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嬴夔走到閣樓裏麵去,拿回來一把巨大的石狀火炬,然後將火炬點燃,莫暄翮很驚奇地詢問:“召喚水神天吳還需要火炬?水火曆來不相容,這我還真沒法懂。”
嬴夔道:“這不是一般的火炬,而是召喚所用的咒火。你一會兒仔細看!”說著,他舉起點燃的火炬飛入深潭之上,對著三座石峰先轉三個圈,再持著火炬退回到離主石峰十丈遠的地方,不多時,在三座石峰的前方,竟然從潭中螺旋狀生出了三盞石燈,石燈都是如同杯狀物一般,下麵一根長長的托柱,頂端一個承盤。每盞石燈都有十丈左右高。石燈一出,嬴夔便立刻一一點燃了三盞石燈,然後飛回到亭閣頂上。莫暄翮和棲灝看到,那三盞點燃的石燈,又螺旋狀旋回了深潭之中。莫暄翮心想,咒火一點燃,水神天吳怕就是要出來了。
可是,沒想到,半晌過去,潭中連個大泡都沒冒出來。嬴夔不禁納悶:“怎麽回事,難道水神天吳去東海覓食還沒回來?”這下莫暄翮反而有點不快,看著一旁單薄蒼白的棲灝,不禁懊惱:“我們專程來會水神天吳,沒想沒見不到,難不成讓我們在這幹等他回來。嬴夔哥哥,他一般去大海中覓食需要多長時間?”
“也就一到兩個月的樣子,沒有多長。他覓食一次就是整年都呆在潭底不出。算算時間,他應該是回來了,難不成出了什麽意外?”嬴夔也有些疑惑。
莫暄翮心念一轉,道:“既然我們回都回到了這裏,怎麽著都得見到你說的水神天吳那大怪物。我想下到潭底去看看,裏麵的樣子該見識見識。”
“那不成,這會破壞與水神天吳的約定。”嬴夔不同意。
“反正他又不在潭中,怕什麽,你不下去我下去。”嬴夔來不及阻攔,莫暄翮已經翻身跳了下去,一個細小的白影落入深潭之中,引得嬴夔隻能幹著急:“暄翮,暄翮!”若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棲灝在一旁,他準也跟著跳了下去。
莫暄翮是個急性子,好奇心甚重,想要去探究什麽東西就會不管不顧,哪在乎什麽艱難險阻。不下來不知道,一下來才嚇一跳,原來這潭中之水不過隻有約十丈的一層,而且石峰的底部僅僅是貼著水麵一點點的,也就是說,拿在空氣中來講,潭中的石峰全是懸空的,在水下壓根就沒有根基。這不得不讓莫暄翮感到怪異。“那三盞石燈哪兒去了呢?”莫暄翮想著,看到這層潭水之下,貌似另有一番光景,不過腳剛踏下來,就感覺到了有結界的存在,“難不成?”她這樣想著,抽出背後所負的玄素冰清劍,破開結界,趁破界的那一秒中立馬下到了底下的一層,這一層裏竟如同地麵一樣,是空氣。
“咒火與咒水本為相生相製的兩種力量,為何卻集在了一處,真是難以想象得到。”上麵一層為咒水,下麵為空,她往下墜了一會兒,看到潭底甚為空曠,三盞石燈齊齊插在潭底圓洞之上,每盞石燈也相隔了約有十丈的距離。潭底四周,都是些嶙峋的石壁。長著人麵、虎身、八頭、八足、八尾的龐然大物水神天吳竟然倒在了潭底,昏迷不醒,莫暄翮更加感到奇怪,她壯著膽子上前,估量這怪物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見那比她大數倍的水神天吳,閉著眼睛倒在潭底坑窪的石麵上,每顆腦袋都呈倒三角形狀,眼睛小鼻子大,沒有眉毛,耳朵則是尖尖的,頭頂長著直立立的須毛。八顆腦袋長在一個圓滾滾的碩大軀幹上,竟然一隻手都沒有,難怪嬴夔沒有提到過它有幾隻手。背部為青中帶黃的顏色,軀幹之下長著八隻鴨蹼一樣的大腳,同時拖著八條狼一樣的比身子還長的大尾巴,難不成這八條尾巴就可以當做手使用?
這樣怪誕的長法要不是親眼得見,還真難以想象。不過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再怪也算不得怪了。“喂,醒醒!”莫暄翮用腳大力踢了踢水神天吳的一條腿,水神天吳還是一動不動,莫暄翮不由得氣悶,便用兩手抓起水神天吳的兩條尾巴扯起來,“我就不信把你弄不醒,”莫暄翮嘀咕著,有點孩子氣地逗弄起水神天吳來。
沒想這招還真管用,那水神天吳感到了尾巴被拉扯的疼痛,立馬張開眼,八顆腦袋齊溜溜轉動起來,八條腿也一抖,就站立起來,看著眼前比它個子小很多的莫暄翮。水神天吳的動作隻在一瞬間,把莫暄翮也嚇了好一大跳,連連往後退開。
莫暄翮喘著口氣,雙眼怒睜,與水神天吳對視,水神天吳低下來往莫暄翮身上瞅,仿佛在聞她身上的氣味,令莫暄翮驚駭得忙抽出玄素冰清劍對著它:“你就是水神天吳?”
