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趙楠燭說起四人從鬼攀岩出來之後,無故昏迷在山上亂石之中被嬴夔救到朝陽穀,再赴青丘國鏟除魔族逆黨、解救九尾狐族、歸還九尾狐珠、光複青丘國諸事,順帶貫穿了嬴夔的身世。趙楠燭娓娓道來,講得細致、透徹而有條理,讓媯重華也聽得了然,連連歎道:“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天下這麽多稀奇之事,看來我是要多補補囉。虧得我有這麽幾位好友,即便不能親曆,從你們的口中道來,也是增長不少見識。還好,青丘國內亂已平,棲灝能夠悔悟,尋到了眉兒,雖然最終的守靈也不過是晚之不過的補救,倒也不失為了其殘生之法了。嬴夔小弟雖然父母已仙去,倒也算了卻大業,今日來我媯城,大可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以後需要小弟的地方還很多,我相信能為百姓造福謀事,嬴夔小弟當也是願意的!”他看向嬴夔,嬴夔點點頭,拱拱手,“謹遵都君之言,小弟必竭力以效!隻小弟來自蠻荒之野,缺少教化,有甚失禮之處還請不吝賜教才是!”
“嬴夔小弟這一表人才、溫文知禮之奇士,為兄在你麵前倒才是真正像個粗人,大家知己相聚在一塊,真的無需這麽多客套話!”媯重華忙拍拍嬴夔,嬴夔總算是真正放下心來,他一人伶仃存於世,能遇到媯重華與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這些不凡之人,也甚覺人生有幸,已是不枉。
莫暄翮續道:“都君,那你呢,光我們這幾個月的經曆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也夠好好消化消化的了,有不明的,隨時可以再補充。不過倒要問問你這些日子的情況呢!”她關切的,自然是媯重華有否被瞽叟三人暗害的事。趙楠燭、扶侖和董嗣欽也很想聽聽。
都君先是講了莫暄翮四人走之前在大殿商議的與皋陶結盟之事已有眉目,此人正直公允,擅於刑教,堯帝也頗為重視於他,是個大可用之才。四人走後半個多月裏,媯重華與東不識親赴鳧更部落的都城咎繇城中與其會晤,大有英雄見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感,皋陶更是為媯重華的深明大義折服。
“皋陶是黃帝長子少昊的後裔,東夷部族各部落方國少有的能有力量與我有虞抗衡的部落,如能為我所用,對今後匡扶天下可是又添一大將,聽都君之言,與皋陶結盟當是可以進一步落實。都君,我想再與扶侖往咎繇城走一趟,以期早日敲定此事,你看如何?”趙楠燭道。
媯重華很是高興,道:“很好,我正有此意。一來如今歸宿我有虞的部落方國逐漸增多,耗費我不少精力。雄陶、續耳、柏楊、東不識、秦不空五位賢人和各墟落族長打理內務我倒是很放心,但你和暄翮、扶侖、肆欽法力高強、見識卓著,日後出使各部落方國很需要仰仗你們,你們可推辭不得!”
“那還須說,我等義不容辭!”趙楠燭很爽快地回答。不過莫暄翮還是惦記著瞽叟三人,她知舜帝胸懷極為寬廣,至親加害也不過一笑了之,不責備也不怨懟,但正是這樣的過於寬廣,反而讓她覺得有些許的不安寧。她還是問道:“都君,這裏就我們這幾人,你就別打馬虎眼了,我們走後的日子裏,你爹娘和弟弟有沒有為難於你?作為朋友,還是希望你能與我們講實話,別總什麽都一個人承受著,說出來也痛快點。”
媯重華見莫暄翮終是要問出來,也就不藏著掖著,如實說了下主要的縱火焚倉和填井埋土兩樁事,不過他看似輕鬆的神色還是有些許後怕:“也是我自小不討父親喜愛,娘親走得早,後娘與二弟始終對我有些罅隙,唯有敤手小妹真正心疼於我,這也是我的福氣了。如今有了兩位賢妻,我更覺幸運的眷顧。這次差點殞命,好在皇兒、英兒兩位賢妻與敤手小妹的及時提醒,才沒有命喪他手。不過最終平安,也沒什麽好擔憂的,勞你們掛記費心了!”
