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春天多麽美好，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被發緩形，以使誌生。我隻想讓你每天早上起來都能聞到花香，所以就冒昧溜進你的屋子插了些采摘的鮮花，更何況你那麽聰明的人，就算我不說，你還是會知道是我，會找上門來的。”

莫暄翮把紫色小花再湊進鼻子嗅了嗅，笑道：“看來你的目的不在於讓我聞花香，而是把我吸引來單獨跟你說話而已，是也不是？”

董肆欽點了點頭。

“可是，你為什麽不直接給我個信息，和我單獨說話，而要繞這麽大個彎子呢？”

“難道你不喜歡花香嗎？”

“當然喜歡呀。”

“這個春天，我第一個給你送花難道你不開心？”

“當然開心呀。”

“那不就對了。”

“謝謝你，肆欽。”

“我不要你說謝謝。”

“我就要說謝謝。”

“咱們不說這個了好嗎。見你，是想跟你談談咱們接下來所應該做的。老實說，就連到了兩千年後的南越，回想我曾經居住了二十年的突突峰，還有漓水一帶的情況，都還是相對比較蠻荒不開化的。不論是我們平日裏用的耕作農具，還是技藝方法，雖然比這堯舜時代好很多，但我也並不認為有多好。更何況，這開鑿龍門是件極艱險不易的事，這幾萬民工，主要用的是石斧去劈山，累病累死者不在少數，扶侖就算醫術再高超，那也不能令人起死回生。光靠人力，很難。”

“你說的，我都明白。我本也在思考這事，想龍門山的東西兩麵，都是堅硬的石山，要把龍門疏通，估摸著也得幾年時間。這真得發揮愚公移山的精神才行。對了，你知道愚公移山的故事沒？”

董肆欽卻搖了搖頭，聽莫暄翮繼續講下去，“戰國時一個很有學問的人叫列子，是列山氏子後，他在《湯問》一篇中，講了住在北山下麵的愚公，苦於大山的阻礙，不畏艱難，帶領子孫挖山不止，其誠心感動了天帝，天帝命令大力神誇娥氏的兩個兒子背走了太行、王屋兩座山，一座放在朔方東部，一座放在雍州南部。自此，冀州南部直到漢水南岸，再也沒有高山阻隔。它講的是麵對巨大的困難，要堅持不懈，但另一方麵，實現意願，靠的是遠超凡人本身力量的神來完成。”

“是啊，要鑿開龍門，必定有大量的死傷。若想減少傷亡，必須我們出些力。天還未亮我就起來了，到處轉了轉，一直在琢磨著。我想以你的性子，肯定是要把整個治水過程中的水域、山川搜尋個遍，把所有會危害百姓、牲畜性命安全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一一鏟除，這件事上我也會陪著你一起去完成好。但鑿山這事，咱倆卻不能亂幫忙，畢竟我們不能提著劍去鑿山，若是濫用法力，驚動了天界可不是小事。”

“肆欽你說的很對，這樣子，我們一起去找姒大人商量商量。”莫暄翮話一出，便不由分說與董肆欽去找姒文命。

此時姒文命正在一個臥龍溝下的山頭，左手拿著準繩，右手拿著規矩，正在那測量，與人討論該處要鑿多寬的距離。見莫暄翮和董肆欽前來，便停下手中的活計，問道，“兩位前來，必是有事相商吧？”

“不錯，姒大人，我和肆欽想著從我二人的分工上來入手，近些日子準備將這龍門山東西兩岸的山中與水域，先從臥龍溝一帶起，全部搜羅一遍，若是再有什麽妖魔鬼怪之類的，一並都給除去，省得禍害生靈。”

見姒文命予以了讚同，莫暄翮接著說了下去，“先堯帝時，中原地區的洪水就漫無邊際地泛濫，淹沒了無數的山陵、莊家、民房，老百姓流離失所，不得不大批背井離鄉地遷移。我看這龍門山以南，也是一望無際的汪&洋，百姓窘困不堪，溺於水患者為數眾多。

從過去的經驗看，姒大人你所采用法子，譬如治水須順水性，水性就下，導之入海，確實是行之有效的。我們如今集中了幾萬青壯年民工，開道於群山之中，高處就鑿通，低處就疏導，諸事開展起來也算順利。然這龍門處，目前尚在開鑿之初，尤其到了汛期將會是大患，上至姒大人下至普通民夫，大家每天都在鼓著勁兒幹，但累的不僅是人，還有我們手中的工具。無論是石頭劈成的、木頭製作的，還是獸類的骨骸打造，損壞的也已不計其數。我還觀察了下，成千上萬的民夫，每天在懸崖峭壁邊，有的尖利的山石刮傷的，有不小心摔死的，也有被洪流衝走的，這樣子一點一點鑿山，速度其實挺慢，要把龍門鑿開一大大口子出來，不知要耗上多少光陰……”