“是,屬下正是水神天吳!”更沒想到的是,水神天吳竟然屈下身來,尾巴一齊擺動,八張嘴巴一齊發出非常厚重的聲音來:“拜見青龍神宿。”
這一下,倒把莫暄翮驚愕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呆在了那裏。水神天吳繼續道:“小的在此已恭候青龍神宿多時。”
“恭候?此話怎講?”莫暄翮越發錯愕了,這什麽跟什麽。
水神天吳道:“我知四位神宿來過這山穀,故避而不見,然想到屬下三十多年前曾做下一樁事,怕神宿知曉定必責怪屬下,剛嬴夔小弟用咒火召我想必當為這事,是以不敢出。如今青龍神宿親自前來,屬下失禮,還望勿怪。”
聽得水神天吳的話,莫暄翮立覺放鬆許多,看來不是壞茬,這事好解決,便道:“好,我可以不怪你,不過你得給我詳細些說明因由。”
水神天吳垂下眼瞼,道:“我本屬於炎黃族係,最初為保佑族民狩獵能有多獲的族神,後東徙於海上,居住在滄浪島。後為與流波山夔族起了些爭執,我脾氣直,因為事情本是我所挑起,伏羲天帝發怒,將我發配來了這穀中做水神。當時穀中住了很多忘憂部族的神民,過去本與炎黃族係結了點梁子,又見我長得這幅怪模樣,對我很敵視,我與他們又發生了一些不快,最終我隻有發威將他們全部驅逐出穀,獨占了這裏。不過除此我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年複一年都在這潭底修行而已。與嬴夔的約定,也是為了不讓外人來打擾。
這深潭與青丘河、東海皆是相通的,我每年有一次出穀去東海覓食,恰好是三十多年前,我在去東海的途上遇見了位水族女子古懷,想要求她為妻,沒想她見我怪模怪樣不答應,我很是傷心,回來在潭底悶悶不樂。當時也是雨後天霽,我從潭底看到木棧之上現出雙虹,十分美麗,更見石峰之頂立了個絕美的女子,便偷偷將頭探出了潭中,她是背對著我的,應該是沒發覺到我,我聞出她身上帶有九尾狐族的氣息,便觀察她在做什麽,見她望著青丘國的方向,木然不動,因為古懷拒絕我的事,我心裏還有氣,就想這麽美麗的女子要留在這裏就好了。於是我就作法準備把她吸到水中來,可她見深潭和石峰都震動搖晃起來,舒展身子想要脫離這裏,我情急之下就出狠招把她化作巨型石像,與石峰融為了一體。這樣,她再也出不了這穀了。”
聽到這裏,莫暄翮甚是氣憤,對水神天吳道:“那九尾狐族的女子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如此待她,生生將她困在這裏三十多年!”
“神宿息怒,屬下知錯!”水神天吳身子一抖,八條狼尾也輕輕甩動起來,它伏在地上,像是要求饒。
莫暄翮忍住怒氣,道:“好,過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那我問你,你將她化作那麽大一尊石像,可能將她複原?”
水神天吳忙應道:“完全可以,她隻是身子和魂魄都被困在了裏麵,如同休眠一樣,我再做法給她解封就成了!”
莫暄翮這才覺鬆了口氣,回想九尾狐族與青丘國遭遇的一切,不由感歎:難道這是天意?如此一想,便也沒有了怪罪水神天吳之心。還好,水神天吳不是什麽需要惡鬥一場的邪魔鬼怪。她對水神天吳說道:“那成,就請你現在就做法將她解封。以後,還望你多行善舉,護佑周遭生靈,若有我可幫助之事,盡管提出。”
水神天吳站起來,朝莫暄翮道:“屬下怎敢有勞神宿,我每年外出之時皆到水族女子古懷所居的沽水去求愛,漸漸打動了她,現下她已開始接受於我,我想等此事一了便前去求親,將她迎娶回來。”
“甚好!”莫暄翮露出喜悅之情,雖然為這副模樣的水神能娶到妻子而暗暗納罕,但對於好的結局她總是很樂於見到的。
似乎心知莫暄翮的疑慮,水神天吳突然身形一縮,便化作了一個健壯樸實的凡界男青年模樣,“神宿看我這樣子應該不會嚇著姑娘家了吧”,看得莫暄翮點了點頭。
在做法之前,水神天吳繼續說道:“不過,這次我就不出潭見小兄弟嬴夔了,後麵還請神宿代我向他解釋解釋。我這怪模樣,也怕把其他人給嚇著。”莫暄翮點點頭,答應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