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不服”“不服”岸上的共工族人右臂高舉向天,吼了起來。水上族人也對他們惡言相向,彼此大吵大爭,又回到了剛才的狀況。莫暄翮氣惱之下,隻得又用力收緊光繩,讓他們又痛又難呼吸摔個四仰八叉安靜下來才道:“夠了,剛說過有罪者無罪者自會秉公辦理,這下又吵起來,難道你們是想拖延時日,讓你們首領不知道你們全都被拘了起來是吧?但你們拖延有用麽,不單你們自己受苦,他想逃也終究逃不了,其中利害,想必你們也知曉!”
她這話,引得兩派之人麵麵相覷,都默然垂下投來,過了好一會兒,岸上的一長老道:“兩位將軍,我有一個法子,主流水宮中大殿內,有一水神之像,像的雙手托有一水晶光球,是我族祖先傳下來的法器,可取下來,以之為媒做法,與首領取得聯絡!”
“既然如此,你怎地不早說?”趙楠燭瞪了那長老一眼,持誅光劍便“咚”地入水,往水宮而去。之前已在水下全部掃了一遍,自然是很快便找到大殿位置所在,全是珊瑚琉璃柱撐起來的大殿顯得空曠而宏壯,森森有神祗氣息,一眼便知是用作祭祀的。那尊神象,正是首代水神共工之像,有人的麵容和手足,紅發豎立,蛇身盤繞,看去很是威厲,但凶煞之氣不濃,本也是遠古神族,隻是後代屢出壞神,這恐怕也是祖先不曾想到的。
取下雙手所持的水晶光球,神象全身竟發出了赤紅的光芒,趙楠燭隻得行禮道:“在下白虎神宿趙楠燭,因故前來借水晶光球一用,用後即還,如有褻瀆水神之靈,還請多擔待!”
當他取了水晶光球重回水麵時,那光球兀自發出閃閃紅光,被光繩所拘的共工族人也都將目光投到了水晶光球上。趙楠燭手托水晶光球,對岸上的四長老道:“這是汝族聖器,四位長老可會使用?”
“一人法力不夠,得我四人同時施法,或可通過法器見到首領!”看他們點了點頭,趙楠燭便解了他們的光繩之縛,著他們各為一方,共同施法,瞬間水晶光球的紅芒大振,不斷閃爍著,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水晶光球之上終於出現了首領共工的麵容,四長老立刻開口出憤怒之言:“好你個宗主,在外幹惡事,讓我們全族被囚,再不回來救我們,我們的性命都要沒了!”
隻見他凶相畢露,正帶著水族四長老在芮城大發洪水,通過法器水晶光球也看到江水全族被拘,竟麵目猙獰地大喊大叫:“豈有此理,竟敢拘我全族,莫暄翮、趙楠燭,你們等著,我要滅了你們,滅了全天下!”見他雙臂張開,呼和不斷,又掀起了排空的巨浪,瞬間水晶光球中晃動的全是滾滾洪流,再也看不見共工的蹤影,想必是怒氣衝衝趕回江水。
共工之罪,已是大害社稷,仁慈不得,是以下手是無需留情的。趙楠燭將水晶光球還回到了水宮中,重新將四長老縛住,往上空飄去,立在了莫暄翮身邊:“怎麽樣,暄翮,累了吧,共工與水族四長老當是很快就會回江水了,他再凶惡,要是連老巢都要被端了,想必是會氣得跳腳的,逼也得被逼回來。你還是抽身出來對付他們,這裏有我看著就行。”
反正共工全族已都困在無往陣內,莫暄翮便點了點頭,交給趙楠燭後,飛身到周遭都巡視了一遍,再耐心等著。大約一個多時辰,水神共工終於帶著長期跟隨作惡的水族四長老回來了,雖然他早在堯帝時就被任命為共師,但在朝中露麵次數不多,隻舜帝有見過幾次,莫暄翮和趙楠燭卻是從來未與他打過照麵。
好不容易等來了他們,莫暄翮看上去倒是顯得氣定神閑,仿佛整個江水被她用無往陣囚起來的共工一族性命全在掌控,悠悠然道:“共工,你終於來了,見到你,我可是歡喜得很哪!”
不遠處的水神共工橫眉倒豎,怒火如織:“我早聽過你這母老虎的厲害,你拘了我全族,想待怎樣?”他話還未說完,身後一長得凶惡的長老已經一水斧向莫暄翮劈將過來,被她粘指一彈,水斧哐當一響,震脫了他的手,其人也在大力衝擊中沒有站穩,眼看就要向下跌落到法陣中,被水神共工給撈了上來。
“母老虎?我不是屬虎的,屬龍。你說我要怎樣呢?”莫暄翮的目光變得冷冷的,直視著她。
共工心下一凜,都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也已聽說這番天界震怒,連應龍、赤龍、白龍、黑龍都被請出來治水,火神祝融也被派去追殺因治水失敗而失蹤的鯀,他打傷與他作對的姒文命,舜帝不會甘休,派出莫暄翮、趙楠燭來捉拿他,本來想逃之夭夭的,但這六合八荒四海九州,他們追殺了來,又豈是逃得掉的。是以一向張狂的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情狀,又去芮城作亂,沒想到莫暄翮和趙楠燭竟衝到江水,以全族性命相要挾,簡直下了足夠狠的一招棋,這下當真是渾身暴怒發狂:“你想滅了我,沒那麽容易!”
