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妹妹大哭起來,忙去抱住母親的身子,發了瘋一樣慘叫起來。而他也萬分後悔告訴母親這個噩耗,不小心又葬送了母親的生命,一時恨不得抽死自己。忙跌跌撞撞爬起來,和妹妹跪在母親麵前,連連磕頭:“對不起,娘,娘,是孩兒害你了,要死的也該是孩兒,你怎麽能就這麽隨爹去了……”

急痛攻心之下,他看著自己殘缺的身體和擱在床頭的玉杖,額頭一陣陣冒冷汗。他僵在那裏,定了定神,反而開始漸漸冷靜下來。先是和妹妹將母親找了個地方埋起來,然後也給父親做了個空塚,與母親象征性地葬在了一起。

他詢問了一下手下,聽說混怵並沒有攻到河這邊來,便也稍微放了點心。羥稗族的人因為折了些人,本來就有怨氣,便往河對岸放出話去,這是他們石工族內部的事,他們也不幹涉,也不想有牽連。同時,還想將呼吱旱他們趕出他們的範圍。不能回去故土,他們在呼吱旱的帶領下往昆侖山的領域東遷。發現了這邊有這麽大片草原,還有小河流過,很適合休養生息,剩下不到一千的族人便在昆侖山的西麓外延保存了下來。

巍巍昆侖一直都是他們心中的聖山,知道仙神都居住在山上,便也不敢打擾到神仙之地。但他們也多次在山下設祭壇祈禱,希望神仙能夠顯靈,能夠助他們複仇,擺脫苦難,但是始終都沒有神靈的出現。

他也將惡獸混沌出世引發石工一族災難的事,讓人往東傳播,希望能夠帶到平陽讓堯帝知曉,派人來解救他們。但他們哪知道堯帝已是風燭殘年,天下紛爭不斷,禍亂四起,哪裏管得上這些事。直到東夷媯重華與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四位英雄的揚名,世間的生靈塗炭才開始漸漸有好轉。通過十幾年的休養和抗爭,他們的人口也漸漸多了起來,抵抗力也逐漸增強,但是過去的陰影卻一直伴隨著他們,沒有人敢打回青水河那邊去。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呼吱旱重重地喘了口氣,莫暄翮知道他並沒有講完,待他緩了緩,便道:“呼大哥,我有一個問題,這麽多年來,那混沌和混怵又是怎樣的,混怵難道就肯善罷甘休?”

呼吱旱嘴裏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繼續道:“當然不肯。”

原來,這幾百裏有人類居住的地方外延四個方向也都是被大山包圍了的,混怵將混沌從天山深處的洞穴的裏麵放了出來,就是要造成禍亂,利用混沌的力量殺滅異己,實現控製石工族和吞並鄰近的羥稗族的野心。

因為混沌不出天山的範圍,他便派人到青水河邊放出謠言,擾亂人心,可是沒人信他。然後,他親自帶人往河這邊攻打過來,抓了很多無辜的百姓到天山,隻要是善良的人、不屈服的人,都會被混沌那凶獸折磨死並食掉,而惡人則會活下命來,成為混怵的人。

到後麵,羥稗族也發生了動與亂,與混怵進行了數次衝突,但沒有混沌的幫忙,混怵的力量要減小很多,而且羥稗族人多勢眾,他們也討不到什麽便宜。呼吱旱等人聞聽後,也趕過來幫忙,經過多次流血的對抗,終於把混怵打回了河對岸,但他們仍舊時不時叫囂,傳播著混沌的威力,營造恐怖氣氛。

後來,在呼吱旱的真誠打動下,羥稗族的首領與他們聯合了起來,共同抵抗混怵的進攻。雖然呼吱旱一族仍舊生活在這邊,但他們也時常到青水河岸去巡邏,察看敵情。混沌這個惡獸,儼然成了這十多年裏他們心裏揮之不去的陰影和噩夢。到後麵,兩族中的善良、正義之人都集結在了青水河東岸,而以混怵為首的不善之人都在青水河西岸,成為混沌的擁躉,將這凶獸傳得神乎其神。

呼吱旱說,他無時無刻不想打回河對岸,收複自己的家園,但他知道,隻要有混沌那惡獸在,他們就沒有可能。他一個人的性命不要緊,但不能不顧及兩族無辜百姓的性命。

其實,他一直在等,因為他知道東夷有個叫媯重華的人十分有威望,手下也有四人非常之厲害。他聽東邊其他族的人說,堯帝不但將兩個絕色的女兒嫁給了媯重華,還委以重任,讓其號令各個部族、統領百官。

由於他們一直處於偏僻的昆侖西,屬於勢力很弱小的部落,每半年一次去平陽朝奉也沒有什麽話語權,但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混沌禍害昆侖西一事,讓朝野上下有所知曉。

