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倆一唱一和的,那我也來插兩句。我還聽過一種傳言,就是昆侖有增城九重,往上攀行一萬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可見五尋之木禾。其東有沙棠、琅玕,西有珠樹、玉樹、璿樹、不死樹,南有絳樹,北有碧樹、瑤樹。一邊有四百四十門,門間有四裏,裏間有九純,純丈五尺。另一邊有九口井,西北之隅便是承容不死藥的玉衡。北門是敞開的,以納入從不周山吹來的勁風。昆侖的閶闔之中,俱有傾宮、旋室、縣圃、涼風、樊桐,更有疏圃之池、浸浸黃水,黃水三周複其原,成丹水,飲之可不死。正所謂無論是不死藥、不死樹、不死水、不死花、不死果,仙神欲之,莫不能之,應有盡有也。當初大羿不正是到昆侖向西王母求得不死藥的。仙人食用不死之物,便可得長生,‘黃帝遊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侖之丘’,想當初黃帝正是飲玉膏而登天成為天帝。
沿昆侖山往上攀登,到涼風山就可長生不老,再往上到懸圃山,可見到仙神,並可有呼風喚雨的靈力,再往上,就是天宮了,天帝禦下,至此可成神。而黃河、赤水、弱水、洋水這四水,便是天帝的神泉,可和白藥,潤萬物。”趙楠燭也神思縹緲地道。
一直在安靜傾聽的董嗣欽咳了一聲,才把三人從思緒裏拉回來,他道:“可惜咱們這一行緊要任務是鏟除四大凶獸,不然看來依大家的性子,怕是要登昆侖成仙去了。”
聽董嗣欽這麽說,莫暄翮一下笑了:“那是當然,登天成仙,住在神仙洞府,宮闕壯麗﹐園囿精美﹐奇花異木長在﹐珍禽祥獸畢呈。滿園皆是珠樹、玉樹、璿樹、沙棠樹、琅玕樹、碧樹、文玉樹,坐在不死樹下彈琴,身旁鸞鳳作伴,賞不死花,食不死果,飲不死藥,何等逍遙極樂,誰不想的事。你我雖是四大神宿之靈,但總歸是凡體,最多是個半神,沒能真正成仙成神,但像華胥古國、終北古國、古莽之國、龍伯之國,皆有神人、化人之說。”
趙楠燭也道:“那好,咱們一定找機會上一趟昆侖,拜會拜會各位神仙,求幾包不死藥回南越,和至親分吃一點,不求真的長生不老,起碼也延年益壽。”
這時,扶侖忍不住歎口氣:“哪有那麽好的事,無緣無故,怎麽可能隨便得賜不死藥,難道看在咱們是四靈的份上?言歸正傳,咱們還是抓緊趕路,找到混沌的蹤跡再說。”
董嗣欽忙點頭道:“這方圓八百裏都是昆侖山的地盤,海內至高的山嶺峻峰擋在前,我看就依扶侖的建議,咱們繞昆侖地域的外緣而行,不驚擾仙人們清修,可貼著南麓幾公裏的距離直往西飛行,看情形伺機打探混沌的老巢在哪兒。”
莫暄翮“嗯”了一聲,道:“仙界與凡間本是互不相擾,除非人間生靈塗炭有逆天之行,否則仙界一般不會遣仙人下界解人間苦尤。華胥天尊讓九天玄女傳授我們法術,扶助舜帝功蓋九州,是為應命英雄。”
正說到這,莫暄翮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眸中閃爍著光芒一般,興奮地道:“差點忘記,我想起了,《西山經》裏麵提到過,我們出了昆侖西,再行三百五十裏左右,那裏有座天山,混沌應該就在那。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行動吧。”
扶侖猶疑了下,腦子一轉,也沉聲道:“有道理,這樣說得通。”於是,四人使足法力,沿昆侖山南側踏雲而行,由於雲霧的蒸騰,雪峰綿亙,極為高寒,在半空中飛行顯得比翻越其他的山嶺要困難不少,但他們都咬牙忍住了,一鼓作氣飛過了三百裏的高山峻嶺,落地時,來到了青草滿目的原野上。
遇到一個緩坡,四人一鬆氣,掉在緩坡的上半部分,然後“啊啊啊”一陣歡騰地往下滾,長長地舒口氣,滾到了平緩的地方,再四仰八叉地伸展開來,一下子不管不顧地就閉上眼睛,打起盹兒來。
也許是真的很有些疲倦,就這麽躺青草上迷迷糊糊睡著了,感覺格外香甜。莫暄翮在睡夢中,很模糊地看到了一個渾身滾圓、火一樣通紅,又長著四隻翅膀、六條腿而沒有腦袋的怪獸,在她麵前飛來飛去,還哼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好像是在唱歌一樣,十分有趣。但是其他情節,一概記不清楚。
待到四人醒來,一下子蒙住了,隻見他們的周圍,圍滿了一二十個身披樹皮、獸皮製作的簡單衣物,四肢和臉上都塗著黑色小手指寬波浪線條的男女,頭發烏黑蓬鬆,這些人中男女老少都有,每個人手裏還都拿著一根石頭磨成的棍子。
他們躺下來的時候明明沒有人,怎麽睡了會兒就在不知不覺中被這麽多不知什麽部落的人給圍了起來。
警覺之中,四人立馬站起,發現把他們圍起來的人並沒有退卻,仍是一動不動盯著他們。此時莫暄翮是身著男裝,個子在四人中最為矮小,秀眉英目,膚瑩如雪,帶股天生的靈氣,尤其男人們都集中往她臉上瞪。見此情形,莫暄翮感覺那些人應該也沒有什麽惡意,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玩,便滴溜溜迅速轉了個圈,快得跟陣風似的,直把那些盯著他們看的人給弄愣了。
然後,她停下來,雙手抄懷,嘴角俏皮地一笑,道:“你們圍著我們做什麽?”
