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媯汭皋”中,媯重華向娥皇、女英引薦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四人時,雙方互相作禮之後,二女盡皆笑了:“我們姐妹倆對四位早有印象,夫君能得四位不凡之才輔助真是洪福!”

“大殿之上,‘醉蟹’之解,二位蕙質蘭心的嫂嫂喬裝而來,看來我們的緣分也真不淺哪!”莫暄翮也笑道。

“感謝你和南燭同隨夫君來平陽相迎,我和姊姊再此謝過!”嬌俏無雙的女英站在溫柔似水的姐姐娥皇身邊,將莫暄翮細細打量,如同在觀賞一件精湛的藝術品一般,弄得莫暄翮臉頰都有點發燙了。興許這是出塵脫俗的女人與女人之間的相互欣賞吧,沒有嫉妒,渾是知音一般。不同的是,娥皇與女英集天地間鍾靈毓秀,帶給人的是一種女性的柔和端美,而莫暄翮則兼具女兒的美態與男子的英氣,是快意恩仇的女子。

“兩位嫂嫂太過見外了,小妹實不敢當!”莫暄翮輕輕一笑,神采飛揚。

女英繼續往下說道:“聽說暄翮功夫極為高強,以後還請多教教我和姊姊!”

“哪裏,哪裏……”莫暄翮正謙讓間,一直在旁微笑的媯重華插道,“瞧你仨,光顧著你們寒暄,倒把我們這幾個大老爺們給晾一邊了,哈哈!”

一句話說得莫暄翮、娥皇、女英三人不好意思起來,“瞧,我們差點給忘了,這就開飯,大夥兒好好暢飲一杯!”扶侖和趙楠燭在旁玉立如風,始終含笑不語,平日裏早嚷嚷開來的董嗣欽在如此高貴的兩位天仙麵前倒也不敢造次,隻嗬嗬地愣笑。

席筵開來,堯帝九子和敤手也加入進來,一時間好不熱鬧。

娥皇、女英嫁過來之後,與媯重華達成共識,九個弟弟與莫暄翮四人一起協助媯重華處理部落以至東夷諸事,她們在家和敤手打理家務。雖貴為堯帝之女,但兩人決意放下架子,穿粗布麻衣,不僅孝敬瞽叟和壬女許多牛羊、糧食、財物,且對公婆親善孝敬,對敤手親密無間,對媯象也很溫良恭讓。兩人從不使性、添亂子,待人周全,與一大家子人相處甚融洽。婚後的不長時日裏,倒也相安無事。

見敤手十分手巧,娥皇、女英殊為憐愛,時常教授她一些農活技巧、百工技藝和針線活兒,一起飼養牲畜,忙活細微瑣碎之事,將家務打理等井井有條。不僅如此,她倆還教習敤手識字知禮,漸漸地懂事起來,對此,敤手心裏充滿感激,對兩位嫂嫂也愈發親厚。

跟著娥皇、女英一起,連莫暄翮這個以前從不弄針線的女俠也開始摸起了針線活,慢慢有模有樣起來,連趙楠燭、扶侖都刮目相看。但搗騰了一些時日,她有些神情沮喪,“哎,看來我天生就不是做女紅的料啊,雖然這學是學會了,但你要我天天坐在一處一動不動繡這些花呀鳥呀的,我還真耐不住性子”,見到她這幅唉聲歎氣的情狀,大夥兒忍不住笑了。

“這女俠是拿刀使劍的,公子一般的人物,可也真是為難了”,董嗣欽忍不住搶過莫暄翮手中繡品,看著兩朵嬌豔欲滴的紅花,還湊緊鼻子嗅了嗅裝作聞花香的樣子,“你還給我,不然我就讓你吃我一根繡花針”,莫暄翮作勢要搶回來。

“就不給你”,董嗣欽扮著鬼臉一溜煙地就跑出房間,莫暄翮追至門口停了下來,口中念念,“好你個大蝦,有種就別回來!”

旁觀的扶侖笑而不語,趙楠燭則刮刮鼻子,說道:“莫女俠,你的性子,本就不是適合閨閣女紅,還是收起來,仗劍天下得好!”

“那也隻好如此了!”一臉無奈的莫暄翮歎道。

娥皇、女英皆是心思通透之人,之前早聞瞽叟、壬女、媯象三人劣事,如今身為兒媳也處處小心謹慎,生怕出得什麽差池,影響家庭和睦。但君善並非人善,與驩兜暗中勾結的瞽叟三人早背地密謀,瞅準時機置媯重華於死地,但表麵上裝得一派和氣,嫉惡如仇的莫暄翮每次見到他們都盡量避開,看不慣那虛偽的笑容和無恥的嘴臉。

“要不是舜帝的父母和弟弟,我早一劍劈死他們了”,莫暄翮向著趙楠燭和扶侖咬牙切切,他們都隱隱感到了殺機的潛伏,那命運注定的兩次險厄或將要到來,可具體什麽時候來,卻又難以預測得到。

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個月圓之夜,慣常夢多的莫暄翮這夜裏一直纏綿於夢境中,以致於天大亮才醒來,一摸額頭,竟大汗涔涔。她定了定神,努力在腦子裏拚湊夢境的殘缺碎片,久久不能平靜。真是母親給我托夢了?