說到這，莫暄翮不僅感歎萬分，姒文命也是一臉沉重，“所以，兩位一定也在幫著想辦法。說真的，我是非常感激你們四位將軍前來相助，替我解了不知多少困厄。像南燭，作為副統領，每天都在忙著調度人力、物力，征集糧食，加派人手，與方圓百裏、千裏的各個部落、城邑相往來，大力保障了鑿山一事的順利進行。扶侖也是風裏雨裏，帶著一撥郎中采藥抓藥，治病救人忙得來也是腳不沾地。而一路上要遇到的邪魔鬼怪，有暄翮和肆欽在自是不怕，況我又得了至寶軒轅劍，所以對於鑿龍門一事，再多的險阻也是定會全力以赴的。哪怕是花個五年、十年，都得把這事辦成，但若能有加快的辦法，我也是求之不得，思來想去，甚覺有必要求助天界……”

“姒大人的意思，莫非是去再請應龍天神下界？”

“然也。不過，此事還得再勞煩暄翮上界走一遭，上次緝捕共工，是暄翮請來了四龍天神相助，暄翮的麵子可是不一般，這次我可也不客氣了。”說是這麽說，但姒文命已經對著莫暄翮躬身一揖，莫暄翮也趕緊相對行禮起來。

站在一旁看著的董肆欽忙把兩人拉住，“大家都這麽熟了，意思意思就行，搞那麽客套幹啥。我先去各處水府、山洞轉轉，看看有沒什麽妖怪可抓。”說著一溜煙就不見了。

“那我就去天界了，姒大人你等我消息。”

莫暄翮已經騰雲往天界應龍所居之處，由於是第二次去，自也是熟門熟路。應龍又稱飛龍、黃龍，本名庚辰，其父母毛犢、羽嘉，乃世間一切飛禽、走獸之祖。這次應龍正好在自己的庚辰府中，聽得守門將星通報，便讓請進府內。

應龍的府邸麵積挺大，守門將星帶著莫暄翮彎彎繞繞，來到了一處懸瀑邊的亭台之上，原來化身人形的應龍正與前來作客的風神飛廉下棋。莫暄翮在一旁靜靜地等候了一會兒，待棋局結束，應龍與風神皆站起身做禮，“原來是青龍神君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

“青龍神君前來拜會，想必是有要事，我就先告退了，咱們有時間再聚！”風神飛廉拱拱手便駕雲而去。

見風神已然走遠，應龍拂了拂袖，直接開門見山問莫暄翮，“聽說青龍神君最近又與另外三位神君，助司空大人姒文命開鑿龍門，莫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事，需要我去走一遭？”

“應龍神尊不愧是洞若觀火，什麽可都逃不開你的眼睛”，莫暄翮嫣然一笑，明媚的臉龐煞是動人，引得應龍都不禁感歎，“這天上的女神仙不計其數，無論上神還是上仙，還是小仙娥，也大都是個頂個的美貌，雖然暄翮你作為青龍星君的凡身，受命下界扶助舜帝，基本不在天界往來，但論姿容風采，那也是不輸的。”

“神尊你倒也取笑起暄翮來了”，一抿嘴一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莫暄翮忙把話題往正事上轉，“不過呢，既然神尊貴為中央七宿軒轅星之神，與天界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同為五星天官，暄翮雖隻是青龍神宿的凡身，但怎麽也是同僚不是。你的神異偉力，六界皆知。反正暄翮有事相求，你可不得不幫，不然啊，我就賴在你府中不走了。”

“瞧你個青龍神君，我就知道你的這脾性。你上回跑到凶犁土丘找我，我不也跟著你下界去了一堂，還把白龍、赤龍、黑龍三位老友也給拉上了，夠意思不是。”

“那是，我就知道應龍神尊，你可是頂頂好的。這次司空大人姒文命率領數萬之眾開鑿龍門，可是委實不易。雖才得了天下第一神兵軒轅劍，但也是用於降妖伏魔，可平治水患，若能借些神力相助，定是莫大的義舉啊~”

看著莫暄翮講得殷殷懇切，應龍便坦承道，“你說的是實情，要鑿龍門，單賴人力，實非易事。就在前幾天，我在軒轅天帝的大殿上議事時，已經秉奏過，天帝允準了，若是凡界治水一事有求，當為盡力。不瞞你說，那柄軒轅劍，正是天帝陛下授意賜予姒文命的。為我這次下界，天帝還特地賜了一把神斧和九頭神牛，讓我一並帶著，交由姒文命，待龍門鑿開之後，再交還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