誰知圍著他們的人表情都愣了一下,忙集體搖頭:“咕蹦,咕蹦……”
這樣的反應讓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四人麵麵相覷,完全不懂他們在說什麽,莫暄翮的眉毛都擰了起來,“咕蹦,是個什麽玩意?”
“喂,我說你們中誰是管事的,出來發句話?”趙楠燭見這種情況,便站出來道,可掃視了一圈,沒人應答他,十幾個看起來不知道是什麽部落的人仍舊圍著他們,以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就好像看什麽奇怪的物種一樣。
沒想這時,董嗣欽卻雙掌運力,卷起一股勁風,將他們四周的大片青草都撩動起來,由於力道很大,圍住他們的人不由得連連後退不迭,有的甚至踉蹌起來,被人拉住才沒有跌倒。
但那些人都沒有散去,這時,從西北方向又出現了幾個人的身影,看上去都是青壯男子,朝這邊奔了過來。中間為首的一個人竟直接淩空而起,借著董嗣欽掀起的勁風踏過來,一直負在背後的右手往前一伸,一根剔透潤潔的半寸長手杖倏忽間露出,很輕盈地落地,隨之該人的身子也穩穩落了下來,站在莫暄翮四人麵前。而他的左手麻衣袖裏,卻是空空****,沒有了手臂。隻是相同的是,他的身上和麵部也塗有波浪線條,不過卻是紅色的。
此人一到,先前圍觀諸人以及後來幾人便都很安靜地站在了他後麵,繼續集體盯著四人。莫暄翮與趙楠燭、扶侖、董嗣欽麵對這樣的變故身形也絲毫不動,隻是很冷靜地也跟他們對視著。
看來這人是個領頭的,莫暄翮心道。起初她的目光被那人右手所執的手杖吸引了,那手杖上端是獸頭的形狀,杖身也遍布鐫刻的紋路,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看材質,當是昆侖西一帶所產的玉石所製。
她本欲開口說話,卻聽趙楠燭對為首的男子道:“這位大哥,我四人從東邊而來,途經此地休息,但願沒有打擾到大家。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還望能夠行個方便,放我們趕路。”
“你們要往哪裏去?”拄著玉杖的為首之人神色冷漠地道。
趙楠燭也不緊不慢地吐出三個字:“西邊。”
那人更是眉毛一擰:“你們是不想要命了。”
見對方黑著臉,莫暄翮很有點不樂,上前道:“我們要不要命是我們的事,你們可管不著。你們這樣圍住我們究竟要做什麽,我們可沒得罪你們。”
那人依舊冷冷道:“這是良善之人的忠告而已,如果你們執意要往西邊去,我們馬上就給你們讓路。”
莫暄翮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些模樣看來有些怪的人,分析為首之人說的話,語氣變得柔和一些:“這位大哥,我們確實是要往西邊去,聽說那邊有個天山,金玉其多,所以想瞧瞧去。看你們也都不是壞人,怎麽,西邊真的去不得嗎?”
卻聽為首之人突然雙目鼓鼓,顯得極為震驚,而他身後的諸人也都像是見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景象一般,紛紛顯出驚恐的表情。
“你,你們……”說著,那人大口地喘起氣來,又劇烈咳嗽了一番,有些接不下去。
然後,他帶著身後眾人轉身,便想要離去。
這下,卻輪到莫暄翮吃驚了,搞半天,圍住他們這麽會兒,話不說完就走了。其實他們四人心下都已經想到或許與混沌有關聯了,與趙楠燭、扶侖、董嗣欽交換了下眼神,莫暄翮身形一縱,便從那些人頭頂躍了過去,攔住他們的去路。
而趙楠燭、扶侖、董嗣欽三人也同時從三個方向將那些人攔了開來,與莫暄翮形成四方包圍之勢,這一下就從被包圍變成反包圍了。
那些人被嚇得縮靠在一起,走在最前的獨臂領頭人有點惱怒,道:“這裏是我們的地盤,你們要搞清楚。”
莫暄翮卻是笑了起來:“當然,這個我們很清楚。不過你們先是把我們包圍起來,然後卻是話都不說完就要走,我們就不是很明白了。你一定要解釋解釋才行,否則我們很可能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