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漫天的引領下,徐銳來到府中正堂。

柳家確實低調,府邸外部看起平平無奇,內裏裝潢卻非常不錯,無論用料還是設計,都遠超徐家議事堂。

甚至比那郡守府,還要上檔次……

看來柳漫天過往絕非尋常商賈,那他為何要來徐家莊定居?

即便心中疑惑,徐銳卻沒有發問,別人的秘密與他無關。

“柳叔,小侄近期得祖先托夢,收獲一仙釀秘方。”

“這便是按照秘方製出的酒。”

閑聊一番後,徐銳拿出蒸餾酒,開始談起正事。

“此釀非常醉人,隻需一盞便可叫人飄飄欲仙,縱使酒量驚人,也不過是兩三碗就能醉倒。”

“小侄有意賣酒賺取軍資,隻是從未經商不知如何定價,也不知以何種方式售賣,柳叔可能教我?”

“……”

接過徐銳遞來的那壇酒,柳漫天眉頭輕挑,頓時進入狀態。

霎時間,他還有惶恐不安?神態極其清明,再無半點癡怔。

噗——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一把揭開酒壇上的封蓋,然後拿打酒勺舀了一碗酒,輕輕聞嗅起來。

“酒味很濃,不錯。”

聞了酒氣之後,柳漫天這才真的來了興致。他端起酒碗輕抿一口,頓時雙眼圓睜,臉也很快紅潤起來。

察覺到此酒確實醉人,男人沒有多飲。他將還留有大半碗的酒水放下,旋即靠在那梨木製成的椅上眯著雙眼,細細品味了片刻。

“不錯,真是好酒!”

沉吟好一會,柳漫天坐直身體,才朝徐銳緩緩道:“市麵上的酒水大多都不怎麽醉人,各種酒商更是酷愛摻水,十幾盞下肚都沒啥感覺,喝都喝飽了卻才微醺的比比皆是。”

“當然,醉人的酒倒也有。”

深吸一口氣,回味著口中醇厚的酒味,柳漫天道:“但你這個酒,與那些醉人的酒完全不一樣。”

“那些酒雖然醉人,卻滿口異味,幾碗下肚人是醉了,但頭也暈痛。次日醒來也如受重擊,昏昏噩噩渾身不適。”

“你的酒會不會這樣,具體明日我才知道,隻是憑感覺而言……”

“我覺得不會。”

徐銳聞言頷首,雜醇多的酒是這樣的,各種副作用相當驚人。

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古代的酒雖然大多是低度,但在雜七雜八的秘方之中,肯定也有催人醉的。

隻是那些使人飄飄然的成分,未必是酒精罷了。

雜醇是釀酒過程中的副產物,在體內分解的較慢,容易引起頭疼頭暈,也會讓酒水產生苦澀怪味。

蒸餾酒也有雜醇,但隻要蒸餾時把溫度控製好,含量還是極低的,完全在可承受範圍內。那些秘釀就不同了,其中雜醇含量堪稱恐怖。

“我早已讓人試過了,一般來說飲下一碗,次日不會頭疼。”

想了想,徐銳還是補充道:“還是因人而異吧!但基本不會痛就是了。”

“嗯。”

沒感到意外,柳漫天點點頭,直言道:“壇子太大了,這種酒不是平民百姓能消費的,既是賣給權貴,就不能拿這種尋常的酒壇來裝。”

“你這一壇大概在四斤,依我看來一斤裝的小壇就夠了。在壇上雕刻些龍鳳之類的精巧圖案,再編造一個好故事,即可高價售出。”

摸了摸句胡子,柳漫天幾乎不假思索,張口就來:

“若你產量極少,就說這批佳釀乃是仙人所賜,是以天宮瓊漿!飲之即可延年益壽,亡後還能羽化升仙,魂至仙界,笑蔑凡夫俗子……”

“此為登仙釀,當一壇千金。”

“此類說法,對權貴們,尤其是對部分王公貴族和京城裏的太監們最為有效!但隻能賣一次,不過一次就能讓你賺的盆滿缽滿。”

“唯一的問題就是還要造勢,得統一口徑,所有人都說見到了異象……如井出黃龍、山現麒麟,湖騰銀蛟、雲落仙凰,難度有點大。”

徐銳聞言眼角抽搐,搖了搖頭。

柳漫天見狀,當即再度摸向他的山羊胡,又是張口就來:

“若產量較多,又想源源不斷的賺取錢財,則當以珍貴為噱頭。”

“如千斤糧食,隻可釀出這麽一小壇酒水,並且釀造過程隻能由百裏挑一的芳華少女來執行。莫說其它人,就是少女不夠傾國傾城都會汙染此酒,使其再無法起到醉人之效。”

“此為美人釀,一壇當百兩銀子。”

似曾相識,似曾相識啊!

一時徐銳眉頭微皺,雖覺得柳漫天有水平,甚至達到了後世商人的高度,但未免也有點不切實際。

“定價百兩,有人會買麽?”

“再者如此巨利,我也保不住。”

十斤糧出四斤米酒,五斤米酒即可出一斤蒸餾酒,算下來一石糧食就能出兩斤蒸餾酒。

蒸餾酒雖然成本頗高,但說到底也就那樣。算上各種開支,一斤裝的蒸餾酒成本也最多四百錢,連半兩銀子都不到……要賣一百兩一壇,那一壇就要淨賺99.5兩白銀??

如此巨利,自己必定保不住。

雖然別人不知他的成本,但釀酒的同行哪裏估算不出來?就算別人高估,算他一壇成本要十兩,那九十兩的利潤也值得別人對自己動手了!

“柳叔,小侄是要賺錢,而不是要給自己找禍患啊!”

聽聞此話,柳漫天怔了怔,旋即如遭雷擊,臉色的神采瞬間黯淡下來。

就見他尷尬的笑了笑,點頭道:

“是!是叔胡言了……”

“我以前在州牧手下辦事,習慣按背靠州牧的情況來想事……徐家莊,確實保不住這樣的價格。”

一席話傳入耳中,徐銳也是一怔,實在沒想到柳漫天竟有這等背景!

州牧!?那可是幽州的天!!

自己在積極靠攏張誠,而就是張誠這樣的郡守,幽州就有十一個。

這十一個郡守,在州牧麵前都是服服帖帖的,因為邊關的州牧不僅是地方上的最高長官,還擁有在緊急狀態下的人事任命權!

隻要他想,隻要他不顧忌得罪人,就連郡守這類直接由朝廷委任的封疆大吏,也可罷免!

“不知柳叔竟手腕通天!”

“是小侄疏禮了。”

一時心髒狂跳,徐銳卻是很快便冷靜下來。

以前是以前,過去是過去,無論柳漫天往昔再是輝煌,但就眼下而言,他肯定是落魄了。

都不說其態度,就隻看他潛居於徐家莊便能推斷出來。若不是自己穿越過來,隻怕那夜莊子都被土匪夷平了,徐家自然不能幸免。

等等……胡三屠出動手的前一天,柳巧兒恰好出門探親去了……

有蹊蹺啊!!

一時心中驚現寒意,徐銳眯起雙眼試探道:“既有此等人脈,不知柳叔可願參與進來?隻要能震懾覬覦者,叔可獨占六成,小侄隻要四成利。”