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們先是召集部族有威望的長者和青壯男女在伏羲壇開了個會,選舉出人品獲得公肯的箴綱、毋漁、橋鬆枝、過箕子四人負責統轄部落事務,小事可自行定奪,大事及時向媯重華幾人匯報,又再選舉出八協領、十六墟長,還建起自己的軍事隊伍進行操練,以防範其他部族的攻擊和侵犯。

“如今,該做安排的已安排,我指望咱有虞部族順著這三年的發展,繼續讓人口、財產、牲畜、田地更興旺,仁義孝悌、兄友弟恭、明德教化、鄉諧鄰睦,而這,今後都要靠大家的共同操持了!”媯重華拱手向眾人致意。

眾人都高呼起來,“都君,我們都聽你的,有我們在,你放心!”看到部族民眾如此,媯重華幾人心裏也算甚慰,接下來,他們還要繼續前行,重建房屋,開辟疆土。

部族事務安排下來後,媯重華便與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往曆山西麓行進,到達媯水邊。此時又值初春時節,媯水畔,恁的是新綠夾岸,桃李芬芳,楊柳成煙。河中清流盈盈,波光**漾,如走珠泄玉般淌過明沙,一隻隻舟筏,隨意地擱淺著,一個個木樁,悠閑地棲息著數掛漁網,而河邊不遠處的窪田裏,幾隻牛犢在靜靜地啃著青草。

“這是我姥爺、姥娘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不過他們去得很早,我娘在我五歲的時候也去世了,在這個世界,最親的人早已離我而去”,站在媯水邊,媯重華眺望彼岸,甚有憂思。

趙楠燭看了看莫暄翮,近前拍拍媯重華的肩,“嗨,此言差矣,那我們不算是親人?”媯重華看著大家,很舒心地笑了。

五人齊齊站在河邊,眺望這片水草豐美的諸沃之野,媯重華繼續說道,“看到對岸了嗎,那就是寶帶。這媯水源於媯泉,那媯泉日夜不息地汩汩而出,成千上萬年盤旋回環地溢聚,形成的媯水潤澤了這片土地。這媯水水域甚為寬廣,從媯泉到此處,足足有上百裏。媯水最終流向曆山北麓,分為三股支流而去。今後,就把這裏變成我們的美好家園如何?”

“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趙楠燭四人齊聲道。

扶侖輕歎,“水活則山青,水富則地肥,風水寶地,當真好地方!”

董嗣欽也伸伸懶腰似地,“我說,咱以前的房子沒了,在這建起新房子住下來可比住在以前那地方老看三張死人臉還要時時提防被算計好得多。我想在這建個小房子,栽上幾株桑樹,喂上幾頭豬牛,再娶上一房媳婦,那小日子肯定好美”,遂就做起青天白日夢來。

“瞧把你美得”,冷不丁莫暄翮就敲了董嗣欽一個栗子,“你們先在這等我,我四處看看,尋個好地方安家”,言罷瞬間就輕點地麵,成一團白影在水上飛掠,玄素冰清劍在水中挽起朵朵劍花,煞是好看。

董嗣欽摸著微疼的透頂,嘟噥道,“這女俠就是女俠,做啥都是飛快,怪不得我怎麽追也追不上”,一句話又逗得大家都笑起來。

但見沿河上下,水流清亮似琉璃,如琴音一般淙淙潺潺地響,絲綢一般漣漣漪漪地淌,晶瑩剔透得沒有一絲雜質,讓莫暄翮的心滿心歡喜。乍見一寬闊的溯洄處,有一綠樹掩映、花團叢簇的水中江渚,頓時所有目光皆被吸引,不自禁想起兒時父親便教她吟誦的《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這可不是我一直做夢都想尋求的地方!”帶著巨大的欣喜之心,她躍上水中高地,像個小女孩一般在紅花綠樹從中飛舞,渾然忘卻了還在等待著她的媯重華、趙楠燭、扶侖和董嗣欽,盡著她的花容月貌與這天地渾然一體。

“暄翮,暄翮,原來你在這裏呢!”玩得盡興的莫暄翮這才從忘我的夢境中停下來,是趙楠燭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溫潤臨風的媯重華四人已經翩翩立在水濱,望著水中江渚上又歌又舞的她。

一臉燦若玫瑰的莫暄翮朝著幾人揮手,“怎麽樣,我找的地方不錯吧?”隨之便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扶侖看著他,滿是和煦如春風的笑意,“你剛才,念的是《蒹葭》吧,我最喜歡的句子!”莫暄翮頓時泛起羞赧的紅霞,更添嬌豔的顏色。

趙楠燭四人便也上得江渚,對於此地,頗為滿意,“還好沒人來開荒,留了這麽個福地給我們”,媯重華說道。

董嗣欽看著嬌媚的莫暄翮,嘴角都要流起口水,忙做擦拭的樣子,“女俠,我們在原地等了你好久都不見你來,隻好也尋來看看,巧不巧在這發現你跟個瘋子似的一個人在這裏亂舞,現在舞夠了?那咱快找些吃的吧,餓扁我了,要把我餓扁了損了我的英俊模樣娶不著媳婦隻好把你給娶了!”說著就老鷹抓小雞般朝莫暄翮撲過來。

莫暄翮趕緊躲到媯重華身後,媯重華就板起臉來,“大蝦,咱倆去河裏抓些魚回來烤,就著帶來的幹糧先把中飯吃了,下午還得幹活!”

見媯重華發話,董嗣欽趕緊乖乖地隨著一塊去抓魚了,未來的舜帝是最不能得罪的,媯重華英明神武、卓爾不群的蓋世之姿,也令他傾仰不已。

見媯重華和董嗣欽去忙活,趙楠燭和扶侖便也準備好家什,找出火石、火繩,架鍋生起火來,莫暄翮去采摘了點薺菜來先煮在鍋裏。

趁著扶侖拾柴生火、莫暄翮照看鍋裏的空檔,趙楠燭也唱起《蒹葭》來,這曲還是他們三人在七裏洲上飲酒縱歌、談天說地時譜就的,就在這歌聲中,他們靜靜等待著媯重華和董嗣欽回來。

“扶侖,你是否也覺著將才我們站在岸邊,看著暄翮站在這中央飲歌翩翩而舞,嫋娜娉婷,風流旖旎,正是那在水一方的絕美仙子?”趙楠燭若有所思地道。

扶侖沒有答話,但是滿眼含笑,卻又不欲莫暄翮看到,便低頭拾柴火。

但其實莫暄翮注意到了,雖然她性格剛烈頑強,鐵骨下亦柔情萬端,女孩子的心思畢竟是善感的,也免不了愁思,扶侖的情意,她明白在心裏,但麵上卻裝作惘然不知,“南燭哥哥,你看我們這農夫模樣的,都在忙著,你卻一個人在那閑侃,還拿我來取笑,快過來盛薺菜湯”。

待得媯重華和董嗣欽提著幾尾鮮活的鯽魚回來,五人支起小木棍將鯽魚烤得噴香,就著點自備的幹糧,和著薺菜湯,就這麽對付了中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