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侖早聽聞君子國中有一種罕見的熏華草,此草葉藍花紫,開花時極為豔麗,能夠散發出很迷幻的光彩,而且朝生夕死,命如蜉蝣一般短暫。上次來時匆匆,並沒有多大興致遊曆,此次來他們專程拜望了君子國國主鞏齊浚,談笑間提到熏華草,鞏齊浚見舜帝幾人都欲一觀熏華草,便帶他們去了島上的山中一隱秘花圃,讓他們見識了那朝生夕死的熏華草。
“美,是真美,隻可惜這美好的事物,存留於世的時間如此短暫”,發出這般慨歎的人,並非莫暄翮,而是董肆欽,大家聽著他的話,一時間都有些怔住了,各自都在想著心事,聽得莫暄翮喃喃道,“即便短暫,美好過就已足夠”。
東方海外的最後一站是大人國,所謂“大”者,巨也。大人國的國民都生得異常高大,與誇父族族人有得一比。國中女性要懷孕長達三十六年,才能將子女生下來,一生下來就是白頭發,然後隨著嬰兒漸漸長大,白發也逐步變黑。進入大人國中,舜帝幾人都覺得自己像是小人兒一般,那強烈而獨特的對比,倒頗為有意思。不過大人國國民雖都很高大,但並不凶惡,反而還算好相處,幾天周遊下來,還結識了幾個朋友,尤其董肆欽與大人國的國主頗合得來,也算不枉此行。
大人國國主率人為舜帝六人送了行,端起比舜帝身軀還龐大的酒碗一飲而盡,舜帝見大人國厚情如此,不由動容,齊齊抱拳揮別而去。
接下來往南方的海外國家去,首先到達的是結胸國,也是大禹巡行南方海外到達的第一個方國。結胸國地處滅蒙鳥的南麵,國人身體上最顯著的特征,便是都長著像雞一樣尖削而突出的胸脯,胸口凸出一塊,如同男人的喉結一般。世代居住在海上島嶼的結匈國人,島上山高溪流多,最為擅長的就是捕蛇和抓魚,人人都是一把好手,而且他們喜歡把蟲叫做蛇,卻把蛇叫做魚。
與結胸國相鄰的,是羽民國,在滅蒙鳥的東南麵,都生長成片的樹林中,築巢而居。國人和禽鳥一樣從蛋裏孵化出來,長著人類的臉,但腦袋較長,頭發皆白,並且全身都生滿羽毛,背上有鳥類的翅膀,隻是展翅後飛不了多遠,隻有少數才擁有強大的飛翔能力。在羽民國裏,棲息著各類珍貴的禽鳥,皆以鸞鳥的卵為食,生來沾得仙氣,舜帝六人興之所至,還與力量最為強大的幾個羽人一起體驗了一把飛翔的樂趣。
再往南走,就到了讙頭國,國人與羽民一樣,都是人麵而有翼,長著鳥形的尖嘴,然翅膀垂地,幾乎無飛翔的能力。成群結隊的讙頭國人,經常是扶著他們的翅膀在海邊巡遊,並伺機用他們的鳥嘴捕捉魚來吃。
在讙頭國短暫停留了一下,他們就往東麵的貫胸國而去。貫胸國的國民原本都是山神防風氏的後代,長得有一個奇怪而突出的特征,那就是胸口中間都有一個貫穿的圓圓的大洞。正因為胸口有這麽一個洞,這使得他們出門都不用乘坐轎子,誰要是懶得走路了,就拿一根棍子穿過胸口的大洞,請人抬著自己走,很是方便。
“你們說,這貫胸國的人胸口穿了這麽大一個洞,還能安然無恙地活著,還真是有點匪夷所思”,舜帝的話音剛落,趙楠燭就接著道,“這確實有點,不過世間存在著不少離奇異國,每一個異國都有各自的怪異,說起來也就見怪不怪了。據說貫胸國人與敵國打仗時,對手由於找不到貫胸國人的心髒位於何處,往往難以給予他們致命一擊,這倒是個棘手的事。”
“那南燭哥哥,剛才看你細心觀察了那麽久,有找到命門沒有?”
麵對莫暄翮的問話,趙楠燭表示無答案,把問題拋給了扶侖,“扶侖你有什麽看法?”
