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是個豔陽天。
曆經兩日星夜奔馳,徐銳一行馬隊終於趕到北平郡城。
縱是荒涼的幽州,達到郡城這個級別依舊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跨越護城河,徐銳徑直前往庶民居住的南城郭。
不像前世影視劇那般,大乾的百姓根本沒資格住在城裏。所謂城市居民,實際也隻是住在護城河內的郭區,被不算寬厚的城牆隔絕在外。
不過就算這樣,其安全性也遠比下級村莊高得多。能住入郭區,已是無數鄉野草民畢生的夢想。
……
“銳哥兒,你們怎麽來了!?”
不大的宅邸中,徐雲正在練劍。瞅見徐銳等人在雜役的引領下走進院落,疑惑之餘也是麵露欣喜。
“銳哥兒,郡守大人很賞識你,打算核實之後重重賞你!”
徐雲是個體態瘦削的青年,見莊人到來,立刻放下手中長劍迎了上來。
“胡三屠作惡多端,行跡難以捕捉,是郡裏榜上有名的通緝惡匪!前天夜裏我來報功,郡守竟連夜接見……當晚就派人去接受害者前來辨認,算算時間,應該明後兩日就能到了。”
聽聞此話,徐銳眉頭舒展。
郡守在意胡三屠,對他來說肯定是好事。
沒時間浪費,徐銳吩咐眾人好生歇息,便和徐雲進屋詳談。
……
“銳哥,你可不知,那夜郡爺得知凶名赫赫的胡三屠竟然死在我徐家莊,表情是何等精彩!”
“雲哥兒,就一麵所見……你覺得郡守是怎樣的人?正不正直?”
“那肯定正直。”
空**的房屋裏布置很簡單,除桌椅和幾張大床之外就啥也沒有。
相互對坐,迎著徐銳的注視,徐雲幾乎想都不想直接開口:“胡三屠再凶惡,傷及的多半也都是尋常百姓,換成別的郡守雖說也會在意,但純粹隻是為了功績,絕不會如此上心……”
“他還派人去接受害者來辨認……”
聽到這,徐銳當即再問:
“胡三屠死在徐家莊這件事,現在有沒有傳出去?”
“沒呢!都沒辨認,郡爺怎會將消息散出去,他還叮囑在場的下人們都不準將消息傳出去。”
此話入耳,徐銳這才鬆了口氣。
運氣好,遇到個不錯的官。
就目前看來,這位郡守挺靠譜,自己甚至都不需要花錢了。
“銳哥,到底咋了啊?”
“沒事。”
望向躊躇不安的徐雲,徐銳微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溫聲道:“一天半你就能跑到郡城,真是辛苦你了,等回莊銳哥定幫你討賞!”
“啊,那就多謝銳哥了!!”
……
小憩半日,待至黃昏遲暮,徐銳就在徐雲的帶領下進了城,領著一行族人來到郡守府外。
“喲,這不徐雲嗎?人還在路上,莫急,核實後自會有人喚你。”
倒是稀奇,郡守府外除衛兵之外還有一名牙將。非但如此,大門左側竟擺著一張明顯有使用痕跡的鳴冤鼓。
瞅見徐雲,牙將微微一笑,居然開口寬慰:“我家老爺處事公允,不會貪墨你們這點賞銀的,回去吧,莫急。”
“周牙將誤會了!”
“小人不是來催,是領莊中英雄前來匯報緊要消息!”
徐雲連忙擺手,手指身旁的徐銳。
“莊中英雄?”
牙將聞言詫異,目光也望向徐雲身旁那麵容俊朗的高個青年。
“這便是射殺胡三屠的銳哥兒。”
郡守府門口並無閑雜人等,而這位牙將和衛兵們都是郡守的親衛,徐雲也就沒有藏著掖著,直接道:
“在我來報功後,銳哥兒又從匪寇口中拷問出許多緊要消息!”
“……”
按捺住直接出問的念頭,周姓牙將沒有多問,這不是他的職能。
隻見魁梧牙將輕輕點頭,抬手一揮,便有兵丁進入府中報信。
……
“徐銳見過周將軍!”
