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看樣子胡人是準備搭橋強攻了……”

自打將胡使馺恩恪的頭顱懸掛在河畔陣前,對岸的烏桓大軍便明顯有些按捺不住,接連幾日砍樹伐木,竟是準備強修渡橋,直接過河殺來。

瞧見此幕徐銳搖頭,心中也不由對這強大的遊牧部族感到看輕。

為情感所脅迫,下達這明顯不利的命令,對岸之胡軍主將,實在算不得威脅也!一個千夫長而已,死則死矣,為之付出慘痛代價乃是愚蠢之舉。

就眼下最正確的方案,那自然是避開洶湧的河流繞道而行,胡騎來去如風捉摸不定,自己這部兵馬,難道還能每次都堵在前方以逸待勞,占據各種地利優勢?既環境受限,撤了便是,這一點都不丟臉,反而咬緊牙關來硬打,損兵折將也未必能起到多少成效,屆時戰敗才叫真正的跌份!

“讓他來打!我軍占據灘頭堡壘,又是以逸待勞,一人防個兩三人不在話下,何況敵我兵力差還不到兩倍?”

遙望對岸正在忙碌的密麻胡軍,徐銳那是真的毫無畏懼。

若是在平坦曠野,那自無需多言,麵對大隊胡虜,他肯定是有多遠率軍撤多遠,因為一旦撞上,自己這兩萬人那是萬萬抵擋不住的。

可當下形勢,卻是完全可以與之硬碰硬!自己拒險而守,有大河阻礙,胡騎非要硬戰便隻得下馬步戰,而步戰,己方還至於露怯?要戰便戰,徐銳倒也想看看胡軍大敗一場後會是怎樣。

打不過?不存在的。

他的破虜軍可不是幽州軍,破虜軍上下一心,沒有那麽多派係之爭,各將各部之間,同樣不存在利益糾紛,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對不存在友軍有難,不動如山……

眾誌成城之下,還有堡壘加持,輕率渡河而來的胡軍,又如何能夠戰勝自己?倘若這樣的仗都打輸了,他徐銳也就不需要再領軍了,老老實實回家做個富家翁好了。

“傳我將令,全軍嚴防死守,此戰得勝後,人人皆有大賞!”

“諾!”

……

該說不說,烏桓人做事確實有效率,得益於他們還沒從部落轉為國家製度,根本不存在什麽人權,就是正兒八經的烏桓士兵,動輒被上官鞭打責罰都是稀疏平常,那胡軍乾營則更是如此,做的稍稍讓主子不滿意,便是一頓棍棒狂毆、不給飯吃以饑餓懲罰……

在如此極端,形同於對待奴隸一般的治軍下,胡軍殘暴不仁,但對應的就是做事極有效率。

烏桓單於一聲令下,不過短短數日,大半截浮橋便已修建完成。

對此情形,河岸另一頭的破虜軍隻是冷眼旁觀著,並未進行騷擾。

事實上要騷擾也做不到,幽州雖然不屬於內地,但西部也並未沿海,這方地界也就不存在水師,沒有樓船這一類正正經經的海軍艦船,就憑幾條小舟,是完全無法執行騷擾任務的。

胡軍也不是傻子,他們將渡橋修的極為寬大,在最前排的工匠之後,便是百餘名手持長弓的弓箭手,不遠處還有佩戴闊盾的勇士隨時候命。

派幾條小舟貼上前去,單憑遠程火力而言,是萬萬打不過胡軍的。

至於長弓闊盾……烏桓人確實不怎麽常用,他們更擅長使用短弓騎射,但不常用不代表沒有,就算胡軍那邊不會主動生產這些裝備,可光憑與幽州軍戰鬥的繳獲,便足以填滿他們的庫存了。

這會胡人用上了乾軍裝備,倒是讓徐銳這邊不好出手襲擾。

“若是有投石車就好了……”

遙望那隨著時日而漸進的數條渡橋,徐銳眉頭輕挑,暗歎投石車太過笨重不易攜帶,若非如此,在這備上百十台,校準好標點,對岸的胡虜隻怕一輩子都無法將渡橋推進過來。

不過倒也無妨,最多明後日,敵軍就要將橋修到己方弓弩的射程範圍了,雖說此番沒有攜帶投石車那等大型軍械,但像是床弩一類的軍械,多少還是配備了幾十台,事到如今,這些弩車都已經對準了浮橋,隻消敵軍漸近,便可大顯神威,遠遠殺敵!

……

兩日後,渡橋進入範圍。

不過頃刻之間,戰鬥便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從平靜沉寂到熱火朝天,中間沒有半點過渡,就是這麽轟然爆發!

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

清晨,箭矢之音接連不絕。

待胡賊抵近河岸,破虜軍這邊終於動手,而一開火便是箭雨飄搖,將那浮橋完全覆蓋。

胡軍裝備的闊盾,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猝不及防被射殺數十人後,位於後段的闊盾胡兵立刻上前,他們極力排成不甚緊密的盾陣,將工匠和弓箭手們牢牢掩護在背後。

雖說訓練有缺,胡人專擅策馬揚鞭奮力進攻,最厭惡的就是被動防守,對於闊盾的使用,也是拿來就上,事先從未有過半點排練,但畢竟是裝備優良,闊盾盾麵極大,結實耐糙,輕而易舉便將對岸射來的箭矢盡數擋下。

縱使有些許遺漏,卻再也無法形成什麽有效的殺傷……基本就是從盾與盾之間的空隙中擠進去,那無非就是刺中腰腹,或是手臂大腿,而這些持盾胡人都穿著全身皮甲,非要害部位中箭,完全是不痛不癢的皮肉傷。

當然,也有掠過盾陣,直接拋射到後方的箭矢,不過這大多都不是刻意使然,要刻意也做不到,隔得太遠,要如此精準的拋射對弓手的技巧要求極高,徐銳這邊的弓箭手暫時做不到這一步。這少數零散的拋射之箭倒是有點成效,帶走了幾個倒黴胡軍弓手的性命。

在一開始的發懵之後,烏桓那邊也很快便發起了反擊。隻是他們的反擊,完全沒能起到半點作用。

就浮橋上那點弓手,若是應對乘坐小舟來襲的乾軍,自然是火力呈現壓倒性優勢,可若是麵對岸上那數萬破虜軍,未免就顯得太過可笑了。

幾十個弓手胡亂射個一通,以示還擊,沒能殺傷哪怕一個乾軍……莫說乾軍都躲在灘頭堡壘裏,就是全部站出來任他射,隻怕也損傷不了幾人。

一時間浮橋修築的進度,徹底停滯下來。

因為要往前搭橋,工匠就必須暴露身位,而一脫離闊盾的保護,頃刻便有箭雨傾瀉,將其射個萬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