“混沌的大名,堯帝都已有所聞,他將鏟除混沌一事交給媯重華首領,所以我等四人領命前來。”莫暄翮鄭重其事地道。

莫暄翮這句話,讓呼吱旱和身後諸人又開始伏地叩首起來,呼道:“堯帝聖明,媯首領聖明。”

隨之,呼吱旱起身,仔細看了看莫暄翮四人,突然眼神一亮,瞬間激動不已,道:“看你們這貴氣,莫不是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四位大俠?我還聽說莫女俠本是位女子,但卻好男裝打扮?”說著,他將目光停留在莫暄翮臉上。

莫暄翮笑了笑,道:“不錯,正是我們四位。在下便是莫暄翮。”然後,她一一將趙楠燭、扶侖、董嗣欽介紹給眾人。

“終於讓我們等到了,等到了。”呼吱旱和身後的眾人都顯得尤為興奮,就如同在黑暗中穿行久了的人終於看到曙光一樣。

這時,莫暄翮難免要發出心中疑問:“我們四人翻越昆侖而來,在此處休息了一會兒,怎麽你們就將我們突然團團圍住,‘咕蹦’是個什麽意思?”

呼吱旱道:“咕蹦其實是不知道的意思。”

莫暄翮眼睛一瞪:“啊,我問他們圍住我們做什麽,他們‘咕蹦’一聲不知道,那也未免太奇怪了。”

卻聽呼吱旱解釋道:“我也是聽人傳報說有四個像神仙一樣的人躺在這草坡上才趕過來的。這邊本來是我們放羊養牛的區域,偏遠地方本就很少有外人來,你們的穿著和氣質都像是仙人一般,又都長這麽俊俏,突然都降臨到這裏,大家都顯得很好奇。說句實話,當我第一眼看到你們的時候,著實很震驚,但我知道,你們應該也不是神仙,神仙哪有會躺這裏睡覺的。”

這話說得莫暄翮“噗呲”了一樣,見趙楠燭三人也都忍不住笑了。趙楠燭也走上前來,對呼吱旱道:“呼大哥,你這話倒說的有理,神仙要是隨便躺這草坡上睡覺,那也太有損神仙的形象了。你最開始好言相勸我們不要往西邊去,現在還勸不?”

沒等呼吱旱回答,莫暄翮就先笑道:“你這不明知故問,呼大哥當然是盼著我們往西邊去了。”不過,她不經意便盯住了呼吱旱空****的右邊袖子,心瞬間揪起來。

現在正是大白天,可他們趕了這麽久的路,早已經是很餓了,雖說帶了幹糧,但也不好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拿出來吃。

這時,呼吱旱吩咐身後眾人道:“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不要再圍在這裏了。四位大俠,請到舍下一座。”

說著,他便引著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四人往坡下走。邊走著,莫暄翮也在欣賞周圍的景致。

這片草原並不小,呈南北延伸之勢,可以看到青草中有很多低下頭在啃草的牛羊,斑斑點點的,一片一片,而草原邊上有小河流淌,彎彎拐拐繞進了草原裏。走出了草原的區域,他們走上了一處斜坡,上麵稀稀拉拉有些房屋。

再翻了兩個坡,才來到一處坡頂,坡頂立著一處木屋,以為便到了他家,結果呼吱旱帶著他們又下了坡,從坡上往下望去,原來那裏是個被小山丘環繞起來的河穀地帶,一條河蜿蜒而過,而河穀地勢比較低平,聚集了大片的房屋,也有大片的田地。

“我們多數人都是群居在一起的,也有一些人家散居在各處的坡上,大家種些糧食,喂豬和雞,也養牛羊和少量的馬,如果不是過去的災難,大家本應該過得更平和的。隻是,全族的仇恨誰也不會忘記。這裏再好,但我們也沒有一天不想著要回到自己的家園。”呼吱旱說。

呼吱旱帶著莫暄翮四人剛到村口,便吸引了很多族人的目光,他左手拄著玉杖,不緊不慢地在路上走著,很快,就有十幾個男青年聚集到了他跟前。他比劃了個手勢,那些男青年又迅速散去。

不一會兒,他的腳步就停留在了鱗次櫛比的房屋間空出來的一大塊地方,看上去像集會的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個四方的高台,上麵豎立著四根高柱,四根高柱圍著一個圓鼎一樣的東西。旁邊的一座房屋,便是他的家。

“阿妹,阿妹!”呼吱旱走到了自己的房子外,高聲叫道。

沒有人應聲。

呼吱旱有些歉意道:“阿妹想是去田裏打豬草去了,你們等等,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趙楠燭知道呼吱旱沒有了右臂,做飯沒有那麽方便,忙攔住了呼吱旱,道:“呼大哥不必麻煩,我們自己帶了幹糧,討點水喝就行。”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呼吱旱便也沒有動了,而是進屋去舀了水出來給他們喝。

廣場上本來有不少木墩,想來是族裏平日集會時坐的,四人也就順勢坐下來就著涼水啃幹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