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莫暄翮的話,董嗣欽也道:“是的,但是我們遺漏了一點,忘記詳細詢問呼吱旱消失的祭司本人的情況。而且,呼吱旱說他推測祭司消失與混怵之禍、混沌之難是有因果上的關聯的。”

趙楠燭卻是不置可否:“這可不一定,推測隻是推測,是未經證實的東西。當然,從表麵上來看,完全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說著,他轉頭看向扶侖:“你一向是個考慮問題冷靜、理智而全麵的人,對此你怎麽看?”

卻看扶侖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淡道:“你們先繼續討論,我聽著的。”

還是莫暄翮接過話茬,繼續她的分析:“事情是發生在三十年前,先按照我當前的假設,消失的祭司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那麽,他要消失的動機是什麽,又與混怵有什麽牽連?我們一無所知。但假如從祭司身上沒有任何突破口,那我認為有一種可能,可能消失的祭司並不是真正的祭司本人。”

扶侖卻冷不丁道:“但是,這與你剛才提到的狼有什麽關聯?”

一下問得莫暄翮分了點神,鼓著腮幫子,停頓了下才理清思緒繼續講:“我正講到興頭上,可別打我的岔。扶侖,你這聰明過人的,要不你替我理理,我為什麽要提到狼與月圓之夜的關聯?”

瞬間,大家的焦點都集中在了扶侖身上。扶侖的眼眸裏依舊平靜、深沉得一如這漆黑的夜,從媯城出發到這裏,恍然都已經四個月過去了,時光悄悄地就進入了夏季,稍稍有點燥熱的夜裏,他卻是思緒湧動。

見大家都盯著自己,他才說道:“也許,暄翮你是推測是有人事先謀殺了祭司,然後扮作祭司的模樣,利用三十年前的八月十五月圓之夜異象之說,造成祭司消失之謎,從而引發整個石工族的惶恐,及至到後麵混怵叛亂、混沌出世順理成章。莫不是,暄翮推測是狼或者是狼妖在作祟?”

趙楠燭頓時摸了摸下巴道:“我說,能不能說個正常點的,這混沌才剛鏟除,又搞出一個狼妖,都不能消停一點。”

莫暄翮卻搖搖頭,道:“要真是有狼妖怕什麽,來一隻殺一隻,來千隻斬千隻,咱四人還能有什麽怕的。何況,扶侖說的隻是一種可能,可能而已。我是因為聯想到了月圓之夜,所以有這麽個設想,或者完全是子虛烏有憑空臆想而已。你們就當我一時腦袋發熱了而已吧。”

她話音剛落,扶侖就道:“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眼下咱也必須把它算作一種可能,任何可能的情況我們都要做一個假設出來。並且,我認為或許我們所看到的、所聽說的都隻是一連串事情的一個片段,說不定整個就是一出陰謀,而我們被牽扯進了這個陰謀裏麵,正一點一點剝絲抽繭,以期找對關鍵的點,順藤摸瓜將真相給理出來。”

“陰謀?怎麽說?”趙楠燭眼神一動,董嗣欽也十分專注地聽取。

扶侖接著道:“我說了,都是我個人的推測而已,也許我思路錯了也不定。”

此時,莫暄翮的雙手握在了一起,咬著嘴唇道:“扶侖你別賣關子了,我發覺你的思路跟我的思路有很大程度可以重合。在我認為,扶侖的意思應該是我們要從呼吱旱曾祖父那輩的石工族內鬥算起,一直到現在,連成一線來看整件事情。別忘了,三十年前正是呼吱旱阿爹接掌族長之位、權力交替的時候,明著看是呼吱旱的祖父獲得了全麵勝利,混怵的家族從此不堪一擊,但實際上,事情可能並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她的話,讓董嗣欽不免陷入了深思,趙楠燭也點頭道:“這麽一說,倒完全有可能。”

隨即,董嗣欽又問道:“那假如真是個陰謀,跟呼吱旱會不會有關係?”

莫暄翮卻隻是沉吟了一下,輕輕道:“應該是不會有,這本來跟我們就沒什麽厲害關係,他沒什麽理由隱藏什麽,除非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目的,但這當是可以排除的。他告訴我們三十年前祭司消失的事,也是期望我們幫助解決問題,不可能刻意隱瞞線索或者繞彎子。”

這時,董嗣欽的眼神閃動了一下,道:“我明白了,難道暄翮,你的意思是有一種可能為消失的祭司或許不是真的祭司,而是……”

他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就響起了人的腳步聲,十分急促像是小跑過來,四人趕緊掐住話頭,莫暄翮低聲道:“興許這個可能性很大。我們先去坍塌的祭祀台那裏看過再說。先就這樣。”

隻見兩個舉著火把的石工族男丁到近前,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男丁道:“四位大俠原來在這裏,首領在一處地方等你們,請你們這就隨我們同去。”

