玄女之事,聽得三人心憂與心寬並存。
“既然師傅如此說,那就說明無論在什麽時候出現暄翮所擔憂的事,她必定會顯身相助的。我們就可放心得多。”扶侖道。
趙楠燭也道:“我也是這麽看。”
此刻已是亥中之時,莫暄翮就對三人道:“明天我隨你們去虞宮,看下扶侖的編纂進展。我先回去了,大蝦,勞煩你送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