她興奮地想立馬告訴趙楠燭他們,卻發覺一個人都不在,窗台上放著一束還凝著清晨露珠的兔子花,大約猜到了是扶侖放的。“遭了,我起得太遲了”,她立馬洗把臉,趕往虞宮大殿議事。待到達時,議事大廳緊閉著門,她隻能在門外悄悄偷聽,隻聽得裏麵聲如洪鍾的東不識說道:“那皋陶如今也才二十多歲的年紀,雖年紀輕輕,但少年英才,野心可不小。如今在我東夷部族,堯帝顧命大臣羲仲雖是名義上的東夷首領,但他年事已高,唯近年來皋陶統領的鳧更部落不可小覷。都君不僅已是堯帝快婿,大略雄才更可俾睨天下群雄,但仁者兼濟天下,依我看來,對於皋陶,我們大可與之結盟,而不可與之為敵得好!”

再聽得媯重華的聲音說道:“不識言之有理,與我意甚合!”

“竊以為還是小心為上,我們還未真正與那皋陶打過交道,聽說他治民嚴苛,還創了什麽‘五刑’。前幾日我部落出了幾個刁民,他們因在鳧更地盤上做小買賣時犯了偷盜之罪,便被皋陶下令重重鑽笮,穴角人還說什麽虧得咱有虞出了個大賢人媯重華,想不到手底下的人卻是此般不堪,這不擺明了要跟咱們過不去麽!”聽那粗獷嘶啞的中年男音,應當是屬於續耳的。

隻聽媯重華頓了頓,說道:“此事既已出了,本也是因我族民而起,終歸是我做首領的管教無放,才招此禍端。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對於皋陶和鳧更部落,我們還須從長計議。如是端誠之輩,我願與之結盟,共同造福我東夷百姓!”

他們討論來討論去,都是為了與皋陶結盟一事。莫暄翮知道,皋陶將來會是堯帝的士師,自然會走到一塊兒去的,這個自不必擔心。

等議事結束,媯重華繼續處理各項奏報,見得趙楠燭、扶侖和董嗣欽走了出來,莫暄翮上前抄著手,一副凝重表情:“終於等到你們議完事了!”

三人看到莫暄翮的神態有點詫異,還是趙楠燭先開口說道:“暄翮,今早辰時準時議事,我們仨在門外叫了好幾大聲都不見你應答,又不敢耽擱,便先趕來大殿,向都君推說你身體微恙須多休息一下。如今都過一個半時辰了,看你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我看她巴巴地現在才趕過來,哪裏像有什麽事,怕莫是故意跟我們逗著玩呢!”董嗣一改議事時的寡言多聽,立馬又恢複了本性。

莫暄翮一瞪董嗣欽,沉默了幾秒鍾,低沉著嗓音說道:“你們跟我來!”一下便縱地躍起,行雲般往西北方向飛身而去。見此情狀,趙楠燭三人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卻覺得事態不小,也立馬跟在後麵,直到幾裏外的支流涓水邊,這裏處於城邊,水流湍急,一向是個僻靜之處。

“莫公子,莫大女俠,你這是要幹啥,差點把我給累死”,趙楠燭和扶侖已瀟灑著地,而功力略低一些的董嗣欽盡管也能支撐,但還是故意做得氣喘籲籲狀。

但莫暄翮沒有理會,她站在水邊一棵大榕樹下陰涼處,短暫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再看著三人:“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今早一直沉湎於夢境難以醒來,盡管記憶是零碎的,但好歹是有了些許音訊。在夢中,我見到母親了!”

“真的?”三人異口同聲,有些驚詫,也有些欣喜。

趙楠燭問道:“我一向相信你的夢很靈驗。是怎麽回事,快說來聽聽!”

隻見莫暄翮抿了抿嘴,似乎在努力回憶夢的內容,繼續說道:“我說不上來,母親沒有跟我說些什麽,但卻好像就在東夷,而且在某個山巔之上。不僅如此,我在夢裏還見到了一個叫做鬼攀岩的古怪地方,下麵是雲霧深澗,讓人心驚膽戰。不知道為什麽,夢裏的我很無助,很害怕,仿佛前路是那麽不可測。但是不管怎樣,既然母親托夢給我,那我就算曆經千辛萬苦,也要尋到她!”

“山巔?鬼攀岩?雲霧深澗?”趙楠燭滿麵疑惑。

扶侖卻接口道:“我想起了那次在雷澤異象之中暄翮被雷龍和華胥劫去七天七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