莫暄翮與趙楠燭、扶侖、董嗣欽交換了一下眼神,隨著兩個族丁帶路的方向,翻過一麵倒塌的牆,很快便來到了滿是碎石、灰塵的荒亂之地,隻見呼吱旱正站在一邊,背對著他們,他的身邊站了四個族丁,拿著挖鋤準備著。

見四人已到,呼吱旱轉過了頭,道:“其他的事我已都安排好,這塊地就是原來祭祀台的所在,成了這片廢墟模樣,與別處並沒有多大不同。本來我想叫他們朝底下挖開的,想想還是等四位大俠來了好。”

莫暄翮點點頭,張望了一下,星空月夜,隱隱透著微光,再借著火把的映照,能勉強看清這祭祀台的範圍也不小。哪怕是坍塌殆盡,但卻隱隱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種感覺從悄無聲息,到慢慢升騰,蔓延開來,使人心神不寧。

她低下頭,動了動鼻子極力想嗅一下,卻猛地打起噴嚏來。董嗣欽見狀忙問她:“暄翮,你這是怎麽了?”卻見莫暄翮隻是輕輕搖頭,示意她沒事。但是她瞥到扶侖的目光,卻見他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又轉向一邊。

呼吱旱這時道:“莫女俠,你看,我們現在需要怎麽做?”

莫暄翮盯了一下呼吱旱,道:“呼大哥,你讓他們不都已經準備好了,還需要問我怎麽做?你很有先見之明,當然是開挖。”

但趙楠燭卻道:“且慢。呼大哥,有個問題,事情發生在三十年前,銅鏡和祭司都消失不見,那發生之後你的阿爹有沒有帶人立即開挖過祭祀台下方?”

這話說得呼吱旱身體抖動了一下,忙道:“自然是沒有,從來都沒有過。祭祀台是神聖之地,我們怎麽敢私自動一撮土。當時想著銅鏡和祭司消失,而整個祭祀台卻是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破壞跡象,怎麽可能會想到地底下的層麵。隻有現在,坍塌荒廢這麽久,才敢翻開土層來看下。”

莫暄翮道:“先不說其他,大家趕緊動手開挖吧。”說著便也找了工具來一起清理。

除了呼吱旱,其餘人都在動手清理整片廢墟。他們都清理得很小心,將亂石、碎片一一都搬開,從遺跡來看可以看出壘砌祭祀台的方石斷紋上刻著不太認識的文字和符號。十個人將全部上層的坍塌物都搬挪開到一邊後,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便騰手休息,扶侖和趙楠燭去再次檢查斷卻的碎石。

見地麵清理幹淨後,露出的腳下平整的土石層,青年男丁們都站在那犯了難,明顯這個很不好挖。莫暄翮對呼吱旱等人說道:“請你們大家都站遠一點,我要鬆動地麵的土石。”

身旁的董嗣欽卻用手擋住了她,道:“暄翮,讓我來吧。”莫暄翮也沒有說什麽,自動讓開到一邊,由董嗣欽催動法力震動地麵鑲嵌了石頭的一層,一時間腳下的地麵都地動山搖起來,無數的細碎石塊被**得飛動起來。莫暄翮、趙楠燭、扶侖三人順勢借力將石塊都移動到一邊壘積。

鬆土完成之後,六個青年男丁便扛著挖鋤往下麵的土層挖起來。莫暄翮走到呼吱旱跟前,和他聊起來:“呼大哥,你說當初你阿爹派人四處找過祭司的影蹤,都沒有找到,會不會是他跑到那個山林裏躲起來了,或者逃去了很遠的地方,而不是他進去了銅鏡映射月光形成的虛空幻象裏?”

沒想到呼吱旱狠狠地搖了搖頭:“我敢拿我的性命擔保,絕對不可能。每一任祭司都是從族中家世清白的男孩中挑選出來,八歲起接受教化和在任祭司的嚴格培養,他的成長曆程都是族長可以把控的,除了最後消失的這一個祭司,之前 從沒有發生過任何問題。並且,有一項秘術,就是我手中所執象征族長權力的玉杖的材質和祭司頸圈的材質一樣,都是上等綠青所製,在打造時就有各自鮮血為祭,加入裏麵增強靈力。祭司的頸圈自帶上起就不會取下,隻要他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用法力是可以通過玉杖感應到祭司的位置的。”

“那就是說,祭司消失之後,卻根本就感應不到?”莫暄翮道。

呼吱旱長吸了一口氣,道:“是的。何況那麽那一個銅鏡,鑲嵌在祭祀台石柱的最上方,當時還派了那麽多人看守,不可能人為把它移走。所以,我認為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傳說是真實存在的。祭司是通過進入到異象裏麵消失的,而銅鏡也隨之消失,也就是說,這個消失的關口或許隻能打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