莫暄翮也不以為意,隻是瞪著他:“你以為你還逃得了麽?既然打傷了姒大人,哪有不去道歉之理?”
“那你先放了我全族!”共工毫不示弱。
“你也知道,你不僅欠姒大人一個道歉,你更對天下百姓欠下無數罪孽,枉當年堯帝對你信任有加封你為共師,你卻以洪水害世間生靈,可是百死莫贖!”
莫暄翮一字一句,像是刺在他心上一般,引得他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
“我共工一族自觸不周山之後,被壓製好幾百年,曾經霸九州,如今隻餘江水之地,怎麽抬不起頭來,前幾任首領都兢兢業業治水卻再有功勞也不得封賞,無權無勢,唯唯諾諾卑微得很。隻堯帝還肯聽信驩兜大人之言封我為共師,算是掙了點顏麵。但是那又怎樣呢,我與鯀大人一同治水,但鯀大人從天界偷了息壤,洪水越治越治不住,反正我就算有功勞也得不到重視,既然已經如此,那我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讓整個人界都被洪流湮沒好了,哈哈哈!”
“功勞?虧你還好意思說。你共工一族世代治水,對築堤擋水之法駕輕就熟,堯帝命你族治理黃河流域水患,但卻發生潰堤事故,淹沒整個黃河流域。就像你的前輩共工一樣,你們都因為敗而激憤異常,想要與世界一起毀滅,一個是怒觸不周山,你卻是決堤放水,洪水衝擊下到處呈崩塌之勢,更使神力無端大發洪水,殘暴多端。難道天下生靈都對不住你共工一族嗎,你要作惡如此?!”
麵對莫暄翮的質問,共工卻繼續笑了起來:“反正在你們這些自詡正義的人眼中,我共工一族已經是罪不可恕,那我就讓全天下來為我族一起陪葬又有何不可!哈哈哈!”
“你個瘋子簡直不可理喻!”莫暄翮氣上心來,對共工怒目而視。
共工冷笑一聲:“是這個世界不可理喻!最初的洪水可是天帝所降,不是我共工氏,要說罪孽,源頭可不在我這!”
看他的頭上有黑氣騰騰冒出,莫暄翮知共工入魔已深,便歎道:“天帝降水是為警示人類的不端,而你作惡是要將錯就錯毀滅人界,可是不同的性質。我懶得跟你囉嗦了,走吧,一道去邙山,姒大人可等著你呢!”
“休想!你先放了我的族人再說!”
“嗬,你四處作惡,聲名狼藉,天上人間地下,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所。共工一族三萬人都在我手中,還容得你跟我講條件?”說話間,莫暄翮已祭出了玄素冰清劍,水神共工自然早已耳聞這一無往不利的神兵利器,忙帶著四長老往相反方向逃去,他們各自使出兵器,一溜煙地逃。
莫暄翮也不急,隻跟在他們後麵追,眼見莫暄翮馬上就要追上來,雙方打上一架,讓他們削弱一點元氣,莫暄翮卻又不往死裏揍,隻是讓他們很狼狽而已。一旦他們想要四散逃開,莫暄翮就用分身之術圍追堵截,最後還是被逼得逃到一處。如果就那麽痛痛快快將共工五人給擒了,莫暄翮反倒不想,她不會這麽便宜了他們。這讓她想起了之前在成都載天山上與誇父首領互相追逐的畫麵,隻不同的是,上次是她被追,而這次,卻是她追人。
見自己五人怎麽逃都逃不出莫暄翮的手掌心,反而是累得半死,水神共工不免氣惱不已,手下四長老也大喘著氣道:“怎麽辦啊,宗主,我看咱們這下是死定了,她這麽追我們,又不即刻殺了我們,就算拖也得把我們拖死。”“是啊,宗主你也看到了,雖然你神力在身,但跟那惡女人鬥起法來一點便宜都占不到,這可如何是好。”
“別吵吵了,你們把我都給吵亂了。問我怎麽辦,如今我能怎麽辦?”共工兀自氣狠狠地落到一荒郊野嶺休息。而莫暄翮,就在不遠處的一樹椏子上輕輕落下來,嘴裏咬了根狗尾草,側身躺著閉目小憩。不過之前的經驗也讓共工五人清楚,他們逃也無處可逃,隻得原地生火,去找些枯柴,打點野味來烤了,在此處過夜,明日再繼續逃亡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