扶侖隻是說得輕描淡寫,“走吧,別討論這個問題了,這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除非花時間將他們的身體進行一番透徹研究,否則一時半會很難有答案。”
但董肆欽卻提出了一個觀點,“我懷疑跟某種巫術有關,他們的心髒可能長在其他的部位”,還沒說完就被扶侖拉著走了,“好了,別想這個問題了。”
貫胸國的東側是三首國,國人都長著三個腦袋。三首國也在滅蒙鳥的東麵,說起這滅蒙鳥,其渾身的羽毛都是青色的,隻有尾巴是紅色的,與青鸞相類,長期居住於結匈國背麵,這種鳥體型龐大,壽命也很長,起源於帝顓頊的孫女修,是後世秦人的祖先。
再回到這個三首國,方國中人全長著三個腦袋。正因為有三個腦袋,他們的視野很開闊,能夠看到各個麵的動靜,幾乎沒有盲點,有著很強的防禦能力,也養成了好鬥的習性。他們多喜歡單人行動,天不怕地不怕的,尤其喜歡獵殺野狼,捕狼肉而食。聽說他們每個腦袋的五官都是相通的,當呼吸的時候,一口氣可以同時從三個鼻孔進出,每雙眼睛看到的東西,另外兩雙眼睛也都能看到,基本沒有什麽能夠瞞過他們的。
他們在島上的大草原行走,沒過多久,便看到一個三首國人,正在快速奔跑,追逐著前方一頭慌不擇路逃命的公狼,隻見他邊跑邊搭弓射箭,一舉命中目標,然後又跑過去扛起自己的獵物,正準備帶回家美餐一頓,但卻一抬眼看到了也正在看著他的舜帝六人。
這時趙楠燭碰了碰董肆欽的手,“長三個腦袋,還是很有用的,估計聰明程度也是人族的三倍”,誰知董肆欽不以為然,“得了吧,我看不見得,水神天吳還八個腦袋十條尾巴呢,比三首國的人腦袋多了一倍多,也沒見比我們聰明到哪裏去。不過我覺得像我們人類這樣長一個腦袋就夠了,腦袋長多了要是煩心事多,那不是得頭疼死,三個腦袋一起晃,這場麵我都不敢想。”他倆的話引得莫暄翮噗呲一笑,但見那個三首國人已經朝他們走了過來,便趕緊正色而對。
“一看你們就是人族的,打哪來?”
那三首國人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厚重粗獷,而且說話時三張嘴一起張開,每個腦袋的麵部表情都一模一樣,絕對協同一致,莫暄翮五人之前是已經見過,但舜帝還是第一次見,不免有些覺得新奇,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行禮道,“我們自有虞而來,欲經貴國往周饒國而去,正巧遇到閣下,幸會,幸會!”
見三首國人頓了頓,指了指扛著的野狼,問道,“同食乎?”意思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吃了這條獵來的野狼,這可是請客的友好表示。想到自己幾人可都沒有吃狼肉的愛好,舜帝便婉拒了,同時獻上有虞所產的一點小東西,其中包括火折子、器具、調料,三首國人有的直接是茹毛飲血,但有的也生火烤肉,見到舜帝送上的稀罕物,三首國人表示很高興,欣然笑納了,還給他們指了條通往周饒國的最近路徑。
謝過三首國人之後,舜帝六人便朝著他指的方向而去,路上也遇到了其他一些三首國人,大都是單個行動,見彼此都無敵意,是以沒人對他們這些外來客感到太過好奇。但他們還是被三首國國主在路上截住了,國主盛情邀請他們去自己居住的洞府做客,住了一天後,由於實在吃不慣三首國的食物,舜帝六人執意告辭而去。
三首國再往東,就是周饒國。周饒國人身材都相當矮小,通常都隻有人族的一半高,最高不過三尺,最矮的隻有幾寸,看著很是袖珍,讓趙楠燭來了一句,“我們是誤入小人國也!”
但周饒國人侏儒歸侏儒,卻都穿戴非常整齊,看起來文質彬彬,對人很有禮貌,做起事來也毫不含糊。他們都居住在山洞之中,生性很機靈、聰明,行動靈活輕捷,擅長製造精巧的器物。
在被國主帶著參觀他們的家園時,舜帝六人不禁對這些小人製造的精美器物湧起讚歎之情,尤其莫暄翮,見到好幾樣令自己愛不釋手的,國主見狀便將她看中的東西送給了她,但莫暄翮也不想白要人的,也贈送了從有虞帶的禮物給國主。
小人們不但會製造輕巧的器物,還會耕田種地。隻是,由於身材太過矮小,周饒國的人平日出門走在路上,最害怕的是有禿鷹這類大鳥從他們頭頂飛過,一旦遇到這種情況往往難以自保,容易淪為海鳥們的口中餐,因為有的大鳥最愛吞吃周饒國的小人,覺得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當然小人們的下場可就慘了。
為了報名,周饒國經常會以他們製造的精美器物為交換,向鄰近的大秦國人求救。大秦國人個子普遍高大,有的甚至高數十丈,與矮人國的小人們形成強烈的反差比。這些大個子性情爽朗仗義,很是樂意為周饒國的小人們驅趕大鳥,做他們的保護者,這才使得小人們不至於葬身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