莫暄翮不由歎口氣又搖搖頭,同時又十分歎服:“都君這般寬宏雅量、既往不咎,我等自是萬萬不及,以後還得多提升提升境界才是。想我這急脾氣,要誰咬我一口,我都是斷斷饒不得的,哪這麽輕易就任人欺辱了去!”說著說著,又自嘲起來。
“誰還不知道你那性子,你這樣的女子可是世間少有,怪不得都隻能跟我們這些爺們兒紮一堆!”董嗣欽朝莫暄翮扮起鬼臉,惹得莫暄翮沒個好氣,一個不注意就給他瞪回去。
“對了,都君,我們回來之時聽船夫提到堯帝召你前去平陽議事,還命你推德教,行‘五典’,那看來堯帝要正式重用於你,可是天大的好事!”趙楠燭道。
媯重華點點頭,道:“然。能得堯帝垂青,在下也必得竭心盡力完成任務。我到平陽昭明殿,堯帝道今後丹朱繼位還需我大力扶持,我慨然允諾。堯帝言眼下德教之事頗重,恐要我天下兼顧,推行‘五典’,這樣一來,勢必得赴華夏各地奔忙,還需要協調好各部族之間的關係。我看皋陶是個大才,若有他相助,勢必是件大利好。南燭此次重任在肩,為兄先行謝過。”
“今後丹朱繼位?”扶侖不聲不響地冒了聲出來,以至於大家都將視線轉到了他身上。嬴夔於政事還不太熟,隻在一旁安靜地觀聽。
卻見媯重華神色平靜,給抹了過去:“作為臣子,我們隻需先把堯帝交代的事做好即可。”這個話題,大家都認為暫時還不到討論的時機,等矛盾一尖銳自然會被提上日程,也就略過不表。
莫暄翮與趙楠燭、扶侖三人心裏都大致有個數,舜帝會在迎娶娥皇、女英之後三年內被帝堯大肆考驗,最後職掌五典、管理百官、負責迎賓禮儀等諸事都要一一交到他手上,這三年也正好是他進一步建樹業績、贏得民心、降服華夏各部族方國的時刻,當然,也勢必要經曆一番腥風血雨。當務之急,還需多拉攏些有實力的部落首領,集聚賢才、大將,今後德治天下,也必順遂很多。同時,丹朱、驩兜那邊也不知有些什麽動靜,可是不得不防。若真的丹朱順位,就算媯重華甘為臣子,那也定會被容不得,所以加緊建立自身名望、夯牢實力,奪取大位,自己治理天下才是媯重華必然要走的路。三人各自在心裏思索,但終歸是一條線路。
見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董嗣欽把話題接了起來:“我說你們怎麽突然都啞巴了,虧得我喝了這麽多酒頭腦還這麽清醒呢,沒有話頭大蝦我可要回房睡覺了。”說著他裝作右掌在嘴巴前扇扇,一副打哈欠的樣子。
“慢著,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莫暄翮突然眼睛放光地說道,“南燭、扶侖,看來我們要兵分兩路了!”
這兩句話說得大家一愣,一時沒明白過來,媯重華問她道:“暄翮,你所指為何?還請詳細道來!”
隻見莫暄翮做了一個拉弓的姿勢,道:“你們都知道大羿這個人物吧?”
“什麽,大羿?他大爺的我當然知道,大羿跟嫦娥那是多有名的一對人物,我這山野草莽好歹也是聽過的。不過我怎麽沒想到呢!”董嗣欽差點跳起來,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有些懊悔自己太過衝動。
一瞬間,趙楠燭和扶侖皆明白了莫暄翮的意圖所在,媯重華也不由得興奮起來,他早想結交這位成名已久的射日英雄已久,奈何一直無緣得見,此刻莫暄翮提出來,正中了他的下懷。
且聽媯重華道:“堯帝初掌天下之時,天頂當真有十個太陽,那時我還未出生,都是聽周邊人說起的。據說這十個太陽的存在,炙烤得天下連連鬧旱災,田地冒煙,禾苗全部枯幹,銅沙鐵石簡直都被曬得發軟接近熔化,很多的怪禽猛獸在火焰般的森林和沸湯般的江湖裏麵都熬不住盡跑出來為禍百姓。其實這十個太陽都是日月之神帝俊與羲和之子,十日之間本身就存在著內鬥和爭奪。眼看天下百姓都難有活命,天帝便派了頗受支持的太陽神之一大羿下凡間來,並賜他一張紅色逐日弓和十支白翎箭。
大羿奉天帝之命來到人間,立馬彎弓搭箭,朝著天上的其中一個大火球也就是他的一個兄弟射了一箭,原本很安靜的天空不一會兒就可見四處飛濺的流火,無聲爆裂的火球渾身通紅而發亮,最後墜落到地麵上。紛紛跑上前去湊看的人們才發現,他們見到的是一個山體一般碩大的金黃色三足神鳥,已經奄奄一息,不久就斃命,化為無形。其實那巨型三足神鳥就是太陽精魂的化身。射落了一個太陽,大地還真是涼爽了不少,人們都為大羿的舉動喝起彩來,大羿振奮精神,心無旁騖之下連連發箭,每發必中,除他的真身之外的九個炙熱的巨大火球一一破裂,化作漫天火星流落到大地上。從此天上隻剩一個太陽,災禍解除,氣候適宜,風調雨順下,萬物生長,人們的日子也好過多了。立下大功之後,堯帝又請大羿巡察各地,為民除去諸多怪禽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