迎著牙將審視的目光,徐銳頷首一笑抱起雙拳。
此刻青年心中也有些感慨。還真是啥樣的人,帶出啥樣的兵啊!
原身沒見過什麽世麵,但也曾遇到過縣裏的衙役。
在清昌縣,衙役無不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看人。他們到處吃拿卡要,是比地痞無賴更令百姓膽寒的惡霸。
眼前牙將,不知品級比差役高出多少,卻毫不倨傲,實在難得……
以小見大,看來這北平郡守確實不賴。
“區區牙將,何談將軍?在下周勝,見過小英雄了。”
周勝身長八尺,年過三旬,起碼要大徐銳十多歲,稱上帶一個小字並無不妥。
見青年氣度沉穩,雖有奉承但也沒低聲下氣,周勝頓時萌生了結交之心。
胡三屠他自然聽說過,就從傳言描述來看,還當真是個悍匪,他對上也未必能打贏對方。
這少年雖是用弓箭將其射殺,但殺就是殺了,何必糾結於手段?
心性沉穩有實力,即可結交。
“誒,牙將如何不是將?”
徐銳麵露笑容,認真道:
“將軍何須自謙?”
“跟隨郡爺這等明主,領兵上陣,步步高升,封妻蔭子,都是遲早的事!”
周勝聞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徐銳說的正是他所期待的,準確的說是每個武將都期待的……
“好,那我就承你吉言了!”
兩人閑聊幾句,就見先前去通稟的衛兵趕了回來。
“徐銳,老爺讓你進去詳談!”
……
經過簡單搜身,徐銳便在兵丁的帶領下來到府中一處偏廳。
此刻北平郡守張誠和一名師爺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廳堂閱覽文牘。
見青年被兵卒帶來,張誠並沒搞什麽先晾他一盞茶的把戲,直接就放下手中竹簡平靜望來。
“你就是射殺胡三屠的徐銳?”
“正是。”
“把當日情況說一遍。”
依從張誠的指示,徐銳將當日詳情盡數道出。不過他隻撿重點,旁枝末節則是幾句帶過。
張誠聽得很認真,在青年繪聲繪色的講述下,他甚至能在腦海中想象出那夜的凶險。
已經準備了好幾日,徐銳講的甚為精彩,使得張誠旁座上的師爺也放下文牘,一同認真聽了起來。
“那夜月黑風高,眾匪潛入莊內,殊不知行蹤早已敗露!我徐家莊上下一心,藏於莊門就近的房區隱而不發。待賊匪摸來,我先以響箭斃其首領,眾莊人聽聞箭鳴,紛紛從兩側殺出……”
“……”
“男丁壯婦,皆正麵迎敵無懼身死。力微新婦,亦臥於房簷之上投石拋敵。眾誌成城,終大破賊人……”
一番講說聽下來,張誠確定了徐銳所言與徐雲沒有出入。
他又隨便找了幾個青年剛才略過的地方,叫對方展開說說。
而徐銳也是不假思索,說得極其流利詳實,一聽就不是編的。發覺這些,張誠的臉色也溫和多了。
“善!”
“麵對惡匪,徐家莊無論男女老少齊齊上陣,即便婦孺也甘為家園死戰,若非如此,莊子難逃一劫。”
“該獎,該獎!還該編成話本,作為典範流散出去!”
張誠麵露笑意:“你剛說,你這趟把胡三屠的鐵甲也帶來了?”
“是!”
毫無遲疑,徐銳立刻點頭。
麵對郡守,他再無對周勝那般的四平八穩,奉承話更是一句都沒說。
他一直快說快答,腰杆挺得筆直,盡顯年輕人的剛直之氣。
而見青年如此硬朗,張誠也是越看越喜歡,不禁笑道:
“不錯!有此賊首級,再加甲胄,肯定是能辨明身份的。”
“幽州山多林多,匪寇遍地橫行,胡三屠這幫雖然勢小,卻是極其狡詐凶殘,官軍圍剿數次都讓他們跑了……徐銳,你這次可立功了,還不算小。”
“對了,你在外通稟時,可說有要緊消息匯報?說吧。”
“是有要事,但事關重大……”
說著,徐銳雙手抱拳,目光也望向張誠身旁的師爺。
這一幕,瞬間叫張誠兩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